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給我仔細查!”
圣鱗之子看著面前一幫血吻種祭司和雙翼種將領,臉色十分難看:“大軍遠在外面征戰,哪來的謠言亂傳?各個部族、各個營區都給我查清楚,看是誰傳出的謠言,一旦抓住就給我斬首示眾!”
一揮手趕走眼前這批人,圣鱗之子強壓內心煩躁地坐下,流水親王被殺、葛蘭法茲叛亂的消息如今已經在軍中傳開,對軍心的動搖可想而知。
眼下大軍這種情形,圣鱗之子可不敢貿然進攻柴堆鎮。他甚至有些后悔,當初在察覺到流水親王遭到意外之時,自己就應該一鼓作氣發動強攻的,而不是陷入如今進退兩難的境地。
階梯圣殿的力量,圣鱗之子比葛蘭法茲其他人都要了解。巨蛇王冠宮殿地底的那一座階梯圣殿,兩位圣鱗之子花費幾個世代深入研究,并且以此引誘天空歌者親自來到,將其束縛封印,僅僅是抽取階梯圣殿的部分力量,就能成為天空歌者的牢籠。
可有些事情,圣鱗之子沒法跟別人傾訴。自己當初跟幾位圖騰親王說過自己已經清楚柴堆鎮與奧蘭索的實力,那無非是為了穩定軍心的話語。
即便身處戰場上,圣鱗之子也能夠感覺到空氣中階梯圣殿的力量,在奧蘭索的操控下仍有余裕。他不敢孤注一擲,萬一真的輸了,將鱗心衛士在內的銜尾巨蛇部族精銳全數搭在柴堆鎮外,哪怕自己與幾位圖騰親王可以逃脫,那這場戰爭才是徹底失敗!
所以思來想去,圣鱗之子覺得還是要依靠數量眾多的各族士兵。
正當圣鱗之子沉思之際,營帳外狂風肆虐,大氣親王身上電弧跳動地徑直走入,大聲說道:“圣鱗之子,我們在軍營外抓住了一個帝國佬!他說要來見您!”
圣鱗之子皺起眉頭,不耐煩地說道:“這種事還要來問我嗎?把他拖下去拷問清楚,然后把人扔給祭司!”
大氣親王有些遲疑:“不過,他說是來為葛蘭法茲提供援助的,而且他直接帶來了五臺黑鐵魔像,我們不好直接動手,大地親王已經在外面看住那個帝國佬了。”
“什么?”圣鱗之子面露疑色。他見識過帝團當中黑鐵魔像的威能,那些形態多樣的戰爭器械,力量強悍,擊碎巨巖、撞穿城墻輕而易舉,巨劍戰斧就算不能破甲穿盾,也能憑沉重物理沖擊把人活活撞死砸死。
同時它們又極為結實堅硬,尋常金屬武器根本不能傷及黑鐵魔像,起碼要用上精金武器或者“三等魔化武器”才能破壞,它們也可以抵擋多數法術的攻擊。
五臺超大型黑鐵魔像,如果配合施法者支援,本身足以相比數千大軍了。哪怕是與帝團正面交鋒的戰場上,也未曾有過五臺黑鐵魔像出現在同一片戰場上的狀況。
“那家伙有說自己是什么來歷的嗎?”圣鱗之子問道。
大氣親王答道:“他說是什么…新艾頓商會。”
“財大氣粗。”圣鱗之子罵了一句,可是這樣公然出現在軍營外,至少能看出不是為了戰斗。
圣鱗之子懷著一絲警惕之心,做足防護之后離開營帳,來到軍營外一處空曠野地,五臺體型敦厚的黑鐵魔像將一位身披深藍斗篷的面具男護在其中,而數百名士兵與大地親王在周圍戒備,以防對方有什么不安分的舉動。
“是葛蘭法茲的圣鱗之子嗎?”面具男有禮貌地微微躬身,模糊的聲音遠遠傳來:“我是新艾頓商會的代表,前來跟圣鱗之子商談合作事宜。”
“圣鱗之子小心。”大地親王靠近過來低聲說道:“這種時候突然出現的帝國佬,恐怕沒安好心。”
“先聽他說什么。”圣鱗之子恢復一貫從容自若的風度氣質:“你們兩個跟我來。”
領著兩位圖騰親王的圣鱗之子逐步靠近,面具男揮手讓黑鐵魔像讓開,排成一列站在自己身后,既是展現誠意,也是一種示威舉動。
“新艾頓商會?聞所未聞的組織。”圣鱗之子上前之后開門見山地說道:“你們帝國佬樂意搞什么商會,我可沒心思猜測你的身份來歷。給你一句話的機會,說明自己的來意,否則別以為你有五臺黑鐵魔像,哪怕有十臺八臺,在我面前也不過是一堆廢銅爛鐵。”
面具男輕輕點頭,也不廢話:“我們希望為葛蘭法茲提供軍備物資擊敗柴堆鎮,以此換取長久合作和利益往來,這是合作契約。”
見面具男掏出兩份卷軸,其中魔法靈光凜凜生輝、令人側目,大地親王主動上前接過,確認沒有問題后交給圣鱗之子展開閱讀。
“葛蘭法茲三分之一的礦脈,二十年的開采權和所有獲利?”圣鱗之子看了幾眼后臉色大變,當即將卷軸扔到地上,破口大罵:“帝國狗!你們這是侮辱我嗎?!”
