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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萊根城

  玄微子領著沃夫與提烏斯來到帳篷后方的樹林中,就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害怕地冒出頭來,是那個雪地精巫師阿庫瑪·瑪塔塔。

  “雪地精?”提烏斯愣了愣,這種生物在法師眼中,就是冒險者們永遠殺不完的小玩意兒,它們數目眾多,又膽小怕事。雖然有大地精這樣的近親物種,可充其量就是舞臺上給人逗樂子的小丑。

  “至圣…奧蘭索大人。”雪地精巫師小心翼翼地從樹干后走出來,它的羽毛冠破破爛爛,身上的袍子被撕出了幾個口子,手上的骨杖更是只剩下半截,一副敗軍之將的慘狀。

  “噗嗤!醫師,你什么時候收養的寵物?”沃夫打趣道。

  “路上偶然遇見的。”玄微子也很奇怪,他之前給阿庫瑪·瑪塔塔施展的“魅惑術”應該早就消散了,它怎么還會來找自己,而且仍然管自己叫做“至圣奧蘭索大人”?

  地精的卑劣性格,玄微子也是聽說過的,一旦遇上比自己強大而仁慈對手,它們就會卑躬屈膝、求饒不止;如果是沒有憐憫心的敵人,地精們又會竭力巴結,說自己多么能干苦力,以求保命——當然,這些行為的前提都是來不及逃跑。

  基本不存在地精在見識過對方強大后再度去找麻煩的,像阿庫瑪·瑪塔塔這樣更不像是來打家劫舍的了。

  玄微子談了個響指,潛藏在雪地精巫師身上的星光體自行傳導治療效力,讓它恢復精神,同時問道:“你受傷了?是遇到敵人了?”

  阿庫瑪·瑪塔塔被治療之后,精神恢復不少,連連點頭道:“是的是的!我在被至圣奧蘭索大人教育之后,就回到巢穴之中,認真帶領族人工作。我們在地底里養蘑菇和鼴鼠,而且不斷往下挖洞,挖出更多洞讓小崽子住!”

  提烏斯在一旁說道:“好奇怪啊,地精按說沒有挖洞的習慣,它們并不擅長搞建設,這一點它們不如蜥蜴人守規矩。”

  “閉嘴,你個長腿種,我在跟至圣奧蘭索大人說話!”阿庫瑪·瑪塔塔蹦跶著尖叫出聲,一副小人得志的架勢,搞不好還想踹提烏斯一腳。

  “我——”提烏斯忍住了罵臟話的沖動,他現在不敢多生事端,畢竟這年頭施法者養什么奇怪寵物的都有,萬一這個雪地精真是奧蘭索醫師的寵物呢?

  “什么狗屁玩意兒,連只雪地精都敢這么跟我說話了?我可是法師!你連給我端夜壺的資格都沒有!”提烏斯心中大罵道,又趕緊甩頭暗道:“不行不行,現在不能亂想,估計都會被奧蘭索醫師聽見了…”

  玄微子沒有理會一大一小兩個活寶,只是抬手虛指阿庫瑪·瑪塔塔,自然使其過往的經歷浮現在腦海中。

  那是一段紛亂而模糊的經歷,不是玄微子使用心靈異能無法窺測,而是阿庫瑪·瑪塔塔的知覺與記憶確實出現了錯亂,雪地精同族的爭斗聲、尖叫聲,還有挖洞的敲鑿聲、塌方聲,然后就是一片片模糊、像是打了馬賽克的影子,非人非獸,以緩慢的速度蠕動靠近,將許多雪地精吞噬。

  阿庫瑪·瑪塔塔也曾奮力反抗,它搖動骨杖、引來火焰,可惜憑它那點施法能力,根本抵擋不住來襲的強大存在,很快敗下陣來,只得依循本能逃跑,一口氣沖出地表,在森林中徘徊多日,終于找到“至圣奧蘭索大人”。

  “那是什么東西?”玄微子眉頭一皺,因為阿庫瑪·瑪塔塔的腦海中也沒有明確印象,他根本沒法敘述具體形象,讓提烏斯來參考比對。

  “我不知道,我只是發了瘋地逃出來,想要跟至圣奧蘭索大人求救。”阿庫瑪·瑪塔塔一臉可憐兮兮,輕輕拽著玄微子的衣袍下擺,只是可惜雪地精那張面容實在有些不堪入目,所以更多是顯得滑稽。

  “估計是什么地底生物吧。”提烏斯聳著肩膀說道:“這樣的東西新舊大陸都有很多,但大多數深居地底的生物其實無法適應地表環境。但是地底生物之間也會互相廝殺,爭奪生存環境。”

  沃夫摸著大胡子問道:“那要是它們沖出地表呢?”

