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隊長的身軀在烈火中消融得一干二凈,那不是尋常精魂法術所能發動的火焰,是自我生命由內而外地徹底迸發,靈魂精粹作為火苗,與襲身蟲群同歸于盡。
生命本源綻放的純粹光明,好似燈火指引著靈魂回歸,一切腐臭污穢,不可遏止。
呼——
清風掃過,將殘灰吹散。遠處高坡上,青衣符吏最后一次搖動五明扇,也漸漸消散無蹤。
目睹這突然激變的泰·卡丹,身子僵硬無法動彈,符吏最后送來的清風,讓他恢復一絲清醒,腳跟好像從沼澤里拔出一般,試圖趁那蠢笨紫蟲茫然之際,轉身逃跑。
然而馬蹄奔騰聲轉眼便至,之前被巡邏隊殺退的野鬃騎兵,這回一副勝利者姿態,將泰·卡丹退路堵住。那名手拎棱齒大棒的騎手縱馬而至,正準備一棒子敲碎泰·卡丹的腦袋,卻聽見一個沙啞聲音——
“等等,我要活的。”
紫蟲挖出的坑道中,走出了另一個腐臭土著,形貌狀況跟之前被小隊長燒死的一模一樣。他望向地上烈焰焚燒的痕跡,冷笑一聲:“哼,可惜了,還以為能趁機奪取一個不錯的肉體,順便捕獲靈魂,拷問一下柴堆鎮的機密。”
騎兵們抓住泰·卡丹,將他扔到腐臭土著跟前,隨即也遠遠退開,似乎對這位腐臭土著也十分忌憚懼怕。
“我、我…”泰·卡丹忽然嘔吐出來,也不知是想起隊友們被紫蟲一口吞下、嚼爛慘死的狀況給驚嚇到了,還是被對方身上腐臭跟熏得反胃惡心,總之四肢完好的泰·卡丹沒有任何反抗能力了。
腐臭土著抬手摘掉泰·卡丹的頭盔,那如同干尸或者骷髏的手掌摸上腦袋,一副欣賞工藝品的態度,同時嘟囔道:“真是差勁,一點施法能力都沒有。我還以為柴堆鎮個個都是精魂衛士,看來也有你這樣無能的家伙啊?”
泰·卡丹原本被嚇得無法動彈,但卻被腐臭土著這句話激起一絲求生欲望,當即大喊道:“我投降!我愿意歸順葛蘭法茲!!”
“你?就憑你一個普通戰士,扔到葛蘭法茲都是不起眼的小人物,你的投降歸順,有什么意義?”腐臭土著笑聲沙啞。
泰·卡丹跪倒在地,連聲求饒:“我、我有用!我曾經是柴堆鎮的守衛,我知道城墻內外的布防!我可以給你們帶路!”
腐臭土著指間有幾條怪異蛆蟲鉆了出來,聽他語氣沒有半點期待:“柴堆鎮又不是什么堅城堡壘,該偵測的情況我們早就清楚了。真要等我們大軍攻到城墻下,你們估計都死得剩不下幾個。否則還要你們一批批巡邏隊、游擊隊在外面騷擾嗎?”
泰·卡丹腦袋急轉,口不擇言、語無倫次起來:“我…我是斑獸部族的,我們跟奧蘭索醫師有刻骨仇恨。我可以找人聯手在柴堆鎮內搞破壞,接應葛蘭法茲!”
“哦?可是據我所知,當初斑獸部族的守護者珊多麗,已經成為柴堆鎮的大人物了吧?”腐臭土著枯瘦手指抓住對方腦袋,蛆蟲一伸一縮,爬上臉龐。
“那個臭婊子根本不能服眾!她就是靠強迫部族民臣服奧蘭索,我的兄長就是被奧蘭索殺死的!不信你可以施法查問!”泰·卡丹竭力訴說道:“如果不是這個奧蘭索橫加破壞,斑獸部族早就成為葛蘭法茲的一部分了!我們過去一直盼望著這天到來,只要放我回去,我一定能幫到葛蘭法茲!”
腐臭土著動作停頓一下,隨即說道:“好啊,我原本也是打算讓你回柴堆鎮的。”
泰·卡丹露出死里逃生的笑容,下一刻就聽對方說道:“那你忍耐一下。”
緊接著幾只蛆蟲鉆進了泰·卡丹的鼻孔、耳朵、眼角,嚇得他尖叫滾地。
“有什么事?”
