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聽到了開門的動靜,房間內傳來逐漸清晰的腳步聲。
房門打開,一位雍容典雅的婦人走過來。
這個時候,沈媽雖然已經四十多歲,身材有些富態,但因為保養的好,臉上還看不出什么衰老的痕跡。
與沈雁記憶中,那十年后便已經白發蒼蒼的女人真的有如天壤之別。
“媽!”
沈雁直接淚崩,緊緊抱住那道身影,泣不成聲。
“怎么了啊,發生什么事了?”
沈媽有些慌亂,不知道自己的寶貝兒子這是怎么了。
小時候,沈雁哪怕挨打的時候都不會哭的。
“誒誒誒,別哭了,離開一個多月至于嘛,搞得你姐姐我眼睛都有點酸!”
廖雨也擦了擦眼角,她見到這一幕,腦海中自然的浮現出小時候也曾家庭和睦的畫面。
但如今,那些夢幻般的經歷,全都破碎了。
在父母面前,無論沈雁曾經多風光,多成熟,永遠都是孩子。
“我就是想你了,很想很想。”
沈雁前世今生,頭一次跟自己老媽這么肉麻,哭成淚人。
前世,沈媽癡呆嚴重的時候,都會不認識沈雁。
嘴里時常念叨著,她的兒子剛上小學六年級。
每一天,到放學的時候,她都像是機器人一樣,設定好了程序,自己一個人坐公交車去沈雁小時候讀書的地方,要接他放學回家。
后來沈雁忙于公司事務,并不在家,怕她走丟,特意安排了護工照顧,但還是攔不住老人接兒子放學的心,只能陪同。
但她從來沒有一次接到過兒子,總是會問,我兒子去哪了?
睡一覺醒來后,又像是忘記了昨天的一切。
有時候偶爾想起來,也會自己跑去菜市場,要給兒子包茴香餡的餃子。
哪怕那時候,她已經連家用電器都不會用了,但還是會把餃子包的很好看。
對沈雁而言,重生最大的收獲不是系統,不是那么多的前世訊息,而是能夠重新擁有一個溫暖完整的家庭,最后的避風港。
“好了好了,多大人了,以前不是挺煩我的嘛,現在知道老媽的好了吧。”
沈媽給他擦了擦眼淚,自己眼睛里也仿佛進了沙子,有水霧浮現。
“去洗把臉,然后吃餃子了,還是你最愛吃的茴香餡的,今早上起來我跟你姐一起包的。”
“不等我爸了?”沈雁擦了擦眼淚道。
“不等了,你肯定餓了,咱們先吃,等你爸回來再煮。”
沈媽轉身跑去廚房下餃子,廖雨也跟過去幫忙。
沈雁打量著眼前熟悉的一切,還有一種做夢的感覺。
“如果這是一場夢,但愿永遠都不要醒。”
他心中感慨著,默默地去洗手間洗了把臉,然后又回到自己曾經住過的臥室。
干凈、整潔,一塵不染。
被褥像是剛剛曬過,床單也是新的,電腦桌擦的很亮,書桌上擺放著他當年很喜歡看的小說。
衣柜中那些五顏六色奇形怪狀的衣服都顯得有些孩子氣,沈雁身上穿著更顯成熟的藍色襯衫。
床底下的滑板他已經十年沒有玩過了,墻上掛著的籃球也很少碰了。
沈雁知道,自己的青春再也回不來了。
回來的,只是十年后的他。
默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沈雁心中發誓,絕不會再讓悲劇重演。
就在這時,客廳內傳來老姐的喊聲:“沈雁,出來吃飯!”
一如很多年前。
廖雨也是這樣叫他出去吃飯。
當然,沈雁也沒忘記,他曾被欺負的死死的。
“來了!”
沈雁深吸口氣,調整著心情,然后勾起一絲笑容,走出房門。
茴香肉餡的餃子,不咸不淡,剛剛好,這個分寸,前世今生,只有沈媽能夠把握好。
沈雁吃了三碗,直到再也吃不下去為止。
“傻了啊,吃這么多也不怕撐死你!”廖雨罵道。
沈媽護短的敲了一下廖雨的腦殼,直接道:“呸呸呸,說什么呢,你弟弟剛回來,就不能說點好的。”
“可我說的是事實啊!”廖雨也很委屈,她攥了攥拳頭,又有點想打沈雁的沖動。
沒錯,以前,沈媽說廖雨兩句,挨打的就是沈雁。
美曰其名:“哼,小姑我打不過,打你還打不過嘛!”
那個時候,沈雁哪里是比他大六歲的廖雨的對手,只能挨打,然后告狀,再然后繼續被打,無限循環…
這些家庭中的溫馨時刻,令沈雁動容。
這時,房門外傳來鑰匙的開門聲。
“應該是你爸回來了,我再去煮碗餃子。”
沈媽站起身來,又走向廚房。
這一刻,沈雁的目光也望向外門的方向,他曾在來時的路上,預想過再見到自己老爸的時候,會不會撲上去親他一口。
但沒有。
高大魁梧,表情有些嚴肅的男人走進來,隨意的看了沈雁一眼,呵呵笑道:“回來了啊。”
“嗯。”
父子間的交談,一如前世一般簡短,沒有什么痛哭流涕的畫面,此時的沈雁非常的淡定。
“覺得在學校怎么樣啊?”中年男人放下包,坐到餐桌前,平和道。
“還行吧,寢室的舍友們都挺好的。”
就在這時候,一旁的廖雨告狀道:“小姑父,沈雁現在可能耐了,你看看,一身的名牌,連女朋友都泡到了!”
若是換作其他家里,廖雨這樣做是真的不討喜的,再怎么說,沈雁他們才是一家人,廖雨只是外人。
但可能也算是從小養大的半個女兒,沈爸只是呵呵一笑,并沒有任何的反感。
轉頭對著沈雁道:“談戀愛了是好事,我巴不得你早點給我們家娶個兒媳婦回來呢,但是呢,即便是談戀愛了,也不能鋪張浪費。”
“爸爸也年輕過,也知道你現在的想法,穿些名牌的衣服,比較有面子,嗯,這沒什么,但該節約的時候,還是要節約一點。”
沈爸一副老父親的說教模樣,他話語平和,眼中帶笑。
此時,沈媽從廚房里出來,沒好氣道:“行了行了,兒子剛回來,你少說兩句吧,趕緊去洗手,不洗不準吃飯!”
外面,沈爸比較有面子。
家里,沈媽做主。
“好好好,我這就去。”
沈爸拍拍沈雁的肩膀,笑著轉身去洗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