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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翠綠之環

  “嘎——嘎——”

  柴堆鎮,奧蘭索醫師小屋的窗臺上,烏鴉一如往常地朝路人呆呆地叫喚著。而此時那位叫做塔瓦隆的老德魯伊正站在烏鴉面前,饒有興致地觀察著。

  就見塔瓦隆頭頂的鳥窩中,幾只長著翠綠色羽毛的可愛小鳥正發出啾啾叫聲,這位老德魯伊抬手將它們放到窗臺上,任由翠羽小鳥跟烏鴉交流。

  “嘎——嘎——”

  “啾、啾啾啾!”

  塔瓦隆杵著橡木長杖,頗為高興地點頭不已,他從懷里取出幾枚紅彤彤的多汁漿果,放在烏鴉邊上的飼料小碗,烏鴉原地蹦了蹦,撲扇一下翅膀,隨即低頭啄食起來。

  “教眾們啊!你們要記得主的教誨,邪惡時刻都在誘惑著我們!”柴堆鎮的圍墻上,薩雷米爵士下方正簇擁著上百位鎮民,他高舉圣徽、揮動手臂、口水直噴、聲嘶力竭地喊道:“我們必須團結在主的照耀之下,才能免于被邪惡侵害。你們要記住,邪惡會以任何形態誘惑你們!

  他會說他的藥水能治愈疾病,實際是在用臟水毒害你們的身體,讓你們死后身體爬滿蛆蟲!

  他會說他的占卜能夠預知前程,實際是在引誘你的靈魂不斷墮落,讓你們無法升入主的國度!

  他會說他的巫術能夠驅逐怪物,實際是與怪物內外勾結的欺騙戲碼,讓你們不得不向他奉獻!

  他會說他的符咒能夠保佑家庭,實際是讓魔鬼潛伏在家庭中制造禍患,讓女人變得不守貞操!

  教眾們啊!你們應當遠離邪惡的誘惑,遵循主的教誨!要與邪惡抗爭到底,只有這樣才能升往主的國度,安享永恒的美好!”

  沃夫扣著耳朵,臉上一副看傻子的表情,遠遠望著薩雷米爵士的高聲演講,心里想著如何將這個狂熱信徒趕走。

  反正奧蘭索醫師不在,如果能趕走他,我也可以推脫是他受不了柴堆鎮貧苦自己離開的嘛——沃夫心里臉上都露出笑意。

  “沃夫,你在笑什么?”老德魯伊塔瓦隆忽然出現在一旁,嚇得沃夫一個激靈地站起身來,童年遺留下來的恐懼記憶,讓他對這些翠綠之環賢者無比服從。

  “沒、沒什么。”沃夫依稀還記得自己曾見過這位老德魯伊一面,他可是翠綠之環的賢者,地位頗高。但在十多年前的幽魂海灣,帝國軍隊與精銳法師團聯手合作,傳聞已經將絕大多數的翠環賢者消滅了。

  據說當時那一戰異常激烈,也可以說是帝國創立以來雙方投入施法者數量最多的一次戰斗。組建了魔法議會的奧秘之眼、五芒星之塔、以太會等組織,召集了超過五百名高等法師,還有多位傳奇法師助陣,無數元素侍靈、構裝體與魔像蜂擁而至。加上帝國艦隊和獅鷲騎兵天上海上圍追堵截,將正在幽魂海灣附近巨石陣進行秘密會面的賢者們一網打盡。

  由于參戰人員眾多、規模空前龐大,加上事后帝國與法師的大力宣傳,所以那一戰的情形幾乎是世人皆知。幽魂海岸被恐怖的法術威能所破壞,由海岸向內陸延伸十多哩的陸地板塊被各種強效極效法術震得粉碎崩裂,大片沼澤與密林被傳奇死靈法術“永恒凋零”抽空了生機,至今法術效果還未消散,使得那里成為無人膽敢靠近的死地。

  而翠環賢者們的反擊也是強悍的,他們聯手發動了“無盡復仇風暴”,形成了半徑達數十哩的黑色暴風云,其中強悍雷電終年不息,酸雨如瀑,濃霧彌漫,冰雹與龍卷風永無休止地咆哮著。收割了不知多少花費重金堆出來的杰出法師,摧毀了武備精良的帝國軍艦,撞入風暴云中的獅鷲騎兵尸骨不存。

