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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劫獄

  火舞城監獄上空極高處,恒益子盤旋已久,上接星綱,下勾風雷,施法驅云趕霧,頓時黑云彌天,夜穹遮蔽白晝。恰似皂纛玄旗聚汪潤,恍如帝下神兵布羅網!

  就見恒益子現出神將真形,靛膚赤發、鳥喙三目、銀光黑翼,手中念刃武器變為雷槌雷鑿,一舉敲擊,便是漫天雷震、紫電騰霄。

  這場面固然很大,可仍不是真正翦滅妖魔的天心雷法,但恒益子在玄微子日夜行功煉將下,原本的遮天幻術,也多添了幾分招云借風、掩日行雷之功。

  而這一切都只是為了援護飛神金烏坐鎮中天之位,同時恒益子從奧法星圖與自然環境中攝取各種能量,轉化為諸般增益法術,加持給千員猖兵。

  飛神金烏雙翼戟張,無需扇動翅膀,周身金光大放,祭起四枚朱篆兵符,旋繞不止。千員猖兵先后反虛化實,足踏黑云、陰風護體,伴隨云中雨點灑落,“提升抗力”、“隱霧術”等低級法術,竟是雨露均沾般讓千員猖兵個個皆得加持。

  恒益子槌鑿生雷,云中雷鼓連震,綿密雨水瓢潑落下,風中點點酸腐氣息,竟是圍繞著黑巖監獄,降下強酸雨水!

  “酸雨術!是酸雨術!”半空中立刻有法師察覺異常,傳訊道:“這個法術無視法術抗力和豁免能力,小心!啊——”

  半空中的法師最先受到猖兵的攻擊,每一個法師都同時面對數十位猖兵撲殺而來,陰風中濃烈的負能量,吹得法師們手腳冰冷,下意識先施展自保的防護法術,尚且來不及反擊,就被六七把靈光浮泛的沉重兵器封住所有方向,在沒有傳送法術的情況下,法師身形直接被陰風黑潮吞沒,只來得及傳出幾聲慘叫。

  突然出現的猖兵,頓時打亂了軍團在天上地下的準備,瓢潑酸雨讓下方法師與奧秘騎士紛紛將“防護能量傷害”、“抵抗能量傷害”重新轉為強酸屬性。可盡管如此,還是有許多軍團士兵無法得到保護,只能紛紛擠在盾牌陣列之中,聽著外面噼里啪啦地雨滴聲,將地面澆打出點點酸腐白煙。

  “救命!讓我進去啊——”行刑官埃瑟狼狽不堪地跑到監獄門前,原本追在他后面的血肉侍靈已經跟軍團士兵交戰起來,飛射的閃電與火球,轟得黑巖監獄表面紅白光芒交替。

  “快!快進來!”近些天已經打好關系的監獄守衛連忙拖著肥胖的行刑官埃瑟進入監獄大門,此時監獄之中還有一批沒關押起來的暴徒,似乎察覺到外面發生戰斗,也在監獄之中攪擾吵嚷起來,逼得獄卒們下手狠揍,連推帶踹地將他們塞入一間間牢籠中。

  監獄守衛手中拎著一根“蛛網術”魔杖,望著門外飛落而下的大批猖兵,只是胡亂甩出幾道法術,死倚著大門不敢冒頭。

  “你們都把門給老子守好!”行刑官埃瑟咆哮道:“內勒姆這是來劫獄了,我親自去看守犯人!”

  如此危急情形,一眾獄卒都沒說什么,而那位鎮守監獄的高等法師卻喝阻道:“等等!你去看守犯人做什么?”

  行刑官埃瑟跺起腳道:“這都什么時候了?您這位高等法師還在這站著?內勒姆都殺過來了,萬一他真的沖進來,我就把他那些情婦子女統統殺掉!你們直接在外面開啟反魔場,把他堵死在里面!”

  那個高等法師猛地愣住,前幾天見識過這位行刑官埃瑟的審訊技巧,而且還因為他的成果,軍團找到內勒姆的一間安全屋。如今內勒姆忽然前來劫獄,沒想到這位行刑官埃瑟居然還有如此清晰的思路與視死如歸的膽略。

  “你…說得對。”高等法師沒有半點懷疑,立馬取出一根“閃電束”魔杖,交給行刑官埃瑟,一副訣別表情說道:“埃瑟老弟,監獄里面就都拜托你了!其他人,給我死守大門!絕對不能讓任何人進來!”

