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弗斯曼的尸體與受到重創的火焰巨人被“日環蝕傳送門”給攝走,玄微子站在半空中無話可說。漫天護法仙靈陸陸續續重新顯化形體,恒益子變回三眼烏鴉的模樣,撲棱著有些燒焦氣味的翅膀,病懨懨地落到玄微子肩膀上。
這些由土著怨魂超拔祭煉而成的護法仙靈,只要玄微子不死、星綱法壇道基仍存,就不會被徹底消滅。但形體被打散,終歸是大為損耗,而且也露出疲乏神容,不復最初的華彩仙氛。
如果按照佛家六道之說,這些護法仙靈就屬于天人道,天人五衰難免。當然了,經過玄微子點化,這些護法仙靈也可以奉道聞法、步步修持,以臻超脫…至于怎么修煉,就讓玄微子再琢磨琢磨吧。
“奧蘭索醫師!”內勒姆從下方揮動著手臂飛來,臉上神情復雜,又是震驚又是懼怕,說道:“剛才那是‘炎魔’大人出手了!”
“就是你們五芒星之塔那個傳奇法師席鄧斯?”玄微子臉上卻沒有多少勝利的喜悅之色,原本想要趁機謀奪的“灰燼王冠”與“烈火憲章”,結果全都被對方收走了。
內勒姆擦了擦額頭冒出的汗水,他抬頭望向被玄微子轉移宣泄到空中的火云華蓋,如今這半空中的簡直比納哈薩大沙漠還要酷熱,趕忙給自己施加了一個“忍受環境”,隨即說道:
“這應該是‘炎魔’大人的傳奇法術‘火焰超新星’,沒想到奧蘭索醫師你居然可以將其轉移到出去。要是讓它落在城中…那火舞城真就要再次變成火舞之城了!”
“那就是傳奇法術?”玄微子皺眉說道:“不僅僅是奧術的編織方式異常精密,而且…”
后面的話玄微子沒有開口說出來,心里卻不住驚嘆:“星綱法壇是我凝煉星光體為符篆所展開布結,嵌入空間結構中形成玄門法理。結果傳奇法術連無形無質的星光體都能燃燒,這比弗斯曼的奧能之火還要夸張啊。”
“畢竟是傳奇法術嘛,尤其是‘炎魔’大人親自施法,造成的破壞力當然非常恐怖。”內勒姆嘆了口氣,說道:“不過這樣也好,‘炎魔’大人看來是不打算追究你我的責任,只是將弗斯曼帶走了…奧蘭索醫師,你剛才真的殺死弗斯曼了嗎?”
聽到內勒姆這句話,玄微子點頭道:“殺死了,我的…靈能念刃不僅殺傷身體,也同樣能散離意識。但你們那位‘炎魔’席鄧斯將弗斯曼救走,莫非他有什么辦法,能夠讓弗斯曼死而復生?總不可能去找教會,施展什么‘完全復生術’的神跡吧?”
內勒姆立刻反駁道:“怎么可能!‘完全復生術’哪怕對于神圣之主教會,也是極難施展的神跡,哪怕是有地上圣人也未必能做到。”
玄微子沉默了一陣,他之前施展的“北斗搖落劍”,能夠斷絕生機、散滅意識,但能否一劍摧滅對方的實體靈魂,玄微子還不敢完全確定。
原本按照最壞的設想,就算弗斯曼能否硬受一劍而不死,也足以造成嚴重傷害,玄微子則敕令護法仙靈將其制服,然后再慢慢對付,也能摸索出這新創的“北斗搖落劍”還有何不足之處。
結果現在倒好,連尸體帶寶物,全都被人家背后的“炎魔”席鄧斯給收走了,等于玄微子辛辛苦苦白干一場。
“這算是殺了小的,惹來老的。”玄微子說道:“不管怎么說,弗斯曼敢在火舞城把你拉下馬,肯定是有席鄧斯的幕后支持,之前無非是他沒有主動出手罷了。”
內勒姆問道:“你是擔心‘炎魔’大人日后會找機會針對你嗎?”
