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微子望著好似地球上喧鬧夜市街的“貧民窟”,那個半人游者便是來到此處,按照自己給他的暗示,與“門鎖”組織相關的人員也會集中于此傳遞消息。
由于火舞城通訊晶塔的存在,使用傳訊法術反而會變得不安全,傳遞消息要回歸最原始的人力,無論是紙面信息還是語言對話,總歸會有人與人的碰面。
“你察覺到什么了嗎?”玄微子沒有急于靠近,而是對肩上的羅莎蓮問道。
“明白了嗎?”玄微子又問。
沃夫低垂著眼眸,似乎是不知該如何表述,可就見他抬起兩臂伸展開來,安靜的房間中就聽見一陣噼啪聲響,好似筋骨重新接合摩擦。每一寸筋骨都積蓄著力量,并非要等到活動起來才發揮得出,而是已經能夠被感應把握。
“如何?”玄微子沒有開口,而是以心靈感應問道。
推門進屋,就見沃夫盤坐在地上,而那張歷經“戰陣”的,早已凌亂不堪,左一片右一片的水漬,那位女游俠更是赤露體地昏睡不醒。
當玄微子回到了女游俠所住的那間旅館,天色已經微微放亮,清晨的街道反而是最安靜的時候,路上還沒有多少行人。
“走吧,沃夫也干得差不多了。”玄微子沒有糾結太多,離開了貧民窟。
用紅寶石柱將訊息傳給了內勒姆法師,并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或答復。想到現在正值下半夜,對方估計是辦完事、呼呼大睡的時候吧。
玄微子繼續說道:“這個貧民窟關聯的利益很多,還是將況告知內勒姆,他自己來決定怎么做。我這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那個游者已經基本受我心靈異能所影響,只要不是明顯違背意愿和行為方式的舉動,我都可以讓他照做。”這本就是鬼仙托舍附體的伎倆,如今不過是通過星光體與“云中夢”,能夠更好地發揮。
玄微子將況大概說明了一番,羅莎蓮又問:“那你打算殺進去,將這幫小矮子的腦袋都炸碎嗎?”
“怎么樣?了解到什么東西嗎?”羅莎蓮嗅了嗅玄微子,問道。
玄微子沒有再多關注半人老大對游者的說教,只是“門鎖”的況有些出乎意料,沒想到是一伙腳踏多條船的投機份子。
我跟你說這些,是因為我看重你、想培養你。‘門鎖’里的管理人員,哪個不是從最基礎的監視、潛伏做起?因為一次失手就這么多怨言,以后要是遇到更大的困難,你還怎么應對?”
“你要是對自己潛行本領足夠自信,那大可不必買這些魔法裝備嘛。”半人老大攤手道:“如果不是我跟方方面面都有聯系,這個貧民窟早就被鏟平了。這里面有多少利益,你知道嗎?
“呸!”刀疤游者啐了一口:“我不還是被發現了?這件斗篷肯定是劣質貨。法師都是吸血鬼,著我借高利貸去買,還不能像那些女人靠上就有一堆好處!”
“狄安特,帆葉行省的首席法師顧問。”半人老大說道:“你上這件斗篷,還有黯蝕棉絮在海上的運輸航線,可都是他說了算。你還要感激人家呢,否則剛才就死了。”
“你該不會也跟五芒星之塔的人有往來吧?”刀疤游者問道。
半人老大像是前輩一般,抬手指著對方,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別看不起政治,實際上這玩意兒最要命。而且你真的以為,我是完全倒在奧秘之眼那邊,才能有如今成就的嗎?那你就太天真了!”
“哼!政治。”刀疤游者不屑哼笑。
“你想什么呢?就憑我們這些人?”半人老大笑道:“所以你混了半輩子還是在外面跑,不像我能夠安安穩穩地數錢。內勒姆再怎么說也是九階法師,就算真的把他扳倒了,不還是讓‘炎魔之子’上位嗎?這對奧秘之眼有什么好處?讓五芒星之塔的人相互內斗消耗,這才是奧秘之眼需要的形。”
刀疤游者冷冷笑了:“那我們現在就是要把內勒姆扳倒?”