  最終,所有監獄法師守衛和獄卒,各自抄起武器,堵在監獄唯一的大門。只剩行刑官埃瑟走在監獄過道,無視左右暴徒囚犯的喧鬧,來到監獄最深處關押內勒姆家人的牢房外。

  牢房大門緩緩打開,一眾婦孺彼此依偎縮在墻角,帶著驚恐神色望向那個肥胖身影。監獄之外傳來一聲劇烈爆炸,周圍火把光芒閃爍熄滅,剩下行刑官埃瑟手腕上的珠串,隱現寶光。

  那聲劇烈爆炸,來自一根火焰投矛。投矛如同烙鐵般燒得通體橘紅,穿梭于狂風怒雨間,在凡人視野中留下一條白線,命中天上空無一物之處,產生太陽一般的熾烈爆炸。

  恐怖的熱力帶著扭曲空氣的沖擊波,將酸雨陰風吹出了一片空隙。

  而在熾白烈焰中,一條殘尸落下,略似內勒姆的燒傷臉龐,直接摔在地上,碎成一地灰燼,轉瞬飄散。

  “擬象術?”半空中一道疑問聲,弗斯曼渾身火飆似舞地現身,他足踏火舌噴吐的粗長權杖,身后另有三位高等法師緊隨而至。

  其中一人口念咒語,“操控天氣”的效果直沖天空,試圖消除掉那稠密不化的大片黑色雷云。

  一人指尖電弧跳動,一道威力十足的“連環閃電”直接將試圖逼近的猖兵轟成縷縷白煙。

  一人施展偵測法術,窺見施展“幻化靈體”的內勒姆法師正站在附近樓頂。

  “在那!”一旦指明,內勒姆毫不猶豫,他根本不用像其他法師那樣手勢變幻,一串咒語飛快吐出,掌心就出現一根如同烙鐵的橘紅投矛。

  弗斯曼奮力擲出“陽炎投槍”,剛靠近內勒姆就隔空爆開,巨大的熾白火球直接將樓頂撕開。磚瓦飛射,內勒姆本人則一臉輕松地緩緩飛退。

  內勒姆身上早有“免疫火焰能量”的效果,面對“炎魔之子”這種法術可以說是必備的。而且重新恒定在身上的“魔法排斥術”,能夠將目標為自己的法術在命中前加以反制破壞,以免受到正面傷害。

  眼見內勒姆試圖逃走,內勒姆腳跟一擰,身下噴射權杖托著他直追而去,比起普通“飛行術”還要快好幾倍的極致速度,頂著“火焰護盾”,整個人化身一枚碩大火球,就這樣直接朝著內勒姆迎頭撞去!

  內勒姆雖然提前給自己施加了好幾層防護法術,可還是頭一回見識有法師這么戰斗的。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一口氣推出幾百尺之外。

  兩名九階法師,就像野蠻的公牛般,由于各自身上魔法威力,接連撞穿幾棟建筑,留下一串窟窿。兩人一直沖到分割內外城區的城墻,內勒姆整個人被頂撞在墻上,咬牙硬撐釋放出一道“飛擊掌”,試圖將化身火球的弗斯曼推開。

  孰料弗斯曼經驗老辣,火球直接朝天上飛去躲避,在他身后竟然是緊隨而來的“流星爆”!

  四枚熔巖狀的巨大火球,拖拽著火光焰尾,直接轟擊內勒姆。“流星爆”除了火焰傷害,本身也具備實打實的物理撞擊,威力比起配重拋石機還要強悍,轟在城墻上發出驚天動地的震動與爆炸,讓高聳城墻出現裂痕,搖搖欲墜。

  可當火焰消散之后,就見七彩虹光熠熠生輝,內勒姆凌空飄動,身形在“虹光法球”的保護下全然無恙。

  “哼!真硬!”弗斯曼立身空中,周圍火焰稍疏,露出冷笑面容道:“這就是芬拜倫不希望我跟你正面戰斗的原因,但你這樣又能堅持多久?”

  內勒姆握著一根藍光瑩瑩的法杖,反問道:“那你覺得你自己能堅持多久?”

  “拖延時間嗎?”弗斯曼回頭看了黑云籠罩、酸雨不斷的監獄方向,那里已經爆發激烈的戰斗,猖兵撕開了軍團士兵的防線,至少每三五個猖兵對付一名軍團士兵,很快就把戰線逼近到監獄大門不到百尺距離。

  不過跟隨弗斯曼及時趕到的三名高等法師,以及早在監獄內戒備的一名高等法師,各種法術不要錢地瘋狂消耗下,也讓猖兵不斷折損。

  這種前所未見的虛體亡靈,無法輕易驅散或者放逐,只能乖乖用塑能系或者咒法系去攻擊。一時之間,各色法術橫飛,爆炸聲夾雜著尖叫聲,黑巖監獄外早已是一片慘烈戰場。

  “這也是奧蘭索醫師的手段嗎?”弗斯曼笑著問道:“他不肯現身嗎?”