玄微子從三部八景壇走下,就見珊多麗臉色凝重地靠近,開口說道:“有一支巡邏隊,幾乎在外面全軍覆沒,鐸倫趕到的時候,只剩下一個受傷昏迷的普通戰士。”
“我知道。”玄微子臉色平淡地答道:“有兩名授箓教徒的靈魂,已經回歸了星辰祭壇。”
“可是——”珊多麗欲言又止,帶著極大的困惑不解。如今星辰教團之中,精魂使者與精魂衛士加起來也不過一兩百人人,雖然短短時間內數量增長極快,但大多還是只掌握著低等法術,他們每個人都算得上前途遠大,都該是星辰教團未來的中流砥柱,而不該這樣輕易犧牲!
“既然是戰爭,犧牲就是免不了的。”玄微子負手說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珊多麗又莫名感覺到那股無力感了,自己看著同伴犧牲殞命,自己卻不能扭轉局勢。
“那你在困惑什么?這種情況不是你第一次見,不該這么脆弱。”玄微子問道。
珊多麗抬頭看向玄微子,眼角含淚,神色凄美:“也許我永遠都做不到你這樣堅定與冷靜。”
“身為教團祭司長,你要學會一視同仁的不舍與一視同仁的舍得。”玄微子說道:“我傳授給你的道法,乃是以‘度人度己’為宗旨,愛護別人如同愛護自己,不區分等級地位的差別,在這一點上,你做到了。
但你要明白,任何犧牲,本質上就是認識不全、判斷有誤、能力不足所導致的。我知道你心底里在想什么,你在想我為什么沒有出手去救那支巡邏隊。”
珊多麗雙眼不自覺地睜大,低下頭去沒敢與玄微子對視。
“我不是無所不能的。”玄微子說道:“星辰祭壇覆蓋范圍之外的情況,我不可能時刻保持感知。而與此同時,也許還有好幾支巡邏隊遭遇不同程度的戰斗。葛蘭法茲的逼近,已經迫在眉睫了。”
“那就把防線收縮到星辰祭壇范圍內。”珊多麗說道。
“我已經下令了。”玄微子看著珊多麗說道:“如果你覺得能力不足,我可以將星辰祭壇更多權限調配給你。”
“真的嗎?”珊多麗驚喜問道。
玄微子立刻潑了一盆冷水:“可你能夠承受和感知多少呢?星辰祭壇別人了解不多,你應該清楚,如果沒有內煉成就,與之感應溝通的層次就不會太深。我倒是可以嘗試強行調配一部分權限和力量給你,但后果是怎么樣,我不會保證。”
星綱法壇所蘊藏、運轉的能量信息,甚至不是一般高等施法者所能承受的。玄微子能夠成為法壇之主,首先還是由于丹道修煉的真空妙有境界,能以無御有、以一統萬,可以說是必須要有這等近似的形神境界、身心修為才可以駕馭整個星綱法壇。
其次,星綱法壇是依靠激活古代巨人遺跡,釋放大地脈動帶來的增益,這種機緣成就難以復制重現。不是其他地方的巨人遺跡都能像柴堆鎮附近這個保護得這么完好,就連玄微子也是走了大運。
可即便如此,掌控著星綱法壇的玄微子也遠不至于靈臺洞照大千。一般來說,授箓之后與星綱法壇接合程度越深、修為越高明者,玄微子的感應才會越明顯。如同鐸倫那樣,直接獲得法壇調撥護法靈官,發生戰斗之時,隔著三百哩玄微子都能生出感應。
當然,如果玄微子愿意直接登臨星綱法壇的中天帝座,將自己置于主法神真的位置上,倒有可能對所有授箓教徒保證無所不知的程度。可這樣的結果,又不是玄微子所樂意的。
“好了,你先去接應回防的人手吧。如今主要防線我已經安排好了,接下來的戰斗只會更激烈。”玄微子把珊多麗勸走。
這時羅莎蓮從角落跳了出來,原地變成人類形態,手肘搭在玄微子肩膀上,說道:“珊多麗其實是希望你能夠提供更多幫助哦。”
“我幫的還不夠多嗎?”玄微子反問道:“或者你覺得,我要幫她把所有麻煩事都處理干凈嗎?既然如此,還要星辰教團來做什么?”
