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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西星城軼事(上)

  從治安署拿了畫像出來,羅松溪直奔鎮長辦公室。但鎮長辦公室大門緊鎖,無人回應,吉恩鎮長不知道哪里去了。

  羅松溪皺起眉頭,就在這時,他聽到背后有人在叫他。

  回過頭去,背后是他的隔壁鄰居,自他搬來塔爾塔鎮便與他相熟的公務員小姐姐琳達卡。

  琳達卡是鎮政府的政府辦主任,但她在塔爾塔鎮更著名的身份是“塔爾塔之花”。

  琳達卡比羅松溪大六歲,長著這西部邊陲小鎮少有的溫婉美貌。她身材高挑,比羅松溪幾乎要高一個頭,此時正亭亭地向羅松溪走來。

  “吉恩鎮長昨天晚上被西星城來的人帶走了,罪名是涉嫌誹謗聯邦公務人員。”琳達卡對羅松溪說。

  羅松溪“啊”了一聲,正待發問,琳達卡已經走到羅松溪跟前,俯身摸了摸羅松溪的發尾,批下來的長發上飄揚的芬芳緩解著少年身上的焦慮。

  “吉恩鎮長說,這事不怪你,舉報是他自己做的決定。而且他說他不會有事,聯邦畢竟是個法治社會。”

  “恰恰對方這么做,證明他們已經沒有更好的應對,因此更不用為他擔心,”琳達卡說道,“但他被帶走前,特地找了我一趟,他知道我和你熟,讓我帶些話給你。”

  羅松溪點點頭,聽琳達卡繼續說下去。

  “他把血祭儀式的事情都跟我說了,他說一開始聽了你的話沒放在心上,后來鮑勃治安官找他聊了一回,列舉了不少疑點,他才意識到塔爾塔鎮確實面臨一場大危機。”

  “但他說他已經做不了什么事情了,很是后悔,于是拜托我在他不在的時候代理鎮長的事務,在鎮上做一些事情。”

  羅松溪嘆了口氣。老鎮長人是不錯,但在官場上一旦陷入權謀之囿,難免就會疏于實務。況且把這樣的擔子壓在這個才二十出頭的女孩子身上,未免也有些殘忍。

  不過羅松溪也清楚,塔爾塔鎮的政府里一共就沒幾個人手,要找到靠譜負責的更少。

  “鎮長交代你的事情,是讓你去西星城尋找聯邦國土安全委員會的幫助。”琳達卡說著,拿出一張紙條遞到羅松溪的手里。

  “這個人…我認識,是聯安委西北辦調查科的一名探員,叫尼爾,這是他的聯系方式。”

  聯安委…羅松溪有些心有余悸,不由問了一句,“是真的聯安委探員吧?姐姐你怎么認識他的呀?”

  琳達卡臉上微紅,但還是輕聲向羅松溪解釋道,“以前…鎮長的一個朋友通過鎮長牽的線,給我介紹的…相親對象。只見過一面,不過留了聯系方式。”

  看得出來,能把這層關系都拿出來,還是需要不少勇氣的。

  羅松溪覺得有些尷尬,所幸琳達卡看上去并未介意,繼續說道,“鎮長說,塔爾塔鎮雖然鮮有人管,但聯邦畢竟是一個制度成熟的國家。有人要搞這些事情,打的肯定是信息差,哪怕到他們儀式開始前的最后一秒,只要國家機器肯介入,他們就沒法成事。”

  羅松溪點點頭,“我本來就打算去西星城,找到一條線索與那里有關。”他把紙條認真疊好放進貼身的口袋里。

  “另外,鎮長交代我的事情,是讓我在不傳播恐慌的前提下,盡可能地在跨年節到來之前,把鎮上的居民疏散到遠處。可是我從昨晚一直做工作到現在,很難…畢竟大家都希望在自己家里過年。”琳達卡有些為難地說,“你這里有沒有什么好辦法?”

  “呀,”羅松溪頗為興奮地說,“我來找鎮長為的就是這件事情。本來沒什么辦法,現在有了。雖然是個笨辦法。”

  他的手往空間盒上按了按,像變戲法一樣掏出一顆鴿子蛋大小的元素黑鉆,然后又是一顆,足足掏出五六顆。晶瑩剔透的光芒閃著一臉不可思議的琳達卡的臉。

  “聯邦有句諺語,叫有錢可以讓高貴的巨龍為你推磨。我發現了一個聯邦漏采的礦洞,發了筆小財,這些應該能值個好幾千萬。我想有了利益的推動,應該不難說服居民離家了吧。”

  告別了捧著一手的元素鉆石,還沒有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的琳達卡小姐姐,羅松溪終于準備出發前往西星城。

  離開塔爾塔鎮之前,他聽到鎮中心廣場的大喇叭里,傳出維斯塔那有些尖尖的聲音:

