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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0章 城頭旗獵獵,虜陣精且強

  閻行沒有等到回信,罵道:“冥頑不靈,無可救藥!”“驃騎將軍”宋賢想在閻行及羌氐面前展示“河首平漢國”的實力,自告奮勇參與攻城。閻行大喜,贊揚宋賢的勇武忠義,決定親自指揮羌氐猛攻南門和東門,為宋賢擇機攻西門進行掩護。宋賢意氣風發,昂然道:“閻公請放心,必見亂賊見識一下我軍之威!”閻行命擂戰鼓,來到南城外,城上矢石可及之處,親臨一線指揮作戰。鼓聲如雷,連綿不絕。城外羌氐也不作什么試探,烈度直接拉到最高。攻了這么久,哪處城墻難攻,哪處好攻,哪里有缺口,雙方都心中有數。鐘存羌是生力軍,士氣正盛,在渠帥率領下,推動著云梯等攻城器械,黑壓壓往城墻上靠。這么多天下來,護城河早已被填平,云梯能夠直接架在城墻上。這云梯不是那種簡易木梯,而是一種帶輪的云梯車,四面垂有帷幔,用于防箭,士兵在車里面推動。朝向城墻的一面有鉤,可以用力卡住城墻,云梯車比城頭略微矮一點,使得守兵想用叉推倒十分困難。車停好后,攻城士兵則從后面沿著臺階快速拾級而上。云梯車頂部是一個平臺,可容下十余人站立。在云梯車上的士兵一般持長戟或刀盾。長戟用于鉤殺守兵,刀盾則攜帶方便,便于騰躍。善使長戟和刀盾者,一般都是老兵。新兵通常用長矛,就兩個動作——刺、收。除了云梯車外,閻行還投入了大量普通長梯,胡兵蟻附攻城。遠遠看去,確實像無數螞蟻。對指揮作戰的閻行以及各路羌氐渠帥而言,人命有時候就是個數字。閻行遠遠眺望,大喜擊掌道:“鐘存部攻上去了!”引頸觀看。閻行隨從親兵一邊舉著大盾為閻行遮蔽流箭,一邊屏息凝神,看向城頭。東城和南城的戰斗很快進入了白熱化。鐘存羌兵的怪叫聲宛如野獸,充斥著兇殘、暴戾。鐘存羌雖然已開始耕種生活,但土地貧瘠,技術落后,收成不高,再加上渠帥剝削,下層羌民日子過得十分艱苦,壽命短暫。這也造就了羌民兇悍敢斗的性格。渠帥老爺已經承諾,打下這城,大家就可以搬到平地上生活,那里土地肥沃,氣候溫暖,日子肯定更好過。之前的遷移,滿是艱辛,邊地的漢民也是敢于戰斗的,而且器械精良,狡詐兇狠。有一次野狼部屠了趙氏一個邨,筑城占地,趙氏悉眾而出,先摸到野狼部老巢,將其老弱全部斬殺,然后再攻野狼部精壯主力,大破之。部民逃散。野狼部遂成為歷史。而現在渠帥說得清楚,是漢人官府給予土地,那就不用再與趙氏這些人直接爭地了。趙氏再兇,還能對抗官府和羌人兩方么。羌民懷抱希望和憧憬,舍生忘死,奮勇攻城。姜敘、楊阜等人初始是為天下大勢,為心中忠義,現在卻是為了求生。雙方各有損傷,仇恨深種。一旦城破,以羌氐之殘暴,必然會血洗冀城。姜囧振臂高呼:“與其被屠殺,寧戰斗而死!”奮力搏殺。雙方都是眼睛通紅,臉孔扭曲,滿是怒恨。牙齒緊咬,恨不得食對面之人之血肉。烈日炎炎,汗流浹背。鮮血順著城墻滴落。尸體摔落城下,肢體扭曲;倒在城上,雙目望天。楊阜一介文士,親自持劍參與戰斗,抽冷子砍死一名羌兵,雙手抖個不停。鄧覺一刀將撲向楊阜的羌兵斬殺,笑道:“楊君,初次殺人么?”楊阜俊秀的臉龐上濺上了鮮血,他向來注重儀容,伸衣袖擦拭,喘息著答道:“是。”臉色一變,揮劍擋住一名撲上城頭羌兵劈來的鋼刀。那羌兵力大,楊阜身子一晃,險些摔倒。鄧覺補上一腳,將那羌兵從城頭踹了下去,揮刀又砍翻另外一名羌兵,笑道:“習慣就好了。”鄧覺身上數處傷口,用布條胡亂裹著,勉強止血,一旦用力,血跡就滲透出來,但鄧覺仍舊神情如常,還有閑情逸致說笑。楊阜大為佩服,不由問道:“天子麾下,壯士如君者多否?”鄧覺笑道:“某無名之輩,算什么壯士?等擊退閻行,君以后看到關、張、典、許諸將軍,才知何謂壯士!”楊阜見鄧覺臉上全是尊敬仰慕之色,心中也自想往:李、凌、孫、鄧已是如此,不知那關張等人又是何等英雄,希望有機會能夠見到。兩人一邊聊天,一邊殺敵,旁若無人。兩人的鎮定自信感染了城上守兵,眾人齊心協力,付出不小的代價,終于將南城鐘存羌兵擊退。