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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各劫君臣再交兵

  皇甫嵩進了馬超大營,一路走一路看,不由皺起眉頭。

  馬超雖然營地扎得不甚嚴謹,但士氣高昂,殺氣騰騰,戰斗力不弱于李傕、郭汜。

  此情大出于皇甫嵩之預料。

  他本以為馬超起兵倉促,多為臨時募集之精壯,定是烏合之眾,若誘之以利,許之以職,不難說其退兵。

  現在看馬超、龐德兵勢雄強,必然胃口不小,不知需要付出多大代價才能讓其退走。

  這還是韓遂、馬騰尚未舉大軍前來,若至,恐怕更難以打發。

  馬超見了皇甫嵩,也不起身,略一拱手,算是見禮。

  待皇甫嵩落座,他便大喇喇問道:“皇甫公所來何事?”

  皇甫嵩面容威嚴,沉聲道:“吾奉王命而來,為息西方兵戈。”

  馬超大笑道:“我為朝廷除賊,不起兵戈,難道還指望諸賊束手就擒不成?皇甫公天下名臣,不料卻如此迂闊。怪不得當年不敢誅殺董卓!”

  皇甫嵩道:“為臣者,當有所懼,當有所守,豈可肆行誅殺?吾若擅殺董卓,不過是另一卓耳。”

  馬超冷笑道:“公不殺董卓,董卓卻廢殺天子,如今李郭諸賊橫行朝廷,弄得朝廷烏煙瘴氣,難道跟公畏手畏腳沒有關系嗎?公想說我退兵,卻是失了計較。待我攻入長安,殺了李郭諸賊,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大漢未嘗不能中興!”

  皇甫嵩道:“如今天子和群臣俱在李郭手中,人云投鼠忌器,君若攻城,誤傷天子,悔之何及?”

  馬超怫然道:“就是公等前怕狼,后怕虎,才讓李郭得以肆虐!若早下手,哪里會落到今日之尷尬境地!多言無益,我敬公長者,不加為難,速速離去吧。送客!”

  早有衛士將皇甫嵩不由分說拽了出去。

  皇甫嵩心中惱怒,但也無奈,長嘆一聲,不加掙扎,被推出帳外。

  到得外面,他卻不肯出營。

  衛士以刀擬其頸,恐嚇道:“我人認得你,刀卻不認得你。再敢羅唣,小心刀下無情!”

  皇甫嵩道:“吾未完成王命,豈可回去?人固有一死,何懼之有?”

  皇甫嵩名垂天下,這衛士卻不敢真殺了他,回帳稟報馬超。

  馬超雙眉豎起,罵道:“老匹夫安敢在我面前撒野!殺了你又能如何?”

  龐德之前一直在帳中,未插話,此時皇甫嵩出去,他勸馬超道:“將軍,皇甫公朝廷公卿,海內名臣,不便殺之。既他不愿離去,給他安排個營帳,任他待著便是。何必動怒?”

  馬超聽勸,點點頭,對衛士哼道:“聽到龐校尉所言未?還不速去辦理!”

  那衛士忙領命而去。

  馬超對龐德道:“令明,李郭二賊派皇甫嵩來勸我退兵,必是技窮,我等當速進至長安,出其不意,猝然攻城,破城必易!”

  龐德搖頭道:“將軍,長安墻高城堅,我等攻具不全,哪能輕易攻下?且李郭諸賊雖起齟齬,但若一致對外,兵不下數萬,遠勝我軍,莫說攻城,野戰也難應對,須慎之又慎啊!”

  馬超道:“那你說該當如何?”

  龐德道:“彼等急之則相合,緩之則相攻,不如引兵徐徐后退,可撤至渭北,與長安保持距離;同時,派人保護好渭橋,一旦長安有隙可乘,再發起突襲。何須攻城,直接自城門而入可也。”

  馬超頷首道:“令明此計甚妙!”

  皇甫嵩在馬超處受了冷遇,楊彪、張喜、朱儁等三公九卿遭遇更加凄慘。

  司徒趙溫被刺客所殺后,衛尉張喜繼任司徒。

  郭汜正在激勵將士,要與李傕再戰,聞朝廷派重臣前來為兩人說和,哼了一聲道:“不見!趕走!”

  部將伍習忙道:“將軍,探一探李傕的虛實也好。”

  郭汜道:“有理。”對衛兵道:“帶進來!”

  不一時楊彪等人浩浩蕩蕩來到郭汜大帳。

  郭汜也不相迎,皮笑肉不笑:“楊公好大的陣勢!”