羅莎蓮挨在玄微子身上,輕輕撫蹭著說:“珊多麗畢竟不想讓同伴死傷太多嘛。”
“我當然明白她的想法,但新興的星辰教團,就是要經歷一些磨礪與考驗,才能奠定堅實的基礎。想在葛蘭法茲進攻下求得生機,還要全無損失?那我的建議是趁早投降,沒有這么好的事情。”玄微子直言道。
“那你這些話為什么不對珊多麗說呢?”羅莎蓮問。
“你以為她不懂?”玄微子笑了:“可不要真把如今的珊多麗當成無知的小女孩。從當初帶人進攻柴堆鎮,我就看出她是可造之材了。
不過大道理說上一千次一萬次,總歸要從實踐中領會。珊多麗畢竟還沒有大成心境,遇到困境難題,迷惘也是難免。她來找我只是破除暫時的迷惘,以堅定本心…看來這場戰爭,將是珊多麗的妄心劫啊。”
“妄心劫?那是什么?以前沒怎么聽你提到過。”羅莎蓮好奇問道。
“有些事火候未至,問了也白問,答了也白答。”玄微子并不打算跟羅莎蓮說得太透,道法修煉上的一些關竅,說得太明白反而不容易參透。
只不過珊多麗的精進讓玄微子很是驚訝,入道聞法一年左右,修為境界便直指妄心劫數。那些有著宿世福緣、超凡天資的修道之輩,也就差不多是如此了。
而且珊多麗的經歷非常難得,旁人沒法效仿。玄微子自己也沒少指點珊多麗,這些都算是機緣吧。
采戰有五候之論——
初候,其意有所思欲。要徐徐搖動,多在戶外探其情。
次候,其火微動。當入戶探谷虛實,不宜深入,待火候之至。
三候,其火熾燎。聞聲觀相,出入任意,漸達佳境。
四候,其火大盛。滑澤外溢,左右緩急,隨便如法。
五候,火候既足,纏腰摟背,舌吐不縮,津液發泄。
正所謂——
靈根須配凈瓶,玄龜當浴華湯。金龍攪起赤谷風,方寸來做道場。
玉液滿灌春壺,龍涎來澆花房。洪波惹得春潮泛,抽添妙合陰陽。
又云——
天地根遇上個玄牝戶,陰陽鏖戰日夜無休。金剛杵撞見了醍醐瓶,水火降魔灌頂不止。金猴力大、奮起千鈞棒,打得鐵扇公主潮波起;吳剛勢沉、偷用搗藥杵,撞得月里嫦娥香汗生。
或是——
紫金梁伸進了桃花源里,鮮美芳草受磋磨,桃源花徑難關闔。白玉柱掉入了神女洞天,屏風擋不下玉屑橫飛,宮門攔不住泉醴倒灌。
哪怕你是百戰常勝女將軍,亦不敵我天外仙客回春手。縱然你如魔女炫媚不知疲,也難勝我軒轅直傳房中術。
伏臥九法,攻得她眼前發白。玉房秘訣,頂得她吐舌垂涎。四十八式,撞得她宮中暖熱。劍出純陽,灑得她滿身法喜。
廝殺完畢,那魔女被仙家妙法轟得倒臥不起、氣若游絲,當口占仙緣一首——
貌似癡兒汗淋漓,
瓊漿滿溢戶難閉。
靈臺白凈無垢識,
得證陰陽玄妙意。
芙倫在極大的疲倦中,勉力睜開雙眼。她翻身躺倒,床上滿是濃烈氣味和激戰痕跡。近乎空白的心智,差點讓她忘了之前究竟發生了什么。
“我這…睡了多久?”芙倫摸了摸微微鼓起的小腹,喃喃自語,有些不可置信。
“沒多久,六七個小時而已。在我見過的精魂使者當中,你的體質算是很高了,讓我花了足足一天一夜才把你弄趴下。”
昏暗角落中,傳來一個聲音,嚇得芙倫趕緊坐了起來,但渾身肌肉酸痛,讓她一陣抽搐地倒在床上。
就見一條條銀光流轉的觸手從昏暗中伸出,纏住了芙倫那光滑油亮的四肢,玄微子化身捧著碧云如意出現。
“你、你是什么人?!”芙倫驚呼一聲。
“啊,差點忘了。之前干得太用心,解除了變化。”玄微子眼眸銀光一閃,外表變成了土著扎里那副粗唇大鼻的模樣,轉眼又變回原貌。
芙倫兩眼睜大,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可是沒有失態慌亂——如果眼下這副模樣也不算失態的話。
“你不是葛蘭法茲的部族民,看你的相貌,是帝國佬?”芙倫試圖夾起雙腿,卻又被觸手拉開,將羞恥暴露出來。芙倫掙扎幾下就不反抗了,坦坦蕩蕩地顯擺給玄微子看。
“算了,都被你由內到外弄清楚了。”芙倫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媚態盡顯地說:“我只是沒想到,帝國佬派來的間諜居然這么厲害,我都舍不得揭發你了。要不你就留在我的身邊?你這個樣子挺帥的,我喜歡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