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夜空中傾瀉而下的火焰,是一條滾燙灼熱、焚盡生命的炎流長河。
哪怕是像內勒姆這種高等法師,在弗斯曼打開一串位面傳送門之時,便有所察覺,但他無論如何也料想不到,弗斯曼竟然能夠施展出如此規模的奧術威能。
“火焰免疫”、“防護火焰”、“抵抗火焰”、“火焰護盾”、“冰墻術”、“力墻術”、“任意門”、“氣化形體”、“飛行術”、“高等解除魔法”…
一時之間,防護保命的、強行抵擋的、逃跑躲閃的、反制對抗的,法師與奧秘騎士們各顯神通,渾身解數施展出來,恨不得一個音節念完咒語、捻指一彈手勢完成,但求能在這煉獄之中掙扎圖存。
而弗斯曼的轟炸攻勢,竟然籠罩了半徑超過三百尺的范圍,橘紅的巖漿流噴涌而出,一枚枚人頭大小的火球不要錢似的連珠飛射,“流星爆”與“陽炎投槍”如同火屬性的雨夾雪,潑灑大地。
只是一輪持續了六七秒的攻勢,下方死傷者便要數以千計,許多士兵根本談不上對抗,連逃都來不及逃,身上盔甲跟紙片一般融爛,瞬間骨肉盡銷,在地面上被拍成一抹白色油灰。
而無論是奧術創造的“庇護所”小屋,還是精心編制的魔法帳篷,轉眼就被極致高溫融毀成魔法余燼。
軍營的中心區域,只是彈指間,就被弗斯曼的火力化作一片熔融態的巖漿池,放射出通紅火光,照得遠處的人雙眼刺痛、淚水直冒,可想而知身處其中之人是何等慘烈。
當然,多數施法者及時利用傳送法術,遠遠逃出這片人間煉獄,內勒姆和主要一批法師,紛紛散開,以此避免被弗斯曼發動集中攻擊。
可是弗斯曼的攻勢沒有繼續,高空中的他緩緩出了一口氣,吐出的氣息都帶著嫣紅的火苗。身后火元素位面傳送門逐一散滅。
“看來我如今的極限,就是同時開啟十六扇火國之門,但是沒想到壓力會這么大。看來我距離傳奇層次,還非常遙遠。”
奧法矩陣與奧法環階的溝通,磅礴的奧能在體內穿梭流淌,換做是一般人,早就被這種力量將身體撕成碎片。就算是弗斯曼,此刻也幾乎是連一根手指也動不了了。
立刻就有兩名高等法師傳送到他身邊護衛,問道:“軍團長,夜襲已經獲得戰果,我們要撤離嗎?”
“你們再發動一波進攻,他們自以為分散能夠降低損失,反倒給我們集中優勢力量各個擊破。”弗斯曼過往在戰場上向來有這種大膽的戰術判斷,而不是靠著堅守防御工事跟敵人對峙。
“明白!”作為忠心的下屬,弗斯曼身邊的法師早已習慣他的作戰風格,一道道命令伴隨傳訊法術下達。
很快,軍營南北兩側都發生了法術對轟的情景,各種經過增遠超魔效應的“連環閃電”、“冰封法球”、“飛彈風暴”,交織出一片耀眼華彩。
雙方似有默契般,都盡量貼著法術最遠射程進行輸出,這也算是如今法師對戰的習慣了,誰也不愿意貿然進入中近程的火力網中,至于派遣士兵沖鋒陷陣,那更是想都別想,根本不夠人命去消耗彼此卷軸與魔杖中的法術次數。
按說此時,就應該派出一支突襲奇兵,在各種高機動法術的加持下,從側翼突進破壞敵方施法者的輸出陣列。但交戰雙方都不是傻子,也都防備著彼此舉動。
“馬車!把還沒損壞的魅影駒馬車都拖來當成掩體!破城重弩給我操作起來,他們箭雨只放了一輪,肯定是來不及裝填了!快快快!都給我跑起來!”