  更可怕的是,這團“無盡復仇風暴”在戰后并未消散,而是形成了一種獨特的氣候現象,如同夢魘般在帝國沿海區域徘徊不定,毀滅了許多出海船只,也曾將數個帝國港口夷為廢墟。

  由于“無盡復仇風暴”與自然能量緊密結合的特性,帝國與魔法議會傾盡所有也無法將其驅散與解除。而且還有一些強大的海洋生物,跟隨著這團“無盡復仇風暴”游弋出沒,造就了許多在海盜與水手間的航海傳說。

  那時候沃夫還只是剛剛完成狂戰士的轉化儀式,根本沒來得及參與那慘烈的戰役。總之在那之后,也許是出于報復,在鄉村地區有著一定信仰基礎的翠綠之環就被帝國連根拔起,這個過程神圣之主教會也積極加入其中,大肆宣揚翠環乃是異教邪說,召集村民推倒巨石陣、火燒德魯伊。

  剩余頑抗分子要么就地處死,要么集體送往新大陸,作為最底層開拓者,光是跨洋渡海就病死了近半數。來到新大陸的民眾,也只是跟奴隸一樣,被商會聯盟挑挑揀揀地販賣。稍微聽話一些、懂得手工勞作的,還能勉強混口飯吃,像沃夫這樣難以管教的,直接被流放到最偏遠的地方自生自滅。

  其實沃夫有時候在想,翠綠之環對他來說也不是什么好東西,自己童年遭受各種折磨,如今來到新大陸,正好可以開始一段新人生。

  “沃夫,你說那個奧蘭索醫師是心靈術士?”塔瓦隆的問題打斷了沃夫的思考。

  “嗯?呃…啊…沒錯啊,他是這么說的。”沃夫支吾應對道。

  老德魯伊面露笑容有些詭異,他把玩著腰間掛著的符文石片,說道:“我看不像。”

  “什么意思?”比起這些折磨自己身體的翠環賢者,沃夫還是更喜歡跟奧蘭索醫師親近。

  老德魯伊呵呵笑道:“沃夫,我知道你不喜歡翠綠之環和德魯伊,但是你要明白,我們德魯伊的傳承非常古老,歷史上發生的許多事情,德魯伊都有所了解。我們就像是站在文明世界之外的觀察者,什么事情都逃不過我們的雙眼。”

  又在這兒吹了,你們這么厲害,怎么就被帝國和法師們殺光了?——沃夫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那您是說,奧蘭索醫師不是心靈術士?”沃夫試探著問道。

  “心靈術士已經沒落很久了,雖然現在也有一些流浪在世界各地的靈媒師、占卜師自稱是心靈術士,但已經沒有多少人能夠繼承心靈術士的技藝了。”老德魯伊說道:“我猜測這位奧蘭索醫師,應該只是假借心靈術士這個名頭,實際上另有傳承。”

  沃夫聳了聳肩膀,他對這些并不在意:“這也沒什么奇怪的吧?舊大陸本就有很多零星的施法者小流派,像什么女巫、召喚師什么的,也不算是規范的奧術法師啊。”

  老德魯伊的笑聲更沉重了:“你說的這些,其實都是奧術體系還沒完善之前的小流派啊。而我看那個奧蘭索醫師不一樣,他的那只烏鴉是很奇特的活化物,它既不像構裝體那樣需要頻繁維護與充能,也不像元素體需要小心謹慎的靈魂束縛,更不是魔像那種體型龐大、笨拙遲緩,而是已經初步具備自主生命循環的存在,太神奇、太難得了!這可絕對不是心靈術士能夠做到的。”

  “這…法師的使魔貌似也能做到吧?”沃夫沒覺得什么奇怪的,倒不如說這年頭的法師,幾乎是“全能”的代名詞。

  “你不懂這里面的關鍵。”老德魯伊說道:“法師的使魔只是一個泛稱,可以是構裝體,也可以是元素體,甚至可以是動物魔寵,總之是要受法師的靈魂所束縛。但高級使魔本身不僅僅是難以打造,而且消耗異常龐大。”

  沃夫摸著大胡子問道:“可是我聽說‘奧秘之眼’的傳奇法師不是制作出跟活人一樣聰明的使魔嗎?”

  “那他有本事讓那個使魔在不降低功能的情況下,與同等智力水平的人類一樣只吃普通食物嗎?”老德魯伊似乎有些激動:“你不了解這里面的關鍵啊,生命體的精密與復雜,是任何構裝體和魔像無法比擬的存在。哪怕是做出與這只烏鴉一樣的自主生命循環能力,法師們所要消耗的物資和施法材料,足夠養一小支軍隊了!這是施法技藝對生命現象認識的本質差別!”