“既然這位‘炎魔’大人選擇出手奪走弗斯曼的尸體,那說明他還是關心自己這位學生的。而且傳送門的出現,也證明他一直在關心火舞城的戰況,否則會那么恰巧?”玄微子皺了皺眉,他雖然也預料到火舞城的戰斗會有他人旁觀,但沒料到這位傳奇法師席鄧斯不是身臨現場,而是直接從不知何處打開一個連通火舞城上空的傳送門,隔著千山萬水的距離施法攻擊。
內勒姆按了按跳動不定的眼角,有些犯難地說道:“這個…‘炎魔’大人已經不太能管理事務了,這次出手,也確實稀奇。”
“誰知道呢。”玄微子應付了一句,然后抬頭望向漸漸消散的火云華蓋,他感應到浩大的熱力裹挾空氣上升,火舞城周邊數十哩方圓天地間,形成了特殊的局部大氣環流。
遠處天際,肉眼可見棉花團一般的云層在氣流推動下,好似九天雪崩、白浪怒濤,飛速朝著火舞城上空聚集而來。與之一同聚集的,還有極為廣大范圍內的氣元素、水元素,浩蕩涌動。
玄微子運神行炁,去感應著那精微難測的天地靈息,靈臺推演著大氣環流的運動變化,以及風云水氣的聚散升降。
“內勒姆閣下,我需要‘操控天氣’卷軸,大概…五根吧。”玄微子說道。
內勒姆撓了撓頭,玄微子幫他打敗了帝國軍團中最難啃的硬骨頭,對方說什么他幾乎都能應承下來,傳訊讓下屬去收集,順便問道:“奧蘭索醫師,你要‘操控天氣’做什么?現在不是要處理帝國軍團剩下的人手嗎?”
玄微子笑了:“內勒姆閣下,弗斯曼戰敗的情形,地面上很多人都看到了。軍團此時士氣大衰,你只需要將消息傳出去,他們自然就會投降。”
“我恨不得把他們一個個統統殺光!剩下的人全都推上刑場,絞刑、斬首、火刑架!有一個算一個,統統殺光!”內勒姆卻恨恨地罵道:“我死了那么多孩子,他們也要陪葬!”
玄微子呵呵笑道:“內勒姆閣下,你現在已經重新奪回火舞城,為了表現你與弗斯曼的差距,倒不妨展現一下仁慈。你問我要‘操控天氣’做什么,我是為了徹底解決城中的瘟疫啊。別忘了,狄安特留下的爛攤子,到現在還沒有解決呢。”
內勒姆不解問道:“這…我還是沒明白,為什么要用到‘操控天氣’。用大風把瘟疫吹走嗎?”
玄微子答道:“我布下的這個大型魔法陣,最初就是為了解決城內瘟疫而準備的,拿來跟弗斯曼戰斗還是其次。我趁現在魔法陣還能運轉,正好‘炎魔’的傳奇法術讓大量積雨云聚集,那我就降下一場能夠消除掉‘死靈腐囊’和‘壞死詛咒’的大雨。”
內勒姆望向四周護法仙靈,壓低著聲音問道:“奧蘭索醫師,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被神圣之主教會驅逐出來的‘異端份子’啊?這魔法陣的正能量,跟教會神跡真的太相似了!還有這些…是神使、或者說英靈?”
“啥?不是,我跟他們沒有半個銅板的關系。”玄微子剛這么一說,轉念一想,以星綱法壇凝煉生機、超拔祭煉,整個過程確實有強旺的正能量匯集,也難怪對方把自己當成是教會成員了。
“好吧,我也不多問了。”內勒姆一副“我懂的”表情,說道:“卷軸馬上就送來了。那我就按你說的,讓軍團剩下的人投降,如果他們還敢掙扎,我就不客氣了!”
玄微子只是點了點頭,依舊端坐碧云之上。而內勒姆還沒飛遠,掏出一塊傳訊水晶,好像接收到什么消息,然后發出“嗷——”地一聲慘叫,幾乎是發瘋一般撲回到玄微子的碧云邊上,涕淚橫流、嚎啕大哭道:
“醫師!你之前幫我救出的那些孩子們,都被人殺死啦!!”
火舞城外,弗斯曼那位梳著大胡子的長子,此刻正與三名奧秘之眼高等法師,在“隱形法球”的掩護下漂浮在半空中,遠遠觀察著那金書紫字、爐火氣焰勾連形成的星綱法壇。
“沒想到,那位躲在瑪岡火山里的席鄧斯,居然出手了。”一位披著銀絲黑袍的高等法師擦了擦額頭冷汗,也不知道是熱還是冷。
“出手了又如何?你沒看見那個奧蘭索醫師還是好好的嗎?竟然還能依靠這個大型魔法陣,將傳奇法術的威力轉移到外界。”
“類似的情況又不是沒有過!北地矮人利用他們的符文之井,就曾經將我們一道‘山峰切削術’的威力,轉移到幽暗地域…只要砸足夠多的錢,傳奇法術也不是擋不住。”
“你這話說得真輕松啊,砸錢、砸錢!問題是要砸多少錢?錢又從哪里來?符文之井是北地矮人的傳家寶了,能夠擋住傳奇法術不奇怪。可這個奧蘭索醫師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啊?以前沒聽說過啊!”