在地面上督戰的法師直接掄起法杖抽人,臉上帶著焦黑灰燼,還時不時用傳訊法術跟其他人交流,保持對敵人方位的掌握。
一道法術轟在了空處,將地面泥土炸得飛起兩層樓高,大片泥土旋即灑落如雨,士兵們架起塔盾,身后有奧秘騎士作為援護和觀察,數十人為一個小隊,將法師掩護在后方,保證他們有施法念咒的時機。
而在高空中,內勒姆已經察覺到弗斯曼的異常,他率領著麾下一批中高等法師,隔著一定距離便開始瘋狂施放法術。
專門針對法師脆弱體質的死靈法術,攜滾滾黑風般的負能量潮流,逆襲而上。還有“石化術”、“解離術”這種需要強韌豁免去對抗的法術,在火光電閃之間閃現出沒。
弗斯曼身旁兩位高等法師掩護著他傳送躲避,根本傷不了弗斯曼本人。
“好了。”通過短暫的深入冥想恢復過來的弗斯曼,再度睜眼,就像俯瞰獵物的雄獅,這回他收起了泥板書,抬手展開了他特有的“火焰轉化護盾”,一口氣將撲面而來的奧術威能統統吸收轉化。
“不好!快閃開!”內勒姆心里恨死弗斯曼這道法術了,雖然之前用“法師裂解術”破壞過一次,但需要有人配合,保證自己與弗斯曼拉近一定距離,否則“法師裂解術”的波及距離根本無法破壞那個能夠轉化法術的火焰護盾。
幸好警告及時,這回弗斯曼抬手招來的“陽炎投槍”落在空處,也讓他謹慎起來。
內勒姆看著弗斯曼頭頂那個像是剛從爐灶里拿出來的焦黑王冠,心中吃了一驚,他知曉這是曾經戴在“炎魔”席鄧斯頭上,用來與火元素位面保持聯系的“灰燼王冠”,是“炎魔”將火元素位面一位元素大君俘獲后,將其精粹完全剝離出來制作而成的魔法奇物。
當年“炎魔”席鄧斯就是戴著這頂“灰燼王冠”,將土著聚落化作一片舞動火海,那時候的情景比今天浩大多了,也慘烈多了。
“媽的,要不是被你們趕出了通訊晶塔,老子一樣有幾件厲害的魔法奇物!”
內勒姆嘴上這么罵著,心里卻也清楚,哪怕自己眼下還在通訊晶塔,將那幾件珍藏寶貝端出來,恐怕都不如這頂“灰燼王冠”。
“炎魔”席鄧斯在制作“灰燼王冠”的時候,便已經是傳奇法師了,而且他本人就很擅長制作奇物。當戴上這頂“灰燼王冠”,任何帶有火焰元素的法術,無需專注、自動獲得極效化效果。同時恒定免疫火焰傷害,因為佩戴此冠,便等同于是一位火元素大君降臨現實。更不用說“法師裂解術”根本無法動搖這件奇物分毫。
此外,二階及以下的火焰法術,如“燃燒之手”、“灼熱射線”這些經典法術,都無需耗費法術位,只要想用就能用。更不用說“灰燼王冠”本身連同火元素位面,隨時可以打開通往火元素位面的傳送門。
誠然,只要一道“免疫火焰”就能很大程度克制這位“炎魔之子”的大部分法術,但是架不住他一下子就殺傷上千人啊!這也太過分了吧!
內勒姆按下心中咆哮,幸好這段日子他讓人緊急制作一批“極寒結界”的卷軸與魔杖,這種專門應對火焰法術的手段,讓軍中絕大多數施法者保住了性命。
至于普通士兵,大不了再從黑巖行省花錢招募,反正肥沃的土地上,每年都有殖民者來到,死了一茬還有一茬!
然而當內勒姆還在想用“女妖之嚎”還是“力場之鞭”對付弗斯曼時,對方卻好似猛然露出怒意,莫名其妙地朝自己瞪了一眼。然后不知道對手下人說了什么,傳送法術的光影唰唰連閃,居然一下子逃了個無影無蹤!
“這…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內勒姆氣得在半空中直跺腳。
伴隨一陣稠密有序的綠光掃過,火舞城東南方的城門轟然垮塌。就像挨了一發特殊的“解離術”,城門周圍一圈墻體建筑,碎成一塊塊立方體,灑落在地,仿佛是無數兒童積木玩具。
“任務完成,馬上離開!”內勒姆屬下的高等法師看著不遠處軍團士兵的尸體,心中竊喜不已。
自從得到玄微子的提醒,知曉弗斯曼率領一部分法師精銳去突襲內勒姆的軍隊,立刻就暴露出帝國軍團對于火舞城控制能力的缺陷。
這位高等法師先是暗中聯系了在外城區的一些往日下屬,讓他們在隔離的城區中煽動民眾鬧事,沖擊帝國軍團,引誘對方調離人手,自己則伺機破壞城防工事。
破壞永遠比建設容易,尤其是城門內外都藏有大量奧術咒文,只要引導這些儲存奧術威能的咒文相互沖擊,就能夠導致整座城門的建筑結構崩壞垮塌。比起用“解除魔法”一點點破除法術加持,再用塑能系、咒法系去轟擊,這種方式快捷多了。
而且這種伎倆,如果不是常年駐守火舞城,負責維護城墻法術,是不可能看出來的。而且關乎城防要務,只有包括內勒姆在內的極少數高等法師知曉。就連弗斯曼本人都不清楚!
