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莫先生,他…你這是從哪里找來的視頻片段?”金并終于不再淡定,因為這事關他最心愛的兒子。
金并在心底發誓,如果這是真的,他一定會厚報澤莫,如果這是假的…呵呵。
澤莫依然還是那副高深莫測的表情,像是男版的蒙拉麗莎的微笑,他仔細觀察著金并的表情變化,嘴角一彎,右手翻轉之下,金并兒子的投影直接化作像素點,像螢火蟲一樣紛飛著散開。
金并下意識地伸出右手,試圖抓住那些像素點,結果只能是水中撈月,夢幻泡影。
這位黑道霸主的臉上,露出了十幾年來從未流露出的溫情和不舍,雖然這種復雜的表情一瞬即逝,但還是被澤莫捕捉到了。
“金并先生,在回答您這個問題之前,請您先思考3個問題。”澤莫慢條斯理地說道,像極了在森林中悠閑踱步的獵人,他有的是耐心。
“第一,您想過沒有,當年刺殺您兒子的人,真的是你的黑道同行嗎?或者說,您真的以為,自己已經為他報仇了嗎?”
“第二,你一路以來殺人無數,發展到如今,不僅黑白兩道通吃,甚至和軍方都有合作,可你的那些競爭對手,甚至都沒能組織成功過哪怕一次的有效反抗,如同烏合之眾一般,被你摧枯拉朽地吞并了,這是為什么呢?”
“第三,如果沒有你金并,這偌大的紐約州,甚至整個美國的地下黑道,又會有幾人稱王,幾人稱霸呢?”
澤莫一連問了三個問題,金并一開始不以為然,直到他細細品出了澤莫這些問題的潛臺詞。
這三個問題,其實表達的都是同一個意思:
金并混到如今的地步,并不全是他自己的功勞,還有一個更深層次的原因。
金并不是傻子,這些年來,他一直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了什么,但是,他不愿去承認自己的猜測,更不愿去面對那種可能——這個國度是有隱形政府的,那些隱形政府的真正上位者,可不是依靠競選游戲上位的總統之流能夠比擬的,總統只不過是臺前用來迷惑他國的小丑罷了。
除了在臺上賣力表演的“小丑”,上位者們還需要一條惡犬,來給自己后院捉老鼠。
原本金并也是一只“老鼠”,上位者們看中了他的潛質,于是提拔他,當了一條狗。
可是,上位者需要的,是一條惡犬,是一條能震懾住所有地下“老鼠”的兇獸,而不是一條只會賣萌的寵物犬。
如何才能激發出這條狗的兇性呢?
傳統的做法是,剁掉狗的尾巴,讓它哀嚎著舔舐自己斷尾的鮮血。
所以,金并的兒子,理查德·菲斯克,就是那條“狗尾巴”。
上位者剁掉了那條“狗尾巴”,還偽造證據,讓金并覺得,一切都是那些“老鼠”們干的,于是,被仇恨扎紅了眼的金并終于被激活了兇性,開始了他長達十幾年的“咬老鼠”工作。
養一窩繁殖力驚人的臭老鼠,可能會吃掉上位者好幾個糧倉,而養一條惡犬,雖然要每天大魚大肉地飼養,但長遠看來,可比放任那些老鼠們劃算多了,不是嗎?
這些道理,金并以前多多少少是懂一點的,只是,如今突然被人點明了,卻沒有任何醍醐灌頂、撥云見日的豁達感,更多的,只是無力、茫然,以及怎么也爆發不出來的情緒火焰。
荒唐啊荒唐,荒誕啊荒誕。
爬上了尸山,原以為會像將軍一樣稱雄,到頭來,依然還是一條狗而已。
在今天之前,他甚至都感覺不到自己脖子上的“狗繩”的存在。
現在,他懂了。
那條“隱形”的狗繩,應該就是他的兒子。
當年他的兒子被汽車碾成的“碎尸”,應該只是假象。
他的兒子,被人秘密帶走了,以備不時之需——如果哪一天金并這條狗不聽話了,就把他的兒子這條“狗繩”拉一拉,讓他乖乖就范。
把從他身上割下來的“狗尾巴”搓成“狗繩”,重新勒在他的脖子上,這種泯滅人性的操作還真是…夠毒啊!
還有比這還要荒誕和諷刺的黑色幽默嗎?
金并鐵塔一般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他說不出話了,因為此時此刻,一切的語言,都顯得那么的蒼白無力。
“格局。”澤莫嘴里突然蹦出了一個單詞,他依然還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樣子:“你身上發生的悲劇,我感同身受,你和我一樣,都是這個世道的受害者,被那些所謂的正義、所謂的規則所害,我們失去了一切!”
“你我都曾是棋盤上的棋子,無論我們是出色還是平庸,都只是供上位者們消遣的玩具而已,我們和他們最大的差距,就在格局二字上!”
“你應該調查過我吧?金并先生。”澤莫盯著金并的眼睛,說道:“我成功地讓復仇者聯盟分裂并內戰了,我已經跳出了棋子的身份,是一名成功的攪局者了,現在,我想更進一步,我想擁有更大的格局,所以,我才來這里向你尋求合作,咱們聯手,一定可以讓那些下棋的上位者,也嘗嘗變成棋子甚至是棄子的滋味!”
“…”金并沉默了良久,長嘆一口氣,問道:“我兒子…在哪兒?”
澤莫看著他緊握的拳頭,就知道他此刻心中的憤怒已經壓過了所有別的情緒,于是語氣放緩地說道:“金并先生,請放心,你的兒子現在很安全,而且你別忘了我是怎么從那座孤島監獄里逃出來的…我能被救出來,你兒子也一定能,請相信我們的技術。”
金并的嘴巴張合了幾下,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
敢情,你這話的意思就是說,現在“狗繩”換人拉了?
以前一直是某些上位者大佬拉,現在換成你澤莫了?
仿佛是看出了金并的心思,澤莫又說道:“我們已經探明了你兒子的具體位置,金并先生,只要你跟我們合作,以托尼·斯塔克為錨點,把上層結構撕開一條巨大的口子,讓那些家伙應接不暇,那樣的話,救出你兒子的成功率會成倍提高。”
金并低著頭,眼睛被深邃眼窩的陰影擋著,看不出任何表情來。
“你需要我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