“這個魔法陣有非常充沛的正能量,說不定又是一位教會神棍呢?”
“內勒姆還跟教會神棍有來往?他們還要不要法師的臉面了?”
“嘿嘿!說不定是‘飛彈女王’從哪里招來的教會異端份子。這么厲害的人物,掌握這么高明的魔法技藝,那個‘飛彈女王’說不定要使出渾身解數才能‘說服’他加盟五芒星之塔!”
“嘖!一提起那個女巫,我就又熱又硬,要是真的能跟她睡一晚上,少活一年都值了!”
“你就別指望了,小心被她一發‘天球飛彈’,精準命中你那玩意兒。”
“不說了不說了!等下就去高檔會所,那里面有專門玩角色扮演的,我就找扮演‘飛彈女王’的服務生!”
“呵呵,這年頭光是長得像彌菲賽緹絲,身價都會暴漲好幾倍,你可要多準備一些錢啊”
三位法師相互調侃起來,嬉笑不止,將內勒姆的長子閑置在旁,仿佛當他不存在一般。
長子卻沒有心思理會什么“飛彈女王”三圍與身材的討論,壯著膽子打斷道:“三位法師閣下!你們為什么還不動手?”
“哈?”三名奧秘之眼的高等法師扭過頭來,一臉不屑地說道:“我們不是動手了嗎?內勒姆那些子女,我們都幫你料理完了啊。連還沒出生的孕婦我們都一發‘解離術’解決問題了。”
內勒姆長子則有些急不可耐地說道:“可我的父親還沒死!當初不是約定好了嗎?只要殺死我的父親,我就帶領火舞城與黑巖行省投靠奧秘之眼!”
“對對對,當初是這么約定的。”奧秘之眼的法師一臉百無聊賴,扣了扣指甲縫,示意火舞城方向:“可你現在看看,我們怎么去殺你的父親?一個能夠打敗弗斯曼的高等教會神棍,連席鄧斯的傳奇法術都能轉移化解,我們這里三個人拿頭去打?
你是奧術成就太粗淺了,根本不了解情況。這座籠罩著火舞城的魔法陣,對任何事物的出入都有反應,我們一旦進入就會被察覺,哪怕是靠‘隱形法球’遮蔽也一樣!”
“這跟我們之前說好的不一樣!”內勒姆的長子發怒道。
“注意你的言辭!”對方三位高等法師立刻變了臉色:“你算個什么東西?也敢跟我們討價還價?弗斯曼殺你那些兄弟姐妹的時候,就數你跑得最快。
媽的,當初要是弗斯曼把你父親打死了,我們也沒有把握能夠殺死這位‘炎魔之子’!你之前制定的計劃,照樣錯漏百出,連奧蘭索醫師這么緊要的人物都沒有詳細信息。現在還來指責我們?”
內勒姆的長子立刻收斂怒意,對方畢竟是三位高等法師,要是真的動起手來,自己根本無法抗衡,只得緩和語氣說道:“那我之前給你們的十萬金陽幣…”
對面三位高等法師毫不客氣地回應道:“我們可都是奧秘之眼的高等法師,放下身段、不顧自己身份地位,幫你暗殺掉一批沒有反抗能力的婦孺,讓你出十萬金陽幣又怎么了?這點錢要是用來對付內勒姆,估計連制作高等卷軸都不夠花的。”
“我還有兩座豪宅、三處礦場,以及大片土地肥沃的農莊,只要你們…”內勒姆的長子不依不饒地懇求道。
“打住打住!”對面的高等法師擺擺手,說道:“你說的這些都不管用啊,黑巖行省在新大陸內陸,不是奧秘之眼的勢力范圍。就算白送給我們,也守一樣不住。否則為什么之前跟你要十萬金陽幣?”
“可是…父親那些情婦和私生子都是死在我家里的,他知道情況之后,肯定會來追查到我頭上,到時候什么都瞞不住啊!”內勒姆的長子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急得在空中連連跺腳,這模樣倒是像極了內勒姆。
高等法師兩手一攤:“那你就溜唄!大不了我給你在帝國行省引薦一個辦公室文員的位置?還有公共宿舍,省得出去租房子。”
內勒姆的長子在黑巖行省好歹是住著大豪宅、大莊園,出入內外有成批奴仆服侍伺候,怎么能夠忍受生活水平的下降?更不要說離開了自己經營的地方,還哪里有發達前景?于是連忙說道:“不行不行!我年紀大了,腰椎不好,只能睡羽絨床。”
“靠!廢話真多!”另一名高等法師搓了搓手上幽光流轉的戒指,上前說道:“你死了,不就沒這些煩惱了嗎?去陪你那些兄弟姐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