半人老大揮了揮手,讓守在墻角的保鏢離開,留下一只掛著釘錐項圈的沙皮獵犬,盯著刀疤游者嘴角流涎。聽半人老大說道:“奧秘之眼…你先別急著開口,聽我解釋!‘門鎖’是幾百年前帝國的半人特務部門,后來漸漸瓦解,如今只是給奧秘之眼打雜的。要在五芒星之塔的眼皮底下刺探報,光靠那些高高在上的法師、成天對著水晶球搞預言是不夠的。另外,如果沒有奧秘之眼的支持,你以為我憑什么能將黑市街辦得這么大?大到那些五芒星之塔的法師來找我做生意?”
“我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刀疤游者感覺自己有些適應幻聽一樣的鐘聲了。
半人老大靠在椅背上說道:“你問這個干嘛?嫌給的錢不夠?”
刀疤游者這時就聽見耳邊鐘聲回,扣了扣耳朵,問道:“那‘門鎖’到底是在為誰干活?”
“搞不好是‘炎魔之子’的人,或許他們也想從那個隨從下手,刺探奧蘭索醫師。”半人老大把玩著晶石,說道:“而且你不是說對方直接施法把你轟出房子的嗎?這么野蠻粗暴的做法,確實很像‘炎魔之子’那幫人的風格。”
“那你倒是說說,究竟是什么人埋伏我!”刀疤游者很是不爽,自己為了置辦這一裝備,還欠著不少錢,要是在組織中失手,不僅這一回賺不了錢,也會影響自己未來發展。
半人老大皺了皺眉,轉而說道:“我不信你敢出賣組織。‘門鎖’的行動要是被發現了,你我就乖乖等著被抽走靈魂吧!”
刀疤游者切下一塊蘋果,塞進嘴里,嚼得汁水飛濺,他含糊不清地說道:“呵呵,萬一他是故意放我離開,好找到這個地方呢?這可是我們游者慣用的伎倆。”
半人老大手上工作停了下來,從一旁抽屜找出一面鏡子,看了一眼后說道:“我們一直在監視那個醫師,他眼下還在內城區的別墅旅館里呢。埋伏你的估計是其他人…如果真是那個能夠搬起城堡的奧蘭索醫師追蹤你,你覺得你跑得了嗎?”
刀疤游者削著蘋果,用兇惡掩蓋后怕,說道:“之前商隊從柴堆鎮帶回來的消息,不是說他能夠搬起一座城堡嗎?你差點害死我了!”
一片煙熏繚繞中,半人老大坐在搖椅上抽著煙斗,帶著一副厚鏡片眼鏡,一手捏著一枚不規則的晶石,另一手抄錄著文字,對刀疤游者說道:“你是說,那個奧蘭索醫師事先埋伏,而你差點被殺了?”
尤其是在殖民新大陸的過程中,半人也擔當了一些重要職務,幾乎每個大城鎮都有專屬半人的街道或社區——反正他們占的地方也不大。而火舞城的半人社區則跟貧民窟連成一片,從外邊分不清楚,很方便半人在里面隱藏行動。
半人也是舊大陸的類人種族,他們在帝國擴張早期便已經歸附,這個并不擅長大規模征戰、卻對冒險與未知事物充滿好奇心的種族,很快成為倫底紐姆帝國對外開拓中的“斥候”。
藉由星光體感應那位半人游者,他正在跟自己老大——半人社區的領導人交談。
“這么想來,心靈異能真是處處透著鬼仙之法的味道…呵呵,那些星界的心靈術士,不就是鬼仙嗎?”玄微子畢竟煉就純陽元神,也曾有化五五的境界,即便凝神感應,也不影響自己分心思慮。
至于將星光體植入別人體,只要能夠突破對方的意志豁免,再施展一些欺瞞手段,足可以讓對方忽視自己這種況。
而在這個世界,星光體乃是玄微子于定境中攝出而成,確實與神相仿,倒不如說星光體就是在這個世界修煉出的神。原本神不能分形變化,星光體卻可以各種分化、變形,虛實皆在一念之間,倒是比神更加便捷。