宋賢緊緊盯著場上形勢,在鐘存羌攻南城最激烈時,命河首兵攻擊西城。河首兵高呼殺出。已經出現疲態的武都氐兵,連忙潮水般退下。河首兵逆著人流,撲向城墻。云梯車、長梯再次接二連三搭在城頭。宋賢親自登上一座井闌車,觀看城中形勢。身邊專門抽調的幾十名神射手,紛紛向城中射箭。閻行撥給宋賢五座井闌車。這種車高度超過城頭,士兵可以站在上面平臺上向城中居高臨下射箭,壓制城頭守兵對蟻附攻城士兵的反擊。由于過于巨大,對建造技術要求極高,閻行傾盡全力才剛打造出五座,今天是第一次投入使用。井闌果然犀利。五座井闌,上有兩三百名弓手,對城頭守兵造成不小牽制。冀城雖然高大,城頭畢竟空間有限,派了弓手反擊,就站不下足夠多的矛手對付攀城之敵。河首兵士氣正旺,居然一鼓作氣攻上了城頭。這個時間就在鐘存羌攻上南城不久。鐘存羌很快被擊退。一撥河首兵卻在西城頭站住了腳跟。姜敘忙調兵支援。在城內坐鎮、負責后勤的代郡守楊陵也連忙派兵沿著步道上城。楊阜、鄧覺派姜囧帶百余人支援西城。姜囧舉刀高呼:“隨我來!”從城頭上向西城狂奔而去。孫柔命令:“打開城門!”他在南城和東城攻勢猛烈、西城攻勢虛弱時,就有些察覺,提前預判,將機動力量部署在西門之內。守兵打開西門,孫柔率數百人呼嘯殺出。手執長矛,如墻而進。河首兵猝不及防,很多人注意力都在城頭,調整陣型引起的慌亂中,損失慘重,陷入混亂。孫柔沖到云梯車旁,將攜帶的火把、油脂等物堆在車上進行點燃。云梯車乃是木制,很快就化成幾個巨大的火炬。宋賢見勢不妙,忙從井闌車上下來。孫柔燒了云梯車,又帶隊殺至最近的井闌車,將守護井闌車的河首兵殺退,放火點燃。井闌車很快就從底部著火燃燒。井闌車上還有不少沒來得及下來的弓手,有的不顧與城頭對射,改向下方射箭;有的推搡同袍,冀圖奔下井闌;有的見下方著火,索性一橫心直接跳下。然一旦起火,濃煙升騰,遮蔽視線,仍在井闌上的弓手基本上是死路一條。孫柔付出近百人傷亡,將五座井闌焚毀了三座。一座井闌由于驚慌撤退,傾覆在地散架,另外一座則輪軸折斷,動彈不得。閻行緊急率千余騎兵奔馳而來,高呼道:“孫柔休走!敢與乃公身決死否?”戰馬雖快,然戰場上極為混亂,閻行等為河首兵所阻,一時無法通過。孫柔大笑道:“乃公在城上等汝,汝敢身自攻城否?”且戰且退。閻行大怒,帶領幾十名騎兵終于從亂兵縫隙中穿過,將數名落在后面的孫柔士兵擊殺,直撲孫柔。孫柔已過了被填平的護城河。城頭灑下一陣箭雨,將閻行射退。孫柔安全撤回城中。登上城頭的河首兵因為城下大亂,失去支援,要么被斬殺,要么跳下城頭或摔死或摔傷。冀城再次守住了。宋賢清點士兵,發現死傷數百人。登城作戰,死傷不過百余人。被孫柔一陣沖殺,死得比登城多得多。都是河首勇士,這種死法實在是憋屈。宋賢臉色烏黑,再也沒有之前的心氣。河首兵烏云慘淡,士氣大落。怪誰呢?如果宋賢不那么大意,注意防守城內守兵反擊,肯定不會發生這種事。但事已至此,閻行斥責宋賢也是無用,更何況閻行還擔心他惱羞成怒或驚懼之下退走,便一聲不出。今日的攻勢算是結束了。諸部皆都撤回休整,等待明日再攻。閻行雖然有些氣悶,對今日攻城效果總體還是滿意的。這種烈度的攻勢只要來上兩三次,便足以攻破冀城。至于死傷,今日傷亡不過兩三千人,對五萬大軍而言,算不得傷筋動骨。攻下冀城,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想必看到冀城這種形勢,張猛在上邽很難呆得下去了。涼州兵雖然來自諸郡,家眷并不在冀城,但冀城乃是其后方回家必經之路。冀城若破,涼州兵還能去哪里?臨時在上邽歇腳可以,長久下去,上邽一縣可支持不了涼州兵數千兵的吃喝用度。閻行目光盯在冀城和上邽之間的道路上,思考著阻擊地點。雙方基本上都是明牌了。伏擊沒什么可行性。只能是硬碰硬的阻擊。本來閻行處于騎虎難下的被動局面,現在新增了河首兵和三羌兵,一力降十會,又占據了戰場主動。壓力回到了張猛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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