  “所有的居民請注意!所有的居民請注意!接上級部門通報,目前在西星州范圍內發現大規模烈性傳染病。為控制疫情,現鎮衛生署聯合治安署,將對每位居民進行強制性體檢。”

  “檢查很簡單,只要對著我們的儀器,張大嘴,哈一口氣,就能確定你是否患病。”

  “再強調一遍,檢查是強制性的,拒不接受檢查者,治安署有權將其隔離看管,并進行進一步全身檢查。請廣大居民配合…”

  羅松溪無聲地笑了起來。有錢能不能使巨龍推磨他不知道,但起碼可以讓維斯塔這些人迸發出最大的潛力。

  在經過他那么多天獨自一人的瞎忙活之后,他看到對抗血祭的事情,終于走上了充滿希望的軌道。

  雖然參與者都是一些和他一樣的小人物,但他相信,塔爾塔鎮一定可以平安度過這場危機。

  在西星州的東南角,有一塊狹長的區域一直向東延伸到相鄰的西陸州的腹地。這是西星州唯一一塊適合耕種平原地型,西星城就座落在這塊狹長區域的頂端。

  西星城是西星州的首府,和西星州其他已漸成荒原的地方不同,西星城一直以來都是聯邦首屈一指的大都市。千年以降,塔爾塔地區富庶的元素礦產業培育了西星城異樣的繁榮。

  自塔爾塔鎮發現元素礦以來,聯邦一代又一代、數以億計的年輕人,懷揣著夢想與一顆壯志難酬的心,從四面八方奔向西星州,他們當中,有的一輩子都只是礦道里的產業工人,少數人實現了當初香車美女的夢想,還有極少數人,成了叱咤風云的產業大亨。

  但無論是哪種人,“去塔爾塔淘金,到西星城消費”都是他們共同的生活方式。所以論底蘊論積淀,西星城或許比不過首都圣約翰堡,但是論頂級消費的水準,論一擲千金,沒有地方比得上西星城。

  這里有全聯邦最豪華的酒店,最堂皇的購物中心,最有名的賭場,以及最奢靡的夜店。

  即使在塔爾塔鎮的礦脈枯竭之后,大部分礦業大亨也都舍不得離開西星城的紙醉金迷,他們只是將資本轉移到其他產業,比如投進西星城建更豪華的酒店,更堂皇的購物中心,更有名的賭場,更奢靡的夜店。

  所以西星城的繁華絲毫不減當年,只是在西星州其他地方日漸荒涼的映襯下,西星城如同一片荒蕪沙漠上陡然聳起的一座高塔,顯得突兀而畸形。

  繁華的背后,是西星城的各種勢力盤根錯節,并且異常強大。即使剽悍如西風匪,也絕不敢讓他們的任何一只馬蹄,踏入西星城周圍一百公里的范圍之內。

  所以不得不說,敢揭西星城官場蓋子的吉恩和聯邦郵報女記者,內心還真不是一般的強大。

  羅松溪其實在失去雙親之前,都一直在西星城周邊的衛星鎮長大,但自從隨老約翰搬到塔爾塔鎮之后,就再也沒來過西星城。

  所以當他走進西星城最繁華的街道白夜大街旁,最大的夜店“彌賽亞”的時候,心中充滿了一種由好奇、茫然、緊張、無措等等種種情緒混雜在一起的不適感。這不是他所熟悉的世界。

  從早到晚的趕路,來到西星城,羅松溪首先選擇的,并不是去找琳達卡那位在聯安委工作的相親對象,而是先來到了彌賽亞,也正是這個原因——

  常年以來的經歷,令他習慣的是荒原之上那個無序的、靠自己的刀子和智慧去解決問題的世界,而不是看似秩序良好、實則由各種隱形大佬在幕后操縱的紙醉金迷的世界。

  所以他下意識地將與聯安委的接觸往后推,想看看憑自己的努力能夠先調查出點什么。

  總體而言,羅松溪是個不守法聯邦好公民。

  從小就在西星城周邊長大,羅松溪不可能不知道西星城最著名的夜店彌賽亞,也不會不知道彌賽亞那個充滿惡趣味的規矩——

  在店里點過哪位姑娘,就會收到一盒上面印著這位姑娘畫像的火柴。西星城的不少風流貴公子,甚至以集齊彌賽亞所有的火花貼為樂。

  彌賽亞·莉莉,證明“巨頭”和“麝香”,或者起碼是其中的一人,是這位叫做莉莉的姑娘的常客。找到莉莉,說不定就能找到關于這兩人身份的線索。

  這里就是彌賽亞,復古的酸枝木大門里,響徹著節奏感不斷變換的迷離音樂,闊大的舞池里各色炫目的元素射燈,與昏暗的環境,并不矛盾地組合了一起。各種各樣令人熏然的酒香,與無處不在的撩人心弦的香水味混織在一起,營織出一種令人錯亂卻甘愿沉迷的奇幻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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