只不過對于修煉金丹大道的玄微子,自然認為神鬼仙乃小成之法,雖有神異,終究難求長生久視、混元朝真。
道家修煉中,神乃是鬼仙門徑,是靠一志不散、定中出神。神出攝行游,千里萬里如同展臂,并且能夠投胎就舍。
玄微子一直覺得給別人植入星光體,其實有些類似出神而托舍于他人。
“不急。”玄微子找個隱蔽之處盤坐下來,凝神感應被自己植入星光體的半人游者,他此刻正在與老大溝通交談。
“那你現在打算怎么做?”羅莎蓮有些興奮,她四處遙望,就像叢林中的獵食者。
不過凡事有好有壞,因為元神顯現層次也分高低,如果單純只是為了追求能力和技藝的提升,那確實不需要在道法修煉上太過深入,這就為廣泛傳授提供了條件。不過只是一味追求術用犀利,對于弘揚大道未必盡是好處。
而能夠深入體察自我心與世界的相處狀態,從而能夠適時轉變自我心去應對世界紛繁復雜的各種環境,那便是“靈機在握”,是元神清明壯大后的效果。
正所謂“百姓用而不知”。能夠主動尋求改變,說明是認識到自我心與世界的相處出現問題,這其實就是元神在漸漸發揮作用。但是普通人元神蒙昧,只能偶然的“靈機一動”,仍然不能有效擺脫識神造就的種種習、認知、信念。
如果僅僅只是元神顯現,那么無需傳授精深玄奧的金丹大道,很多法門都有辦法讓人元神顯現,甚至常人靈光一閃、靈機一動,也都是元神作用的時候。
而元神顯現,便可以深化開發自靈魂,在這個世界無需太高明的道法境界,就能夠掌握各種奇能異術。
這個世界的實體靈魂,雖然在某種程度上類似于修道之人的陽神,但本也是如同未臻純陽的元神一般蒙昧不清。這個世界的施法者雖然也嘗試利用自靈魂,可多數只能在神魂層面進行作。
“我猜測是元神與靈魂的結合,讓你獲得觀察靈魂的能力。”這是玄微子來到這個世界最大膽的猜想。
羅莎蓮有些明白,可疑惑也更多了:“但為什么我是感應到靈魂?而不是別的東西?”
“感應。”玄微子說道:“你并不是依賴眼耳鼻舌的五官知覺,甚至不是以思維來判斷。是剝離了紛擾,超脫心念的純粹自我,與真實事物的感應。”
“對啊,我可不是真的看見了、聞到了,而是、而是…”羅莎蓮無法描述那種體會。
“靈魂,你應該是感應到其他生靈的靈魂。”玄微子說道:“像剛才那個半人游者,他的生命活力應該是難以被偵測到的,但靈魂可就不一定了。而且你仔細想想,自己是如何能夠判定貧民窟那些人的實力不如我?”
羅莎蓮沒明白,問道:“那我是怎樣察覺到他們的?”
“未必,你看見的似乎不是活物。”玄微子說道。
羅莎蓮想了想,問道:“我好像只能看見活物?剛才那個小矮子也是,即便他穿著能夠回避偵測的斗篷,我還是能夠察覺到他的存在。”
“你發現自己的感知能力有什么特點嗎?”玄微子提點道。
羅莎蓮抖了抖耳朵,說道:“看著雖然是一片亂糟糟的建筑,不過里面似乎有不少厲害的人呢…當然,比起你還差得遠。”
沃夫喜悅道:“好奇怪,明明我沒有變得比以前強壯,卻可以感受到以前不曾有過的力量。仿佛子都變輕了!”
“這就是內勁。”玄微子解釋說:“對自筋骨皮的掌控把握深入到一定程度,不僅能夠讓軀體力量整體聯系起來,而且可以更加高效地運用和開發。如今你一拳一腳,都不是部分軀體發力運作,而是可以全聯動,將所有力量傳遞爆發。以你現有的體格和筋骨,厚磚墻、鐵皮盾都能一拳砸穿…即便這還只是最初級的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