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下雪了,在十二月的尾聲。
雪在夜里靜靜的下,并不大,也沒有什么風,輕飄飄的落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當星野寶樹醒來的時候,外面已經變了樣子了。
窗子的邊緣上積著一層三指厚的雪,松松軟軟的,用手按上去,頓時會出現一個凹坑,凹坑里,就是比較緊實的雪了。
星野寶樹輕輕抖落了自己手上的雪粉,嘴里呼出的氣息在生冷的空氣中清晰可見。
院子的主體已經是純白色的了,只有一些高大的石頭露出些許褐色的尖角,還有在院子角落里的常青矮植壓在白雪下面的綠色。
竹內涼美家院子里的那棵梅樹銀裝素裹著,看起來和平常完全不一樣,但卻又一種別樣的味道。
但是她家的大門緊閉著,屋子的門同樣緊閉著。
星野寶樹回望了一眼,滝沢海汐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她身上甚至還蓋了一床被子,露出一個小小的腦袋,一副熟睡的樣子。
與此前不同的是,她的腦袋不那么黑了,反而隱隱有了一些原本皮膚的顏色——看來她這么些天確實是沒有偷懶,成效也一點點的顯露出來了。
星野寶樹也有些好奇,滝沢海汐到底能不能變成原來的樣子——起碼顏色變得和原來一樣。
輕輕的關上窗戶,星野寶樹踩著棉拖鞋,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的走到了門口。
今天難得星野松平和星野知子都休息,星野知子說今早要吃一頓比平時都要豐富的早飯,一家人好好的聚一聚,不像之前的那樣,吃完早飯,就各自離開了。
剛推開門,就看到星野知子穿著圍裙,在廚房里面忙碌著。
星野松平也早早的起來了,一身家居服,正坐在沙發上,手里拿著一份報紙。
整個客廳的氣氛都很安靜,星野寶樹也明白,他們這是不想動靜大了,吵醒自己。
但他們不知道是,每天在這個家里面,醒的最早的,第一個就是星野寶樹,第二是個滝沢海汐,第三第四才輪到他們。
星野知子聽到了開門的動靜,從廚房里探頭朝樓上看了一眼,驚喜道:“寶樹,你醒啦!快下來吧,馬上就好了。”
“哦,我這就來。”
星野松平倒是沒有什么反應,只是在星野寶樹走到他身邊的時候,他開口了:“昨天晚上睡的怎么樣?”
“挺好的。”星野寶樹走到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咕咚咕咚的就喝了起來。
“少喝點吧,今天的天氣還挺冷的。”星野松平見星野寶樹一直喝個不停,低聲關心道。
即使在霓虹這樣一個日常離不開冰水的國家,大冬天早上喝冰水喝個不停,也有點過了。
“呼——”星野寶樹喝了有半瓶的樣子,長長呼出一口氣,然后對星野松平微笑一下,道:“嗯,外面下雪了,我出去看看。”
“等等,我和你一起。”星野知子抽過幾張紙巾在手里擦著,一邊小跑過來,把圍裙套在了星野松平的脖子上,指了指廚房的位置,有些狡黠的笑著說:“就差一個味噌湯了,馬上就好,說起來,這還是東京的第一場雪呢,你說是不是啊,老公?”
星野松平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放下手里的報紙,系好圍裙,起身就朝廚房走去。
星野知子拍了拍星野寶樹,道:“走吧,寶樹,一起去看看東京的第一場雪!”
星野寶樹點了點頭,走在了前面,一推開門,他就感覺到了一股冷冽的氣息撲面而來,有些許雪花夾雜在里面,打在了他的臉上,很快就融化了。
“呼——果然,下雪天真冷啊!”星野知子從星野寶樹的身后閃出來,抱著手,看著一片銀白的院子,感嘆道。
星野寶樹靜靜的站著,他只穿了一件單薄的睡衣,腳踝手腕都裸露在空氣里,可他神色如常,仿佛一點都不冷的樣子。
星野知子見狀,不禁關心的問道:“寶樹,你不冷嗎,要冷就趕緊進去吧,別生病了。”
“哦,沒事的,媽媽,我不冷。”
“真不冷?”星野知子不放心。
“真的。”
“那就好。”星野知子點了點頭,看著眼前比昨夜小了許多的雪花,不禁感嘆道:“相當年,我和你爸爸,就是在這樣的一個雪天,確定了關系,那時,他和你差不多,也是一臉的朝氣,我還記得,我們在澀谷的一個公園里面一起堆了個雪人......”