  “那就卻之不恭啦。”提烏斯說道:“地底環境有很多特殊魔法材料,單純在地表勘探挖掘,鬼才知道要挖到什么時候。所以有地底生物沖出地表,那說明地底有復雜的環境和通道,我們反而可以沿著這些通道去探查偵測。而且說不定地底還有什么古代遺跡或者寶藏,有點膽量的冒險者都會去一探究竟。”

  “你的意思,是讓我去當一回深入地底的冒險者?”玄微子忽然回過頭來問道。

  “呃…我沒有這個意思。”提烏斯不太明白對方為什么這樣問。

  “如果只是一般的地底生物爭斗,我是懶得理的。”玄微子指了指阿庫瑪·瑪塔塔:“只不過我發現它似乎是被心靈異能影響過,所以無法看清襲擊者的形貌。”

  “心靈異能?”提烏斯有些吃驚,按說這種施法能力本來就很罕見了,自己能撞見一位心靈術士都是走大運了,怎么可能又來個掌握心靈異能的地底生物?

  玄微子笑道:“很反常,對嗎?我也是這么想的。”

  沃夫問道:“醫師你打算去探查嗎?我也去!”

  “你個鎮長不當了?三天兩頭往外跑。”玄微子問道。

  “不當了!”沃夫一拍胸膛:“被你點醒之后,我就知道自己不適合當鎮長,這個破鎮長,誰愛當誰去當。反正他們也不需要我多插手。”

  “你的選擇,自己承擔。”玄微子轉眼望向提烏斯:“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來?”

  “我?這…”提烏斯可不喜歡爬進地精那又臟又臭的地洞,還是更愿意待在帳篷里。

  沃夫扣著鼻孔說道:“薩雷米那個家伙天天傳教,說什么要恢復忠厚農夫在勇敢騎士帶領下推倒法師塔的光輝歷史。”

  “我去!”提烏斯立刻變了面孔:“我從小就盼著當冒險者了!被野蠻巫師占據的矮人山陵,有眼魔盤踞的地底裂谷,以及有巨龍筑巢的法師塔,都等我們去征服呢!”

  “那就說定了,反正次元口袋里東西都齊全,我們直接上路就好。”玄微子朝著帳篷方向施展御物之法,一陣物件破空飛掠聲,伴隨“砰”地一聲合攏,行李箱模樣的次元口袋隔空飛來。

  提烏斯還是頭回見識這么夸張的念動法術,有些緊張不安地問道:“我們現在就出發嗎?可是我…”

  玄微子打了個響指,說道:“我解除了你一二環階的法術位封印,要是表現夠好,我可以多解除一些。”

  沃夫則指了指自己的雙刃巨斧,對提烏斯說道:“我勸你別動什么歪心思,否則把你剁成人棍,讓你活活疼死!”

  “知道、知道。”提烏斯先給自己施展一個“忍受環境”,沒有充足魔法物品的法師,實力其實是大打折扣了,低階法師搞不好會被一名普通士兵砍死。

  玄微子這時候轉向對阿庫瑪·瑪塔塔說道:“帶路吧,我們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東西霸占了你的巢穴。”

  “對了,這件事不告訴薩雷米和塔瓦隆嗎?”沃夫問道。

  玄微子掃了柴堆鎮一眼,說道:“他們不等我表態就自己做事,那我做什么也沒必要向他們報備。”

  “請問一下,教會禮拜堂怎么走?”年輕扈從一身風塵仆仆,一手牽著馬匹韁繩,臉被寒風凍得發紅,眉毛還帶著絲絲白霜。

  此地是萊根城,金冠木自治領西部最大的城鎮,地處交通要道,是周圍小型聚落物產中轉的重要樞紐。無論是木材、毛皮、糧食還是各類殖民地特產,都匯聚在此。

  這里有著夯土與石砌混雜的城墻,由于土著幾乎不會逼近萊根城,頂多只有一些流民強盜,所以城防比較疏松。商旅也喜歡來這種地方做生意,比起最偏遠的聚落村鎮,還是城市更讓殖民者覺得安心。

  同樣,在人口密集的聚落中,基本都會有神圣之主的禮拜堂,供居民祈禱祝福,也是治療傷患疾病的重要場所,沒有人不知道其位置。

  可惜年輕扈從上一次跟薩雷米爵士,只在萊根城的教會中停留了一晚,他早就記不清方位,只好向路人詢問起來。

  “大路直走到頭轉右就看見了。”路人看了年輕扈從一眼,問道:“怎么?受傷生病了?”

