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先是一驚,試圖往樹林跑去,嘗試利用樹林的水土來避開死灰色領域的攻擊。
但令人膽寒的是,不管三個人怎么跑,他們總是無法接近樹林。
仿佛是跑到了地圖邊緣一般,再怎么向前跑,也只不過是徒勞的原地滑行踏步!
一回頭,那即將毀滅的教堂近在咫尺,黑潮與灰燼混雜沖天,四周的草木紛紛枯萎自燃,甚至連他們三人的頭發,也像是被人插滿了煙頭,灼熱疼痛愈發無法承受。
那黑潮之中,更像有無數病人在痛苦的咳嗽著、哀嚎著,仿佛要把他們也拖入其中。
棒球帽玩家瘋狂的拍打著腦袋上的火苗,驚恐的原地跺腳:“完了!我們被困住了!”
曹正飛連忙收起武器:“小心高溫引發子彈爆炸,先把武器收起來!”
“快過來,都抓緊我!”
心頭一橫,方良不再有所保留和顧忌,他毫不猶豫的激活詛咒之力,一道模糊人影從暗處閃現而至,接著迅速融入體內,化為一道神似方良的血紅魅影,從他的體內飛奔而出。
森林與大地在方良眼中開始扭曲,一道一腳來寬的赤紅光線從方良腳下延伸而出。
這股力量,簡直是一條架設于深淵之上的脆弱紅橋,好似一不留神一步踏錯就會永墮黑暗。
方良盡力穩住心神,試圖控制那道血紅的影子降低速度。
然而不知是否是錯覺,即使是倒退著跑,那道影子似乎也比上次跑得要快得多,故技重施似乎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好用,一種詛咒即將失控的預感,令方良霎那間陷入心悸。
“橫豎都是一個死,沒辦法,先離開這里再說!”
方良抓住其余兩人,扭曲的光影在他眼中急速倒退,使用詛咒時陷入冰冷的身體,竟然能夠抵抗那令人窒息的灰燼領域,讓身體不至于幾秒之內就冒煙自燃。
方良剛才也察覺到了,一旦進入這不斷飄落灰燼的死灰色詭異領域,四周的空間也出現異樣。
然而比起能夠直線延伸的死線效應,死灰色領域的半球式覆蓋范圍再大也是有極限的。
扭曲的光影在兩側飛逝,片刻之間,三人已出現在銅壺鎮的診所門前。
那血紅影子竟然只是稍慢半步,差點就被它捷足先登。
只是這一次,它并未表現出太多的擬人動作,只是詭異的站在方良面前,展臂消失不見。
方良扯開面罩,此時此刻他臉色蒼白連連喘息,力竭虛脫之下覺得天旋地轉,完全無法依靠意志力支撐身體行走,只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捂著嗡嗡耳鳴的腦袋不斷冒汗。
曹正飛見狀,立即取出兩支蠟燭點燃,規規矩矩的放在方良腳邊。
在兩人的注視之中,蠟燭的火光詭異的躥出一尺來高。
兩根蠟燭急速燃燒消耗,方良的臉色也迅速脫離慘白,漸漸變得蠟黃,終于恢復一絲人色。
蠟燭和蠟淚焊在地上漸漸熄滅,這會兒方良也沒心思去鏟它。在脫離死灰色的領域以后,方良漸漸覺得口腔和咽喉變得滋潤起來,至少不再是說多一句話,都覺得嘴里有鐵銹味的程度。
稍稍平緩呼吸,方良重新拉上面罩,抖了抖濕透的內襯,語氣十分無奈:“差點翻車,簡直是令人窒息的操作,阿飛,那個詛咒寶箱到底怎么回事,我們觸發它的某種殺人規律了嗎?”
“要是再來一次,我真的不確定我的狀態是否能夠承受詛咒反噬。”
曹正飛滿眼尷笑,連忙道歉:“對不住對不住,這回真的是我的鍋。”
“真的,我一開始不知道詛咒寶箱是這種趁人之危的類型,明明50米的半徑范圍沒有掃到它的,以為它不在附近,結果遭遇危險的時候,它突然就刷到墳墓里邊,這我也沒辦法…”
方良摘下帽子搖頭扇風:“這樣嗎?這詛咒確實在某種意義上,非常會鉆心理方面的空子,不過以后要是出現這種情況,至少通知我一聲,這次一點準備都沒有——太要命了!”
“那個鐵憨憨冷不丁的開出一只boss,要不是教堂幻境也是某種詛咒存在,可以與它抵消對抗,我們恐怕當場就得交待。”
棒球帽玩家臉色也不太好,普通人在那種力量面前簡直不堪一擊,真的是去多少死多少,他并不想在如此逼真的游戲里體驗死亡,但是又對方良身上的詛咒力量產生了畏懼。
如果詛咒失控,自己瞬間就會被殺死,被占據,這絕對不是鬧著玩的常規技能。
方良恢復過來,把帽子扣了回去:“來都來了,就別客氣了,直接進來吧。這邊是我們的臨時避難所,趁著天還沒有黑,我們把交換情報的事情快點搞定,這件事一定需要用到你才行。”
“不管怎么說我也救了你一次,待會兒配合我們調查詛咒,對你來說也不是什么壞事吧?”
棒球帽玩家還未從驚駭中恢復過來,聽到方良邀請,只好連連點頭,聽從兩人的安排。
敲門,魯明、李曉瑜和醫生已經聽到動靜,拿著自制的鐵刺木身狼牙棒快速走來。
“怎么,你們這是被詛咒襲擊了嗎?怎么搞得灰頭土臉的,這人又是誰?”