就當星野寶樹以為星野知子要繼續回憶青春歲月的時候,星野知子突然話鋒一轉,看著星野寶樹道:“寶樹,還沒問你呢?你這學期怎么樣,有交女朋友嗎?”
星野寶樹愣住了——該怎么說呢,現在這個狀態,夏帆還算不算呢?
正當他思考的時候,院前的大門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他于是趕忙說:“我去看看。”
星野知子剛想繼續問,星野寶樹已經起身了,所以她連忙囑托道:
“慢點,別滑倒了!”
踩在雪地上,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音,星野寶樹倒是走的很穩——像這種松軟的新雪一般不容易滑倒,容易滑倒的,是那些融化了一半又重新凝結的老雪。
敲門聲頗有規律,一下一下的,就像是僧人敲擊木魚一樣。
星野寶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竹內涼美,因為這么長時間以來,其他人都是按門鈴,只有竹內涼美是敲門的。
果然,開門一看,竹內涼美穿著一件毛茸茸的白色外套站在門口,一臉笑意的看著星野寶樹。
星野寶樹沉吟了片刻,開口道:“有事嗎?”
“有啊!”竹內涼美很自然的說。
“非要在我家?”星野寶樹反問道。
如果星野知子和星野松平不在也就算了,但今天他們在,星野寶樹實在是不想讓他們和竹內涼美這樣一號人牽扯在一起。
尤其是現在。
“不行嗎?”竹內涼美歪著頭,同樣反問道。
“寶樹,是誰啊?”背后傳來了星野知子的詢問聲。
“知子阿姨,是我啊,涼美!”竹內涼美的聲音越過了星野寶樹。
星野寶樹看了竹內涼美一眼,這才給她讓出了大門。
竹內涼美在和星野寶樹擦肩而過的時候,朝他笑了一下,隨即就走了進去。
“涼美啊,你最近可不常來,怎么樣,學校找好了嗎?”星野知子看著面容姣好,身段苗條的竹內涼美,給星野寶樹使了一個眼色,笑著開口道。
“啊,還沒有,前段時間文件出問題了,我在國外的一些東西運不回來,一直再忙這些事情,學校就沒有仔細去找。”竹內涼美答道。
“哦,是這樣啊,這東西確實比較麻煩,那你吃早餐了嗎?”
“還沒有呢。”
竹內涼美話音剛落,星野知子就欣喜的說:“那太好了!一起吧,我今早做了煎鮭魚和咖喱牛肉,現在的話......味噌湯應該已經好了,來嘗嘗吧!”
“嗯,謝謝知子阿姨。”竹內涼美甜甜的說。
飯桌上,星野寶樹比較安靜,默默的吃著眼前的東西,星野知子和竹內涼美聊的相當熱烈,一直說個不停,星野松平有時也會插進去幾句話,倒顯的星野寶樹像是一個外人了。
在快吃完的時候,竹內涼美才說出了她到這里來的主要目的,說她那里課本都已經買好了,因為一直在國外上課,所以想找星野寶樹給他梳理一下。
在得知了竹內涼美的請求之后,還未等星野寶樹表態,星野知子搶先開口道:“寶樹,竹內同學好不容易回到了霓虹,你可要盡心盡力的好好的幫幫人家。”
說著,還在桌子底下暗暗的踢了星野寶樹一腳。
星野寶樹看著一臉無辜的竹內涼美,沉默了幾秒,而后道:“好的。”
“那太感謝了,星野同學!”
竹內涼美一臉真誠且感激的樣子。
之后,在星野知子滿臉欣慰之下,星野寶樹和竹內涼美一前一后的離開了屋子。
星野寶樹關上大門,看著竹內涼美,開口道:“說吧,到底是什么事情?”
“要動手了。”竹內涼美臉上的笑容終于消失了。
“北條智貴?”
