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世的神器?”最先接話發問的是卡迦戎族長:“你說的是創造一個次元空間?或者說更穩定的半位面?”
“都可以,但遠不止于此。”烈風領主抬手輕撫著斧刃兩側的模糊紋飾,至高妖精的強大力量,將古什姆最后一絲神力徹底抹去。
這一步完成,月刃斧上綻放出逼人鋒芒,光是盯著這件神器,都感覺雙眼刺痛。可是以靈臺神識觀之,玄微子能夠感應到其中被凝煉到極致的物性。
烈風領主眼中放出豪光,嘗試以至高妖精的力量去發動這件神器。就見月刃斧呼地一下消失不見,化作一抹凝煉的銀光,匯聚在烈風領主的手臂上。
“仙家法寶?”玄微子閉口不言、心下震驚,這種能夠隨神念變化、與形神相合的器物,在修道之人看來,便是仙家法寶。
仙家法寶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法器,跟這個世界的魔法物品分類中,次等神器、高等神器也不是一類概念。而僅憑尋常的煉器之法,也不可能煉制出仙家法寶。
仙家法寶的重點不在于妙用多大、威能多強,而是能與形神相合、隨神念變化,并不是靠法術效果改變器物的形態。仙家法寶本身所蘊含玄理,與丹道出神入化境界有相通之處。甚至可以說,仙家法寶就是另一個化身。
基于這些原則,基本只有修成出神入化的地仙位業,才算能煉成仙家法寶。玄微子真正煉成的仙家法寶,就只有北斗搖落劍算數,而那也是他的道法根基。修道則煉寶,反倒省了不少事。
可以說,就如同地仙駐世長生,超脫眾生物類、也超脫了天年壽元,仙家法寶本身也是不朽的,并不會因為歲月流逝而腐朽殘損。
如果要破壞仙家法寶,光靠一般的法術攻擊都很難做到。必須要有同樣層次的玄理內蘊、法度規則,動搖仙家法寶的運作基礎。
就好比這柄月刃斧,落在獸人之神古什姆手中,就是利用他的超凡神力去遮蔽神器原本內涵的法度,使得其外觀氣質更貼合古什姆這樣的神祇。
可是古什姆并不具備徹底改變月刃斧神器內涵法度的能力,因此他就算憑借神力略作篡改,也只能發動這件“仙家法寶”的部分妙用。
這也是仙家法寶的特殊之處,如果沒有相應的心法印證與修為境界,就不能與法寶契合,無法御使自如。
這就好比玄微子的北斗搖落劍,哪怕獨立出來交給卡迦戎族長,他也只能當成一柄普通單手劍來使用,連隔空御劍都做不到。可要是在米妲手中,說不定能施展出威力驚人的劍陣。
古什姆作為獸人之神,祂的“心法”就是獸人這一種族的信念總和與行為目的,估計無法跟這柄月刃斧相契合。所以即便是仙家法寶般的利器,在古什姆手中也只能掄著砍,十足是暴殄天物。
“不行。”烈風領主皺眉搖頭,一甩手又將月刃斧重新還原拿到手上:“我不適合這件神器,它雖然可以創造出一個規則自洽運行的世界,但施法者必須對這件神器的本質有深刻的認識。”
卡迦戎族長也說道:“可不光是深刻認識這么簡單,而且還要完全照著它的方式來,將自己的想法和愿景完全融入它的規則。難怪古什姆要用神力來覆蓋這件神器,除非是制作者本人,感覺誰都用不了嘛。”
烈風領主望向玄微子,見他一言不發,于是問道:“你是打算拿這件神器做什么?你已經創造了一個半位面,這件神器對你來說意義不是很大吧?”