  “那你不如看看后面?”伴隨內勒姆的話語聲,一片灰蒙蒙的陰風之中,出現一個軀干佝僂、負能量充盈的身影。

  “狄安特?”弗斯曼英俊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快,他只覺得眼前這位大法師已經不能算是一個活人了,但是又不像那些渾身冰冷腐爛的巫妖。

  再度出現的狄安特大法師形容非人,他須發全數脫落,皮膚腫脹發紫,顱骨中似乎塞了什么東西,被撐大了一圈,微微搏動著。兩顆眼珠子不協調地亂轉,面部骨骼仿佛被折斷了重新拼合,卻找不準位置。脖頸蠕動間,嘔吐出一些酸液。

  隨即一條條帶著淡紫色澤的觸手,撐開了下巴,從狄安特的口中涌出,又從耳朵、鼻孔中伸出,甚至一顆眼球也被擠出眼眶,被觸手粘粘著,懸掛在臉上搖擺。

  這些觸手滿布怪異黏液,如同活物般晃動著、纏卷著。充滿了惡意與不可名狀的氣息,發出若有若無的囈語,仿佛是交疊吟唱的咒音。

  “這是被植入了什么異怪嗎?占據了狄安特的身軀?”弗斯曼憑自己的智慧,大概猜出大法師的情況,聽他笑著說道:“可惜,現在要拖延時間的并不是你們,而是我。就算是亡靈大軍,也有消耗殆盡的時候。”

  內勒姆面露恨意,大喊一聲,手中法杖射出“極冰射線”,而那位早已扭曲得不似人類的狄安特大法師,無需咒語手勢,一道“靈能震爆”,讓空氣中浮現出碎裂波紋,直襲弗斯曼而去。

  大戰交鋒之際,外城區一家大型旅館,如今征用為火舞城法師與奧秘騎士的駐地。近百名法師與奧秘騎士或站或坐,有的看著桌面水盆中的戰斗場景,有的則是表情復雜地靠著窗戶遠眺那片黑云。

  此地眾人,都是火舞城過去的中堅力量,可是在內勒姆死后,則紛紛向帝國軍團投降,以此保全了身家性命。

  “內勒姆法師終究還是現身了…太不理智了。”有人嘆氣道。

  “畢竟是自己的情婦和孩子嘛。弗斯曼他們就是料定內勒姆會出來,所以才設下這個圈套。”

  “內勒姆這個老色鬼,他外面還有一堆兒子呢!死幾個有什么所謂?”

  一位曾經作為內勒姆屬下的高等法師晃了晃手中的信件,說道:“現在機會來了,我想在場有不少人都受到類似的匿名信件吧,要不要趁這個時候離開火舞城?”

  面對這個選擇,眾人意見立刻紛紛擾擾起來——

  “跑?你確定真要跟內勒姆一條道走到底?”

  “難不成要天天忍受弗斯曼和他那幫狗腿子指來喝去嗎?什么理由都不說,就把老子的家都被翻了個底朝天。”

  拿著信件的高等法師說道:“我們在黑巖行省還有同僚,他們已經開始集結軍隊,如果趁現在離開,聯系上當地法師,我們可以憑此與弗斯曼周旋!尤其是以黑巖行省的財富產出,拉出一支滿編軍團完全不成問題!大不了繼續南下,歸附于齊達羅克大法師,我就不信‘炎魔之子’真的能夠橫掃整個五芒星之塔!”

  “你說的那些同僚,有一半都是內勒姆的兒子!我可不愿意再給內勒姆打工!”

  “那大家現在不就是為弗斯曼打工嗎?”

  “你要是那么忠心,當初干嘛不死拼到底?當初你投降得比誰都快!就差去給弗斯曼撅起屁股挨棍子了!”

  “之前我們都以為內勒姆沒有翻盤機會,可現在看看,又是下水道塌陷、又是瘟疫爆發,我看內勒姆有的是底牌。”

  “但弗斯曼麾下軍團實力很強啊,雖說有折損,我們就算逃到黑巖行省,未必能守得住!”

  “呵呵!現在早就有傳聞了,弗斯曼打算要在新大陸建國!再不濟也要獨立于帝國的約束,獲取更大的自治權力。你猜猜他能干多久?為什么就只有一個還不夠五千人滿編的軍團?”

  “靠!這個弗斯曼看見多拉貢在舊大陸建立國家,他也心癢癢了?”

  那位高等法師搖頭說道:“哪有這么簡單?多拉貢是傳奇法師,還有一條同樣傳奇層次的銀龍協助,而且占據的地盤都是易守難攻的山地,火舞城就建立在大平原上。人家至少籌劃了幾十年,弗斯曼還是太年輕了,太急躁了。”

  “那我們這就離開火舞城?”有的法師躍躍欲試:“他們已經傳來好幾次訊息了,要我們去監獄外支援。”

  “支援個屁!他們不過是要我們去做炮灰!”

  “可你們想好了,一旦出走,就等同是跟弗斯曼徹底決裂,就再也不能回頭了!”

  “那內勒姆呢?”有人問道:“就這樣把他扔下?”

  “他自尋短見,要去救那些情婦和私生子,這樣的人還管他干嘛?”

  倒是那位高等法師稍微穩重一些,說道:“我給他傳訊提醒,也算以前同事一場的情誼了。大家準備好,我們一旦離開,他們肯定會調派高等法師追擊,必須聯手沖出火舞城!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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