方良抬手示意那玩家進入診所,接著便將大門鎖好,舉著蠟燭走入三連房間,隨手摸來一張椅子在墻角坐定:“他和我們一樣,所以那些東西待會再聊。”
“長話短說,我現在要確認關鍵情報。掌握越多詛咒規律,我們活到通關的幾率就越大。”
方良說完這句,又和隊友交頭接耳片刻,提前布局好一切,防止人員再出變故。
隨后,室內陷入安靜,所有人的目光都鎖定了醫生。
這位總是忍不住擦鼻子的醫生身體一顫,自覺的坐在椅子上,準備聽候他們審問。
方良把那棒球帽玩家拉到身邊,按著他的肩膀問道:“醫生,你認識這個人嗎?”
“不認識。”醫生搖搖頭,顯然沒搞懂方良的用意。
方良思忖數秒,再度問道:“那我換一個說法,你曾經夢見過這個人嗎?”
“盯著他的臉,仔細回憶,你真的沒有夢見過他嗎?”
醫生被方良誘導,眼中漸漸生出現一抹迷茫,他定定的看著這戴著棒球帽的陌生人,伴隨著方良的話語誘導,他的表情越來越困惑。
“回憶那片沼澤地,回憶那條狹縫小路,回憶背脊上的身體重量,你真的什么都不記得?”
電光石火之間,醫生開始發抖,他猛地想起了什么,臉色瞬間慘白不已:“我,我想起來了,我真的夢見過這個人!”
“他,他不肯告訴我離開的辦法,然后他在夢里殺了我,不止他一個人,肯定還有其他人,他是來殺我的,一定是來殺我的!”
“救救我,救我!我不想死啊,為什么,為什么你們只是站在一旁看著,難道你們是…”
早有準備的魯明,立即困住想要逃跑的醫生。
李曉瑜取出一支鎮靜劑,慢慢的注入醫生的體內,瑟瑟發抖的醫生再度安靜下來。
方良看著醫生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逼問道:“醫生,請你一定要用實話告訴我,這件事關乎到你的生命安全,你千萬不能在這件事上騙我。”
“這兩天晚上,你真的有睡著嗎?”
“如果你睡著了,你到底是處于一個怎樣的狀態?”
醫生忍不住摸了摸他愈發難受的鼻子,竟然冒出一縷哭腔:“抱歉,我真的很抱歉,我肯定多多少少受到了詛咒的影響,你們是不是問完之后,就要把我丟在這里等死?”
方良不斷安撫著醫生的情緒,拿出十二分的耐心來尋找切入點,他的話語很熟練:“不,這件事很關鍵,我們不會因此丟下你,只要你告訴我,我也許能夠找到讓所有人都活下去的辦法。”
醫生忍著恐懼與難受,在巨大的恐慌與壓力之下,他顫抖的說道:“對不起,我之前有所隱瞞,我其實不敢睡覺,而且每次睡著都會做夢。”
“黑暗想要吞噬我,森林想要困住我,明明不是我造成的,可是每次做夢我總是被人殺死,總是找不到逃出去的路,我的食物儲備越來越少,一旦我養成了吃蘑菇的習慣我就真的沒救了!”
“我,不想變成身上長出蘑菇的惡心樣子,我真的只是想離開這里,我也不想傷害別人的,可是你們明明就像是從外界溜進來的,為什么就是不肯告訴我如何離開!”
“我只是想擺脫這場噩夢,真正的睡上一覺,我不想變成那種惡心又恐怖的怪物啊…”
聞聲,戴棒球帽的玩家心中極度震撼,魯明等人雖然也是驚訝無比,但他們沒有出聲。
醫生情緒崩潰的哭泣著,長期以來的無法安眠,正在不斷蠶食著他的身體機能與免疫系統。
就算沒有人在夢里殺害醫生,那些人等到儲備糧耗盡,他要么去吃蘑菇然后成為病人,要么因為燃料不足死于黑潮襲擊,要么就只能在絕望之中活活餓死。
方良閉著眼睛,總算長吐一口氣,雖然這樣的情況比上一個副本更恐怖,但現在他至少知道了詛咒的多數秘密。
只要能夠找到詛咒源頭的真實地圖位置,方良便有把握將這種詛咒剖析得一清二楚。
正要再問醫生幾句,方良卻忽然覺得身上一冷,口舌咽喉陷入麻痹,不受控制的說道:“天就快黑了,可是某種恐怖的詛咒并未放棄追殺,如果我沒辦法阻止它進入庇護所,我們全都會死。”
“我需要大幅度提高詛咒的力量才能夠守護房屋,只是這種行為十分危險,因為引導詛咒用于救人本身就是一件很矛盾的事,但是如果我沒有這樣做,我會死在這里。”
聞聲,曹正飛和那自來熟棒球帽玩家,紛紛看向方良。
詛咒力量對自身的影響,似乎正在迅速加強,因為詛咒的臺詞長度明顯已經大幅度增加…
方良心神一震,不及說話,連忙走到窗口,透過木板縫隙觀察外部。
樹林漸暗,鉛灰色的詭異霧氣從地表涌出,像是魔術舞臺上的干冰煙霧一樣變得濃郁。
霧氣隨風卷動,浮現出樹根與藤蔓的模樣。
但是某一片死灰色的領域明顯正在接近此地,方才曹正飛放在路面上的蠟燭,居然在灰燼領域靠近時無火自燃!
“糟糕,之前的死線效應居然沒有成功甩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