此話一出,立刻引起左右兩位圖騰親王全神戒備,周圍一圈葛蘭法茲士兵也都緊張起來,戰斗一觸即發。
面具男低頭看著滾到腳邊的卷軸,仔細撿拾起來、拍拍塵泥,說道:“圣鱗之子,我建議你仔細思考一下。同樣一份契約,我照樣可以提供給如今葛蘭法茲內部的叛亂份子,你覺得他們需不需要這些?”說這話時還用大拇指示意身后一排黑鐵魔像。
“拙劣的挑釁!”大地親王冷聲沉喝。
大氣親王更是兩眼電光噼啪直響,嚷嚷道:“帝國佬,說出這話,看來你是不打算站著離開了!”
只有圣鱗之子站立原地一語不發,他認定葛蘭法茲內部的叛亂,就是與柴堆鎮的奧蘭索醫師有關。如果這個面具男把軍備物資賣給了叛亂份子,豈不是變相增強了柴堆鎮的實力?
而且自己眼下的確很需要額外的支援,不是普通人數優勢,恰恰就是類似黑鐵魔像這種攻堅利器。葛蘭法茲過去多數是依賴地勢周旋防守,并沒有太多的主動攻堅戰斗,如今進攻柴堆鎮,立刻暴露出大軍的弱點。
如果真的能有幾十臺黑鐵魔像,那圣鱗之子根本不需要仰仗其他部族的軍隊,自己就有把握憑銜尾巨蛇部族拿下柴堆鎮!
“我是圣鱗之子涅瑞薩二十七世,代表整個葛蘭法茲所有子民跟你對話。”圣鱗之子流露出威嚴氣度:“三分之一的礦脈,會讓我的子民無法謀生,二十年的開采權也太漫長,足以耗光我們未來的財富。你開的條件太過苛刻,這根本不是合作的態度,我不能贊同。”
面具男笑得肩膀聳動:“那我可以提供另一個選項,那就是葛蘭法茲攻下柴堆鎮后,新艾頓商會要參與魔法陣與巨人遺跡的研究開發。”
“不可能!!”圣鱗之子斷然拒絕,這一點比剛才的條件更加無法接受,他怎么能容許階梯圣殿的力量落入帝國佬手中?
“那就請圣鱗之子仔細斟酌了。”面具男若無其事地說道:“要不我留下一個傳訊魔杖,方便下次溝通?但我要奉勸一句,下一次的價格說不定就更高了,而且貨物數量也是有限的,如果讓別人搶先買走,到時候再聯系,我也沒法提供支援了。”
圣鱗之子面不改色,心里卻不住地咒罵,要不是察覺到這個面具男身上有非常高明的防護法術,光是這種交談態度,圣鱗之子就要親眼看著血吻種祭司如何讓這個面具男被活生生剝下人皮!
可是想到戰爭拖得越久,對自己與銜尾巨蛇部族越不利。三分之一礦脈二十年的開采權,當中巨大的收益,這幾乎是將整個葛蘭法茲的未來賭上去了。可是相對的,柴堆鎮的魔法陣與階梯圣殿,何嘗不是關乎葛蘭法茲的未來?