  “哦!不是,我是來尋找教友支援的!”年輕扈從已經覺得自己是教會的一份子了。

  “那你小心點,現在萊根城教會的日子可不好過。”路人說這話時,眼珠子警惕地掃了掃周圍。

  “發生什么事了嗎?”年輕扈從記得萊根城教會的確不算太繁榮,可也不至于日子不好過,上次他還在那里喝了兩大碗奶油濃湯呢。

  “還能有什么事?那個赤紅伯爵要取締萊根城的教會。”路人說道:“小伙子,我看你也是有虔誠信仰的人,趁現在麻煩還沒上身,就趕緊跑吧,遲了就來不及了!”

  “赤紅伯爵?是萊根城的領主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喂,你別走啊…”年輕扈從還沒搞清楚是怎么回事,那個路人裹緊衣服,一聲不吭地扭頭離開了。

  年輕扈從捉摸不定,只得牽著馬匹,按照指路來到教會的禮拜堂。然而此時禮拜堂外一片寂寥,甚至沒有人掃雪,這完全不合規矩。

  誰不知道神圣之主教會的圣職者們掌握治療傷病的神跡?每天都會有來教會禮拜堂的病人,就算沒有掌握神跡的圣職者,來祈禱祝福的人也是絡繹不絕的,怎么可能會有禮拜堂外空無一人的情況?

  年輕扈從上前敲門,敲了好幾次,砸在厚實木板上的拳頭都隱隱發痛了,才有人前來開門,而且非常謹慎地開一條小縫隙。

  “禮拜堂不開放了,回去吧!”

  陰暗中吐出一句話,眼看著門縫就要合上,年輕扈從喊道:“我是薩雷米爵士派來的!請求教友的支援!”

  大門后面的人沉默了一陣,說道:“你等一下。”然后禮拜堂大門再度牢牢閉上。

  年輕扈從環顧四周,禮拜堂附近似乎變成了某種禁地,沒有人敢靠近,遠處街道上的行人稀疏,偶爾有幾個朝自己望來,就像見到什么倒霉鬼一樣,避之無恐不及。

  等了好一陣子,禮拜堂的大門才重新打開,走出一名頭發蒼白的消瘦老人,正是萊根城教會的主教,他穿著一件樸素的白色牧師袍,說道:“你是薩雷米教友的扈從?快進來吧,馬匹拴在門外。”

  拴好馬匹,年輕扈從趕忙進入禮拜堂中,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昏暗,完全沒有神圣之主禮拜堂那種光輝燦爛、明光熠熠的氣象。

  “薩雷米教友叫你來做什么?”老主教問道:“他在柴堆鎮遇到什么難題了嗎?”

  “老爺在柴堆鎮已經開始修建禮拜堂了,但是苦于人手不足,希望萊根城這里能派幾位教友前去協助。”年輕扈從掃視一圈,發現此地神職人員不如自己之前來過的多。

  老主教也回頭看了一眼,嘆氣說道:“你不知道,赤紅伯爵打算取締教會在此地力量,我們不少人都受傷了。”

  “怎么會?他這么做不怕引起教會的反擊嗎?”年輕扈從只覺得不可思議。

  “教會現在…恐怕也是無力應對了。”老主教似乎也蒼老了不少:“你趕路很累了,先去歇息吧。凱爾登,你帶這位教友去休息。”

  老主教坐在長椅上嘆息,年輕扈從只得跟著那個叫做凱爾登的神職人員離開。

  兩人來到一側廚房,凱爾登給年輕扈從端來一杯熱牛奶,問道:“你怎么回來了?柴堆鎮日子不好過嗎?”

  “還好吧,主要是情況比較復雜。”年輕扈從也是憋了一肚子的話,看對方跟自己差不多大,于是痛痛快快地傾訴起來:“現在柴堆鎮除了我和老爺,還來了一位翠環賢者,老爺跟他似乎有些矛盾。而不久前聽說還有一伙法師來到柴堆鎮,聽老爺的說法,他們是來找什么古代遺跡的。”

  “遺跡?你是說土著守護著的遺跡?”凱爾登眼神中止不住地流露出興奮之色。

  “嗯,最初也是柴堆鎮的獵人發現的。”年輕扈從有些疲憊:“其實大家耕田勞作、好好過日子不行嗎?非要為了這些東西打打殺殺,這多累啊。”

  “對、對對。”凱爾登連連點頭,說道:“你餓了吧?我給你弄些吃的來,你就現在這里好好休息,有什么事,主教都會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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