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現在,星野寶樹始終有一點想不明白,那就是這個小女孩的惡意到底從哪里來。
直到他試探性的問了剛剛的話,小女孩的反應給了他一個啟發。
從小女孩的表情,她的語調,她的聲音,星野寶樹感受到了一種深入骨髓的思念。
而小女孩又說她和滝沢津枝一起長大,這個一起長大,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往前找,星野寶樹順著這個思路,很自然的想到了滝沢津枝失誤放的那把火,那把十年前讓她父母都喪生其中的大火。
滝沢蒼士說,自那把大火之后,滝沢津枝有一年多的時間,都沒有講過一句話。
心理醫生的解釋是,滝沢津枝啟動了自我心理防御機制,否認了這個已經發生的事實,因為她承受不了。
這個解釋很能說的通,但是星野寶樹并不完全認同,他心里有一個猜測,但是他不能確定。
他想知道答案,于是他問道:“你很想知道?”
小女孩一怔,看了一眼星野寶樹,原本提起來的氣息一下子泄了下去,嘴里呢喃道:“不可能的...已經十年了...沒機會了,沒有機會了。”
“是他們嗎?”
小女孩應聲看去,她的眼眶一瞬間就濕潤了,盡管很模糊,但是她還是認得出,那兩道她想念了十年,悔恨了十年的藍色虛影。
虛影慢慢的成形,小女孩的的身子止不住的微微顫抖起來,她看著,她眼睜睜的看著,她的爸爸,她的媽媽。
如此的熟悉,又如此陌生的靜止在半空中,時間仿佛沒有在他們身上留下一點痕跡。
小女孩伸出手,想要去觸碰那兩道身影,可是手上傳來的炙熱感覺卻提醒著她,她現在被困住了。
小女孩周身的惡氣翻滾起來,她的雙目赤紅,雙手抓住靈籠拼了命的搖晃著。
可是卻沒有起到一點作用。
她就這樣的搖晃,搖晃,良久,靈籠仍然是紋絲不動,小女孩慢慢的松開了自己的手,身體無力的滑落了下來,靠在靈籠上,也不管靈籠對她的灼燒,接著,她看向星野寶樹,大顆大顆的黑色眼淚從她的眼角滴落,聲音帶著哭腔哀求道:“求求你了,讓他們和我說句話,哪怕回頭看我一眼也行,求求你了。”
星野寶樹沉吟了片刻,道:“可以,但是你要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小女孩聽到星野寶樹這么說,仿佛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伸過來的竹竿,趕忙直起身子,連忙道:“我說,我什么都告訴你!”
“你是誰?”
“我是他們的女兒。”
“滝沢津枝?”
小女孩猛的搖頭:“我不是她,是她害死了爸爸媽媽,不是我,不是我!”
星野寶樹有些迷惑,繼續問道:“據我所知,你的爸爸媽媽只有滝沢津枝一個女兒,現在滝沢津枝已經昏過去了,你又說你是他們的女兒,你到底是誰?”
“我...我....”小女孩突然陷入了沉默,片刻,她抬起頭,低聲道:“我是十年前的滝沢津枝,和現在的她沒有關系。”
“十年前...你就是那個時候出現的對不對?”
小女孩靜默了片刻,然后慢慢的點了點頭。
星野寶樹緩緩的吐出一口氣,關于這個小女孩到底是誰,現在他終于厘清了。
在心理學上,有一種心理障礙,叫做人格分裂障礙。同樣的,星野寶樹在道觀從小到大所接受的學識里面,有種東西,叫做魂魄疊生。
簡言之,如果一個人,遭遇了某種極端的境遇,那么他的魂魄,就有可能分裂出去,變成另外一個魂魄,當然,身體做主的還是本來那個魂魄,不過這些分裂出去的魂魄在某些時候,會對這個人造成不好的影響,比如說,心魔。
當然,這其實就是同一個東西的不同說法,只不過出發點不同,路子遠了,所衍生出來的東西也就產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滝沢津枝無疑是遭遇了大變故,親生父母被她失手殺死,而且還死在她的面前。
她一年多沒有說話,估計就是在那個時候,一個新的,幼嫩的,無比痛恨自己的魂魄慢慢的誕生了,自此就一直潛藏在她的身體里,慢慢成熟,直到滝沢津枝去了一趟墓地。
“滝沢津枝一個多月之前祭拜過一次父母,你是不是在那個時候產生了一些變化?”
小女孩點了點頭。
“有哪些變化?”
“我使用一些額外的力量,就是你說的靈氣,到了晚上,我可以簡單的控制住她的身體。”說到這里,小女孩突然停住了,先是看了一眼那兩道虛影,又把目光看向星野寶樹,有些狐疑的說:“你是不是在騙我,我的父母已經死了十年了,他們的靈魂怎么會還存在?”
星野寶樹靜默了片刻,平靜的說:“你可以不信,但是我提醒你,我對你的父母沒有一點興趣。”
小女孩遲疑了一會兒,道:“你還想知道什么?”
星野寶樹搖了搖頭。
“那能讓我出去了嗎?”
星野寶樹繼續搖頭。
小女孩激動起來:“你之前不是答應我的嗎!”
“我可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小女孩恨恨的看了星野寶樹一眼:“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樣?”
星野寶樹淡淡道:“讓我出去。”
剛剛他吸收掉心尖精血里面靈氣的時候,不是沒有想過試著沖破那堵看不見的墻,可是當他回頭看的時候,那個原本被他鑿出來的洞又重新被抹平了。
“你先讓我出去!”
星野寶樹挑眉漠然道:“那就是沒的談咯?”
小女孩默不作聲。
星野寶樹嘆了一口氣,然后把手背在后,不讓小女孩看到,他慢慢的結著手印,隨即那兩道靜止在半空中虛影開始有了變化。
原本是背對著小女孩的虛影,正在慢慢的轉身。
小女孩的心一下子就被揪了起來,眼睛跟著虛影轉,眼看著就要看到自己父母久違的臉龐。
“好了,就到這里吧。”
星野寶樹話音未落,那兩道虛影就瞬間消失不見。
期盼了十年的希望就這樣消失在眼前,小女孩只覺得心一下子又跌入了谷底,她早就沒有了真正的身體,此刻她卻覺得有些喘不上來氣。
她把目光轉向星野寶樹,看著著那張很是俊秀,似笑非笑的臉龐,咬牙切齒道:“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