竹內涼美點了點頭,開口道:“跟我來。”
說著,就率先走在了星野寶樹的前面。
這還是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星野寶樹第一次走進竹內涼美家的屋子,之前都是透過窗戶看,或是在路上瞄一眼。
屋子里的陳設和裝修和他印象中原本的屋子有很大的差別,除了地上的地板之外,幾乎完全不同了。
全部是空蕩蕩的,站在玄關的位置,星野寶樹目光所及,竟沒有任何一件家具的存在。
“不用換鞋了。”竹內涼美淡淡道。
說著,她伸出手,在旁邊的墻壁上按了一下,原本普普通通的墻壁突然亮了起來,接著是一陣機械響動的聲音。
就在星野寶樹的眼前,地板中間慢慢的出現了一個口子。
在口子可以容納兩個人的時候,機械聲音停住了。
“走吧。”竹內涼美和適宜的開口。
這里,什么時候有了一條地道了?
星野寶樹雖然心中有些許的疑惑,但還是跟在了竹內涼美的身后。
隨著他們的下入,地道的兩邊逐漸亮起了燈。
竹內涼美就這樣一直走,也不說話。
大概走了有十來分鐘的時間,當星野寶樹回頭看去的時候,背后的那個入口已經完全的看不見了。
竹內涼美站在一扇門前,不見她有什么動作,只見門背后轟出一聲巨響,這扇有兩人高的門,就緩緩的打開了。
直到這里,星野寶樹再次在心里肯定了竹內涼美背后還有其他人的想法——不然就靠她和她的那個冷面助理,是不可能維持這樣的一處類似于秘密基地一樣的地方的。
剛剛下來的時候,星野寶樹仔細觀察了,這里除了科技加成之外,還有秘法的元素,在地道兩側的墻壁上,他分明看到了連綿不斷的且刻的異常整齊的法陣。
這些,都是需要人手的。
“明天就動手,你有問題嗎?”竹內涼美忽然回頭,看著星野寶樹,問道。
“有,明天要動手,你至少要告訴我一些具體信息吧,不然我只知道要殺誰,他在哪里?有什么手段?這些我都不知道,你讓我怎么動手?”
即使他再厲害,沒有這些信息,在霓虹這樣的地方,他真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的,只知道一個名字,要殺一個人,無異于是大海撈針。
“這些馬上都會告訴你的,我想知道剛剛問題的答案,明天要動手,你有問題沒有?”
星野寶樹看著竹內涼美沉默了幾秒,而后開口道:“沒有。”
竹內涼美點了點頭,轉身走了進去。
剛一進去,星野寶樹就看到了兩個人熟悉的人。
背骨,以及那個叫富山晴的女助理。
竹內涼美徑直走到了富山晴的身邊,低頭耳語了幾句,而后兩個人就一齊離開了。
留下背骨和星野寶樹呆在了這間異常空曠的房間里。
星野寶樹四下環顧了一圈,他從這間房間里面感應到了一種異常的靈氣波動,正當他想仔細探查一番弄清楚的時候,一直坐在那里的背骨,開口了:
“我們來打一架吧。”
星野寶樹抬眉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解。
背骨很貼心的解釋道:“明天你做我的搭檔,我要對你有個了解。”
“你確定?”星野寶樹饒有興致的看著背骨,開口道。
見星野寶樹是答應的意思,背骨的臉上露出了一種興奮的神色,他緩緩的點了點頭。
星野寶樹見狀,開口道:“好。”
他也想知道,這樣一個有著偌大名頭的神秘殺手,究竟是靠什么來博取這個名頭的,且,不光背骨是那么想,他也有類似的想法——明天就要動手了,總要對和自己一起動手的人有個了解吧。
背骨朝星野寶樹微微的鞠了一躬,隨即把手伸到了腰后。
星野寶樹只以為他又要脫衣服,也就沒有阻攔——畢竟,有人打架就是喜歡脫衣服,這也不算什么壞毛病。
但讓他有些意外的是,背骨并沒有脫衣服,而是從背后,拿出了一根雙截棍。
一個黑鐵制的,棍頭微微泛紅的雙截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