如此一來,火舞城有了一處缺口,帝國軍團哪怕加緊修補,也注定會是一個脆弱環節,來不及加持“銅墻鐵壁”等法術,讓破城弩炮與攻城魔像一撞就開。
所以當弗斯曼得知城墻被毀的消息,傳送趕回火舞城后,臉色難看至極。
“又是這種詭計!”弗斯曼看著一地立方體磚石碎塊,罵道:“表面上的行為,永遠隱瞞著真實意圖。這絕對是奧蘭索醫師的詭計!”
芬拜倫此刻也在一旁,他已經緊急下令調集軍團法師來重修城墻,聽他說道:“軍團長的意思是,奧蘭索并未離開火舞城?”
“不然呢?否則為什么能趁我離開火舞城的時候,搞這種破壞?”弗斯曼語氣篤定地說道:“總督公館中有內奸!查!在我離開之后,看看誰的通訊、行蹤有可疑之處!”
“倒是有一個人。”
“誰?!”弗斯曼的聲音就像火焰噴張呼嘯。
“達基巴,就是那個‘吹笛人’的吟游詩人。”芬拜倫說道:“他之前不見蹤影好幾天,在軍團長決定出城突襲后,他好像也離開了總督公館。”
“那他現在人呢?”弗斯曼追問道。
芬拜倫皺了皺眉:“他在火舞城沒有固定居所,只是靠著勒索內城區的富商,霸占別人家而已。”
弗斯曼雙拳捏得關節作響,說道:“估計就是他!‘吹笛人’永遠是不嫌禍亂變得更大的,我們要做的事,威脅到他們背后放高利貸的主子了!他們不能容忍新大陸有一個統合土地、資源、生產與貿易的獨立國家!”
“我已經下令搜捕達基巴了。”芬拜倫放下一枚“短訊術”魔杖,說道:“但這個人微不足道,抓住之后殺了就是。現在重點仍然是如何應對內勒姆與奧蘭索。”
弗斯曼臉頰抽搐,回過身來掃視火舞城,說道:“如果那個奧蘭索是從達基巴了解到消息的,那說明他的背景來歷也不尋常。你之前不是調查過他嗎?有什么線索沒有?”
芬拜倫搖頭道:“這個人沒有任何顯赫身份與背景,就像是憑空出現在柴堆鎮的。奧蘭索也不是什么罕見稀有的名字,所以找不出相應的關聯。”
“有沒有可能是專門安插在柴堆鎮的?”弗斯曼問道。
“我不敢肯定。”芬拜倫說道:“不過他是心靈術士這件事,我覺得可以操作一下。”
“怎么操作?”
“將奧蘭索是高等心靈術士的消息放出去,透露給奧秘之眼與以太會。”芬拜倫說道:“這種古老且稀少的施法者,出現了高等層次的人物,肯定會引來不少人的關注。我們不必親手去對付他,一些貪求更多知識的法師,自然會用各種手段刺探這位奧蘭索。”
弗斯曼點點頭,然后想到一事,說道:“那現在身處柴堆鎮的那個奧蘭索…難不成是擬象分身?”
“如果是那樣,恐怕會有更多人去柴堆鎮一探究竟了。”芬拜倫說道。
“就按你說的做。”弗斯曼立刻下定決心,說道:“還有,把我那件奧能鎧甲準備好。”
芬拜倫吃了一驚,說道:“軍團長,那件奧能鎧甲還沒調整好,而且之前突襲,不是已經獲得很大成功嗎?”
“不,這一切都不夠,我要讓內勒姆付出代價!”弗斯曼說道:“這一回只是殺傷了大批士兵,根本無法動搖內勒姆的基礎。要殺就殺他的那些各地當官掌權的子女們!有一個算一個,我要統統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