  “哦,奧蘭索醫師的確擅長治病,您不也夸獎過他制作的藥物嗎?”沃夫說道。

  “唉!你不是施法者,跟你說這些也沒用!”老德魯伊嘆氣道,轉而看了沃夫一眼,問道:“怎么?你這些年似乎混得還不錯,身上還帶了一件魔法物品?”

  沃夫愣了愣,他本能地摸著懷里,打趣道:“哪里有?成天砍木頭,哪里混得好了?”

  老德魯伊盯著沃夫沒有移開目光,沃夫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只得從懷中取出靈符,遞給了塔瓦隆。

  塔瓦隆端詳著巴掌大小的木牌,用星光體繪制的靈符在平時沒有任何痕跡,但是在“偵測魔法”作用下,顯露出星星點點的銀光。

  看似微弱的點點銀光,內蘊深厚得好似夜晚星空,與沃夫的身體形成某種若有若無的共鳴,并且一直維持在極低的效能。

  “這個也是奧蘭索醫師制作的嗎?”老德魯伊對著靈符把玩一陣,說道:“居然是用來對抗大腦荊棘的魔法物品…好奇怪,他為什么要做這個東西?狂暴變形的設想應該沒有錯才對。”

  “狂暴變形又能怎樣?翠綠之環最后不還是被消滅了?”沃夫在一旁滿是厭惡地說道。

  老德魯伊說道:“既然看見我在這里,你就應該明白當年幽魂海灣戰役的結果,并不是如帝國宣傳那樣吧?”

  “誰知道你們這些賢者當初躲到哪里去了?現在不會有人關心了。”沃夫強忍著心理上的不適:“怎么?難不成你還打算在新大陸搞以前那套?立什么巨石陣、橡木圣居?”

  “沒錯。”老德魯伊直截了當地說道:“也許你還不清楚,我們之中部分人已經跟新大陸的圖騰守護者聯系上了,開始交流彼此的施法技藝。同時準備暗中聯絡更多土著部族,將圖騰精魂與德魯伊法術結合起來,在整個新大陸布置巨石陣,建立一個全新國度。”

  沃夫張大著嘴巴說不出話來,他平時做事大大咧咧,可還是明白對方所說是何等要緊的事情。

  “你們…你們這是要跟帝國對著干嗎?你瘋了?!”沃夫恨不得將眼前老頭腦瓜砸碎,看看里面裝的到底是什么東西。

  老德魯伊表情嚴肅:“我們經歷過失敗,所以吸收教訓,明白了過去翠綠之環只是松散的互助結構,缺乏國家與組織的能力,所以面對帝國和法師才會一敗涂地。因此我們要在新大陸改頭換面,不僅要將德魯伊傳承下去,還要讓翠綠之環重新在大地上綻放!”

  沃夫一把將靈符奪回,憤憤道:“你們自己玩吧!我不奉陪了!”

  “你以為你可以置身事外嗎?”老德魯伊語氣平淡地說道。

  “你又想扯什么鬼話?還嫌折磨得我不夠嗎?”沃夫搖頭道:“我覺得現在這樣的日子挺好的,不用你來打攪。”

  老德魯伊指著遠處正在宣揚教義的薩雷米爵士,說道:“你自己看看,這就是切身的威脅!你居然還視而不見?”

  沃夫咬著牙,心中極為煩惱,他不喜歡神圣之主教會,也不喜歡翠綠之環和德魯伊,他恨不得這些人都離他遠遠的。

  這么遼闊的世界,難道沒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嗎?!

  “教眾們!你們應當謹記!”薩雷米爵士的話語聲在神跡的影響下,堪比教堂的響亮鐘聲:

  “主是你們唯一的神!只有在主的照耀之下,你們才能免于邪惡的誘惑與魔鬼的侵害!不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就說明他在與魔鬼勾結,是靈魂的墮落,將永遠不能升入主的國度!

  教眾們啊!你們要永遠銘記!不接受主的教誨、不接受主的照耀,便必然是置身于邪惡的立場!這樣的人,我們要將其肉體消滅,讓神跡去凈化他們的靈魂!”

  圍墻之上,薩雷米爵士高舉雙臂,神跡引來了璀璨光輝,照亮了大片范圍,讓聆聽者沉浸在溫暖與光明之中。

  “沒錯!就是這樣、就該是這樣!”薩雷米爵士不經意間望向遠處那兩個翠綠之環的異教徒,他的信念仿佛更加純粹了,他的神跡也更加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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