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湯成了,一股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異香從青銅藥鼎里彌散開來,那香味非鼻身所感,非雙瞳可觀,而是一種神魂的直觀感覺,說是繞梁三日不散都不為過。
老嫗孟婆杵著勺子,聲音緩緩,“三七!”
“來了!”
黃泉客棧后,一個門牙缺失的小丫頭弱弱的探出頭來,她看著滿屋子的神仙妖佛,有些害怕。
老嫗喝道,“三七,還在那做什么?還不把湯給各位仙家盛放下去!”
“喔!”
被稱呼三七的粗布門牙缺失的小丫頭,吭哧吭哧抱著一疊粗茶碗,茶碗一個個放在了那些仙佛妖鬼的面前,茶碗放下是空的,但是就在一眨眼的功夫,茶碗里多出了一碗彌散著淡淡漣漪,清澈如水的孟婆湯,孟婆湯中,每一個人的容顏都栩栩如生,只是這一個倒影不是死板的投影,而是活的,一張張鮮活的面孔正看著每一個人。
鎮元子使者端著孟婆湯,閉目而道,“這就是孟婆湯嗎?清澈如水,說是忘情水倒是更合適。”
鎮元子身側,四海龍王的代表,亂石山碧波潭萬圣老龍王悠悠道,“忘情水也好,孟婆湯也罷,這番香甜的茶湯,我老龍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果不是這湯水離開時候才能喝,我現在就想把這茶湯喝了。”
這時,迎面地方,孟婆站在湯鼎前,聲音緩緩,“諸位上仙都清楚,孟婆湯一飲,便會忘卻前生之事,然而,我這一次調制清如水的孟婆湯,并非忘記前世之事,而是忘記諸位在酆都城此次大會的事情。”
說到這里,孟婆頓了頓口氣,“諸位也都是明白人,想來也都知道,無量量劫本就是天機之事,不可外傳,即使私下議論也需在天機難測的九幽地府,只有在孟婆黃泉莊里,大家才能勉強說個一二,我們此番聚會商榷量劫之事,本就是違背天機,違逆圣人的逆天之舉,所以,為了最大程度的讓諸位不被天機牽累,請諸位在暢快說完因果天機量劫事后,各自飲一杯孟婆湯,忘卻你我之間在這酆都城的聚會之事。”
說完這話,天蓬元帥道,“這些都是老規矩了,在座的諸位,六耳,鎮元子家的那位,還有那位四海龍族的萬圣老龍王,誰不知道啊?孟婆你就讓直接開始吧,別廢話了。”
天蓬元帥身側,六耳獼猴道,“天蓬元帥此言差矣,雖然你我都是這黃泉客棧的老人了,但是這一次新來的道友也不少,比如說,這位觀世音菩薩。”
說到這里六耳獼猴妖瞳放光打量著觀世音,金光彌散,甚是不善。
天蓬聽六耳這么一說,也笑出了聲道,“我差點忘了,這一次還來了個新道友呢,來來,我給大家伙介紹一下,這位是西天靈山大雷音寺如來佛祖麾下菩薩觀世音。”
觀世音菩薩聽天蓬介紹自己,也起身道,“貧僧乃是南海普陀山修行者觀世音,請諸位道友多多指教。”
一個簡單的自我介紹,天蓬和觀世音各執一詞,火藥味兒開始發酵。
天蓬直接說觀世音是如來的弟子,這是天蓬在說觀世音的立場,讓諸位仙人小心為妙,她是西方二圣的人,和咱們可不是一伙的。
而觀世音狡辯自己是南海普陀山的修士,其實就是最大程度的化解自己身上的西方因素,想和諸多在場道人打成一團。
不過很可惜,在座各位能來這的,沒有一個是是傻子,一個個都是精如老狗的仙人。
沒有人會被觀世音一句南海修士給迷惑的,瞬間所有人都明白了這開場的態勢,那就是站隊!
天蓬和六耳那可是死仇啊,打死打活都是輕的,可是現在二人拋棄了天庭和妖族的仇恨,聯手針對觀世音,這就是在告訴諸位,我們雖然仇恨很大,但是在無量量劫面前,咱家都是一伙的,和西方二圣絕對尿不到一個壺里,你們也要和我們站在一起,不要和西方二圣一伙!
如此以來,整個黃泉客棧里的風向標就變成了,觀世音VS其他人。
天蓬歪坐著,打量著面前的觀世音,聲音悠悠,“孟婆已經把規矩說過了,走的時候喝一碗孟婆湯,把今天的事情忘掉。那么,這一次的量劫元會也該開始了,菩薩從西方遠道而來,想來佛門掐算出來了不少關于量劫的因果天機吧,不若菩薩先分享一下佛門的天機,然后我等一個個再說自己掐算的因果報數,匯總之后,大家商榷一個業果分說,怎么樣?”
觀世音面對天蓬六耳的發難,并不慌亂,而是拈花玉指,和笑道,“阿彌陀佛,既然天蓬元帥如此說,那就貧僧先來說這量劫。”
觀世音站起身道,“此番無量量劫,靈山三世佛,過去佛,現在佛,未來佛皆有感應,佛祖傳下佛旨,言道十六個字,量劫向西,圣人不出,道門大衰,佛門大興!”
此言一出,滿場驚愕,尤其是為首的鎮元子那代表道長,臉色冰冷,揾怒道,“佛門大興?怎么可能?佛門不過是邊陲之門,何來興盛之兆?要興也是我道門大興!哪兒輪到里佛門?”
觀世音看著那中年道長,不急不緩道,“清風道長此言差矣,十萬年前,封神量劫,道門已經大興了,輪到我佛門大興,也是天數!”
清風道長哈哈笑道,“一句天數,天下氣運朝西而流,佛門真是好大的面子!”
觀世音冷聲道,“道門盛極而衰,佛門衰極而盛,這是天地輪回,否極泰來的正理,道長,說個什么面子?難道道門之中高人沒有感應到道門衰萎的征兆嗎?”
說到這,清風道長臉色有點差,他按著桌案,緩緩道,“我道門中高人,自然有感應到道門衰退之像,但是這衰退不代表天下氣數都歸你西方佛門!要說歸,也該是歸三界萬族!”
此言一出,態勢就明白了很多。
佛道一爭,在座諸人都聽明白了,這一次無量量劫,道門盛極而衰,而佛門很有可能衰極而盛,但是現在道門的代表立場是,我們道門知道我們要衰敗,但是這氣數你們西方拿去,我們不服,要拿,也是天下萬族來拿,而不是你們!
天下萬族,這就有趣了,在座諸位除了觀世音和清風道長,都是三界萬族,諸多人一聽清風說這氣運不該佛門拿,該自己拿的時候,一個個拍手鼓掌,紛紛附和。
天蓬元帥道,“清風道長此言有理,天下氣運,本該天下人取之,怎么能都給佛門?要歸也是該我天庭拿大份兒!”
六耳獼猴笑道,“我妖族也是天下望族,也衰敗了好幾個無量量劫了,也該興盛了,這氣運我妖族要有一份!”
萬圣龍王道,“四海龍族自從禹王赦封四海以來,就一直走下坡路,尤其是封神之劫,四海龍族死傷慘重,我們也該拿一份兒天地氣數作為上個量劫的補償!”
三個高手出聲,其他的那些什么亂七八糟代表紛紛也都開口。
“我北俱蘆洲諸散修以為,這量劫氣數,我們也該拿一份兒!”
“我南瞻部洲以為,氣數也該我們拿一份!”
“好事兒不能都輪著你們,我西牛賀州散修也要一份,不過我要說清楚,我們和西方佛門不是一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