玄微子交還了“超然之刃”,接過月刃斧,回答說:“這件神器也不光是用來創造半位面,實際上想要一斧頭就劈開出一個半位面,也需要非常強大的力量。”
烈風領主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能夠戰勝罪惡大魔的你,還擔心用不了這件神器嗎?就算不發揮它的全部效果,也是一件足以撕裂位面、破壞空間結構的利器。”
“對啊、對啊。”玄微子抬手按在斧刃上,緩緩掠過,然后將其化入形神之中,使得玄微子的眉眼神態,增添了幾分凌厲。
“這是嘉拉德大陸的魔法涌泉分布圖,這是最新一版的帝國農業與聚居地調查分布圖,這是最近參戰各方的勢力范圍…”
靈能隱修院中,威思頓爵士接連給玄微子化身遞來紙質地圖與魔法晶板,嘴上免不了有些埋怨:
“雖然我可以通過天球星象儀俯瞰大地,但不代表我真的什么都知道啊。這里不少地圖我都要叫人額外尋找,就好比說這個農業與聚居地調查分布圖,最新一版的水平實在太差。”
玄微子翻開一卷地圖,端詳著問道:“水平太差?是因為戰亂嗎?還是帝國稅收不夠,沒有人手去做?”
威思頓爵士氣得笑出聲來:“這東西我過去都沒了解,打聽過后才知道,以前帝國關于各地農業與聚居地分布的調查,基本要依賴翠綠之環散布在帝國各地鄉村的人手來做。倫底紐姆城那些官吏都是直接從翠綠之環那里買來調查數據,然后編纂成冊,就這樣上交給皇帝與元老院,并標榜為自己的工作成績。”
玄微子聞言也愣了一下,威思頓爵士繼續說:“結果幾十年前帝國跟魔法議會合謀,把翠綠之環徹底端掉,后來的大清洗又殺死了大量翠綠之環的底層人手。大量自耕農的土地被貴族、地主、商會所兼并,改成放牧場。
這個過程非常粗糙混亂,以至于很多地方連牧場農場具體有多少面積都搞不清楚…我總算明白,你為什么寧可得罪互保同盟眾多的商會與農場主,還有五芒星之塔那些家產豐厚的法師,都要清查土地了。”
玄微子笑道:“清查土地的原因我很早就說過了吧?這件事不做,互保同盟連一個松散聯盟都不是。必須要對土地、人口、出產等各類信息有精準把握,才有可能匯集更大的力量、調動更充足的資源。”
“聽你說跟我自己想明白是兩碼事,這件事你確實有先見之明。”威思頓爵士說道:“總之這份調查分布圖你別太當真,還有那個戰場形勢圖,我還是匯總了三個帝國的情報才搞成。他們三家劃定的勢力范圍與邊界都不一樣。甚至每家內部都有別家安插的釘子,東部帝國就更亂了,半人馬在郊野穿插,據說還有修建城寨定居的行為。”
玄微子翻開另一張地圖,對照這地圖上的某些地方,手指偶爾還在照影含光鑒上劃動。
“看在我這么辛苦的份上,我能問一下你要這些地圖的原因嗎?”威思頓爵士見玄微子捧起一面魔法晶板,上面浮現起嘉拉德大陸的魔法涌泉分布。
“我一看你這樣子,就知道你要搞什么大動作。不管怎樣,也先給我交個底。你是打算把虹彩城炸了?還是要往帝國首都扔隕石?”威思頓爵士語氣有些無奈。
“我看上去有那么瘋狂嗎?”玄微子問道:“我躲在嘉拉德大陸一個偏遠鄉間的隱修院,還能搞這種大事?”