“把契約再拿來,我再仔細看看。”
八爐生煙,藉負陰抱陽之力。玉符景徹,煥聚精會神之功。
三部八景壇上,玄微子盤坐居中,默自存運,周圍丹霞云煙繚繞,虛渺神逸,漸漸自行凝實煉固,形成八道虛體符篆。沒有黃紙黃布、木板竹片為載體,就是一片凝煉的丹霞云煙,精妙法力勾勒的符篆,化為幾欲飛騰的金光。
玄微子捻訣輕引,周身地面飄起八面青黑色的深晶薄板,八道虛體符箓徐徐化入晶板內中,形成一片無法移除的烙印,好似自晶體內中延伸而出的天然金色紋理,絢麗非凡。
“總算搞定了。”
玄微子輕吐氣息,揮手招來八面深晶薄板,這是他以“嫁接魂魄”為基礎煉成的靈符。這種來自于天空歌者的魂魄結構,即便是玄微子也要細致萬分地進行操作,畢竟稍有不慎便是耗費難得機會,沒法重復再來了。
這八面深晶靈符,其實效果只有一個,便是以符設陣,散離同等效應的魂魄結構。類似專門針對圖騰親王的“裂解術”或“反魔場”,哪怕嫁接魂魄帶給他們的各種超自然能力,讓他們的生命與靈魂產生轉變,也會被八符結陣所強行驅散移除!
原本玄微子設想過好幾個方案,發現無論是煉制成法器法物、還是什么權杖奇物,估計都不能有效驅散掉圖騰親王的能力,最好的辦法是將他們置于某種力場環境內,既是隔絕圖騰親王接合元素領域、獲取能量的途徑,也是一鼓作氣驅散嫁接魂魄的辦法。
“可惜,這樣的東西只能用來對付圖騰親王,并不是能照樣瓦解其他人的超自然能力。”玄微子暗自言道:“也對,每個人的魂魄結構、身心狀態都是不一樣的,如果不是圖騰親王嫁接了天空歌者的分離魂魄,正常與他們對戰,這八符之陣也無法奏效。
可以說,圖騰親王成也由此、敗也由此,不管你是奧法星圖還是自然精魂、抑或什么神圣之主,不屬于你的終究不會為你所有。”
玄微子還在那里緩緩調息,耳邊就傳來珊多麗的傳訊:“有一個叫做伊薇塔的少女,自稱是長獠部族法庫魯統領的女兒,說是受到指引前來柴堆鎮,要親自見你一面,我已經將她留住了。”
“帶她過來。”玄微子早有感應,甩手收起八道晶符,走下三部八景壇。
珊多麗帶來的伊薇塔,是一名微胖的土著少女,她很是好奇地來到玄微子面前上下打量。
“怎么?跟你想象中的不一樣?”玄微子笑著問道。
伊薇塔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我沒想到芙倫姑姑喜歡的是這種類型呀”
“什、什么?!”一旁珊多麗和她肩上的羅莎蓮同時叫了出聲。
玄微子頂著一人一貓那微妙而尖銳的表情眼神,云淡風輕地咳了一聲:“咳!不聊那些,你既然能夠離開葛蘭法茲軍營來到柴堆鎮,說明你父親已經準備就緒了吧?”
伊薇塔收斂起笑容,認真說道:“是的,我父親也期待與柴堆鎮的合作,希望能夠獲得相應的誠意。”
“稍微等一下。”珊多麗插嘴道:“你們這是達成了什么協議嗎?伊薇塔你不是法庫魯統領的女兒嗎?你父親如今可是就在葛蘭法茲大軍中統率兵馬的。”
“這件事嘛其實就是我父親打算倒戈了。”伊薇塔用平和語氣說出驚天之辭。
就算是這段日子以來成長飛速、見識增長的珊多麗,一下子也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她望向玄微子,對方點頭答道:“不錯,我早已跟長獠部族的重要人物溝通過了,他們幾經確認與衡量之后,認為服從圣鱗之子的統治,只會將部族推向覆滅。”
珊多麗有些訝異,她原本以為戰場就只是發生在柴堆鎮之外,沒想到玄微子早已將手伸向葛蘭法茲內部,甚至連對方主要部族的統領都給策反了。
伊薇塔則說道:“我與父親的家人親眷都居住在獠牙谷地,如今此處的防衛已經基本被雙翼種所主掌,希望奧蘭索醫師出手相救。”
“在你我交談的此刻,獠牙谷地已經被攻入了。”玄微子說道:“當然,名義上是以劫掠物資為理由,就希望你父親那里,會有相應的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