威思頓爵士面無表情:“你在納哈薩廢土搞的事情還不夠大嗎?我原本以為就是去對付那位獸人之神,結果你們卻跟拿撒呂依打起來,而且還直接把他逼到讓出奧秘之眼的掌控權。帝國演變成如今這種亂局,跟你也有關系。”
玄微子笑罵道:“喂喂喂!威思頓爵士你別冤枉好人啊,明明是拿撒呂依跟奧秘之眼要分化帝國,好方便自己掌控,我可沒怎么插手。”
“但有拿撒呂依跟沒有拿撒呂依,情況是有很大差別的。”威思頓爵士說道:“你應該也發現了,自從奧秘之眼開始收縮后,以前附庸于奧秘之眼的法師協會,或者作風低調的魔法學院,現在都相繼冒頭了。
以前是由奧秘之眼來對三個帝國進行平衡操控,現在變成了各方勢力角逐。奧秘之眼雖然還有沙多萬主持局面,但現在就剩下中部帝國一家算是他們的勢力范圍。就連那位布涅托大法師,雖然名義上還是奧秘之眼的傳奇法師,卻基本成為瓦努亞王國的幕后操盤者。”
“瓦努亞那群海盜正式復國了啊?”玄微子翻看著戰場地圖,他笑著感嘆道:“常青商會那邊還傳來消息,說是瓦努亞王國希望跟我互保同盟正式建交。”
“他們需要糧食。”威思頓爵士說道:“氣候冷化已經三年了,糧食減產的情況曝露無遺,加上戰亂導致人口損失、土地拋荒,嘉拉德大陸上到處都是饑荒。像你這樣占據一處山間盆地,勉強自給自足,對普通人來說已經是很不錯的日子了。”
玄微子說道:“反正我已經讓珊多麗去會面商談了,畢竟現在舊大陸上稍微有點錢財的人,為了保全性命,都乘船來到互保同盟。”
“這些都不重要。”威思頓爵士問道:“反倒是之前你跟我說的那個索迪芬,在倫底紐姆城重新開放后,我又查到不少情報。貌似他利用了某種魔法手段,控制了帝國的元老院。那些原本老到快走不動的大貴族,短短時日內忽然變得年輕起來,這種情況很不尋常。”
玄微子自嘲道:“這可比我開發的延壽靈藥好用多了,直接讓人變回年輕,我也沒這種本事啊。”
威思頓爵士說道:“這種魔法肯定沒那么簡單,索迪芬能夠一口氣讓多位大貴族變得年輕,恐怕已經使得他們的生命形態發生不可逆的轉變。”
“就像吸血鬼那樣?”玄微子問道。
威思頓爵士沉默片刻后,點頭說:“還真是有些類似。吸血鬼可以將其他活人轉變成吸血衍體,擺脫壽命的限制。”
“索迪芬操控元老院的手段,應該是血魔法。”玄微子說道。
“血魔法?”威思頓爵士花了點時間回憶:“難道是當初那位赤紅伯爵?”
“不是他,但估計有一些關系。”玄微子說道。
威思頓爵士有所察覺:“你認識這個索迪芬?”
“算是有私人恩怨。”玄微子說道:“我自己處理就好,我并不打算為了這件事,將整個互保同盟拖進來。”
再怎么說,索迪芬都是自己的魔染靈臺輪轉之身,未到萬不得已的狀況,玄微子不希望太多人參與其中。像赫賽肯那樣的人物,就察覺到自己與索迪芬可能有某種關聯。
“好吧,那我也不干涉。”威思頓爵士說道:“往后有什么事再跟我聯絡。”
“等等,我還有一件事要請教你。”玄微子從桌邊取出一本教會抄經院修編的《異教審判記錄》,隨意翻開。
“請教?”威思頓爵士沒聽明白。
“你有聽說過一個叫暗月教派的古代秘教嗎?”玄微子問道。
威思頓爵士的家族傳承悠久,對歷史的了解比很多所謂貴族要充足得多。他思索片刻后說道:“有些印象,這個教派是不是以鐮刀為徽記?不過貌似早就被神圣之主教會摧毀了吧?”
“確實被摧毀了,但在那之后,冒出了兩個組織。”玄微子盯著威思頓爵士說道:“一個叫做新月女巫團,一個叫做黑夜姐妹會。”
“女巫?”威思頓爵士說道:“確實,我記得暗月教派就是以女性為主。怎么?你遇到這兩個女巫秘教了?那你可要小心一些,這些女巫對付男人很有手段。”
“女巫沒遇上,反而碰上一位女牧師了。”玄微子說道。
“女牧師?該不會是慈愛院的吧?”威思頓爵士開起了玩笑。
玄微子臉色不變地回答說:“我也說不清她是否屬于慈愛院。對了,暗月教派崇拜的是哪位神明來著?”
“嘉拉德大陸一度很流行的三女神信仰。”威思頓爵士說道:“你到底想要問什么?”
“沒有了,我已經了解到我想要了解的了。”玄微子笑著回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