  郭汜現為后將軍,位次在三公之下。郭汜之舉,殊為無禮。不過他無禮蠻橫慣了,一眾大臣也奈何他不得。

  楊彪直接進入正題,肅容道:“郭將軍,陛下有詔,命君與車騎將軍罷兵締和,如何?”

  郭汜怒道:“李傕狗賊,下毒害我不死,現在又想講和,白日做夢!想要議和,天子先把李傕處死,這城中自然就太平了!”

  朱儁道:“郭將軍,如今天下簸蕩,群雄四起,君與李將軍何不攜手對外,共平離亂?兩虎相斗,必有一傷,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屆時唯恐悔之無及!”

  郭汜一擺手,道:“汝等腐儒之見!我最開始難道不想要和李傕和平共處么?此賊陰險狠辣,貪得無厭,先殺樊稠,又要殺我,這是要獨霸朝廷啊!我退一步,他必然就會進一步。汝等不要多說了,我與李傕勢不兩立,絕無和平之可能!”

  楊彪還待再說,郭汜不耐煩地道:“都轟出去,呶呶不休,煩死個人!”

  衛兵們接令,驅趕牛羊般將十幾個重臣往外趕。

  有些腿腳不靈便的老臣走得慢了,免不了被推搡幾下、踢幾腳。

  郭汜蔑視地盯著眾臣狼狽的樣子,捻須大笑。

  郭汜突然靈光一動,大叫一聲:“且慢!”

  衛兵們停止推搡,楊彪等還以為郭汜回心轉意,都面含期待地轉身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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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汜哈哈大笑:“李傕劫持天子,以要挾于我,我豈能兩手空空?爾等都是大名士、大忠臣,十幾個加一起也能夠得上天子的分量了吧。哈哈!”

  楊彪猶自不解,道:“將軍此言何意?”

  朱儁臉色難看,花白胡須不停顫抖。

  郭汜道:“還能有何意?李傕動不動以天子下令,對我指手畫腳,我有三公在手,怕他何來?他手中的天子,不過是個空頭天子罷了。三公九卿都在此帳中,這里便是朝廷!”

  楊彪怒道:“郭汜你要劫持我等么?”

  郭汜笑道:“說什么劫持?留你們做客而已。來人哪,都給我押下去,嚴加看管。等整頓好兵馬,攻打李傕時,要把三公的旗號都打出來!”

  衛兵們轟然應是,不顧楊彪等的憤怒、凄惶、恐懼、悲涼各種情緒,老鷹捉小雞般一一拿下,押了下去。

  兩天后,郭汜突然舉兵夜襲李傕。

  這次打出三公九卿的旗號,號稱天子已被李傕軟禁,不得自由,自己乃是“清君側”而來。

  三公九卿,天下名臣,都站在郭汜這邊,足見郭汜是個大忠臣。

  上次大戰,朝廷全在李傕手中,郭汜這邊士兵還是有些顧忌。

  現在聽了郭汜的宣傳鼓動,紛紛覺得腰桿挺直了不少,士氣大振,殺聲震天,猛攻北塢。

  李傕大怒,下令李利、李暹、張苞等迎擊。

  李利、李暹已進入長安,李傕兵力陡增六千,底氣頓時硬了起來。

  李利急于戴罪立功,向李傕拱手道:“將軍放心,末將必破郭汜!”昂然出帳,點兵迎戰。

  李暹等也各自回營整兵。

  張苞回自己營中,卻將親兵集合起來,點起火把,突然向李傕部眾發起進攻,打開前營大門,將郭汜軍的先鋒郭艾放了進來。

  郭艾是知曉郭汜策反張苞的,見張苞果然如約反水,狂喜,對張苞道:“將軍奇功一件!我等快去擒殺李傕!”

  張苞點頭,與郭艾合兵直撲李傕中軍大帳,準備來個斬首行動。

  李傕中軍戒備森嚴,周圍宿衛的全是李傕的精兵驍將,紛紛出帳列隊迎戰。

  張苞見一時沖不過去,命士兵發射火箭,來燒李傕的大帳。

  李傕望見一片火箭射來,心中駭然,連滾帶爬出了大帳,沖入旁邊劉協所在的營帳,一把將劉協抱了起來,叫道:“快跑!”

  這營帳連在一起,要是著了火,神仙也難救。

  天子奇貨可居,李傕可不甘心丟棄。

  至于伏貴人等,那就顧不得了。

  不知是張苞士兵箭術不行,還是營帳料子太好,大帳一時半刻無法點燃。

  兩軍混戰在一起。

  張苞反水得太突然,李利、李暹都被郭汜其余軍隊牽制,一時無法趕來救護李傕。

  李傕頹勢明顯,陣型被擠壓得越來越扁。

  郭艾指揮軍隊向兩邊延伸,欲成鉗形攻勢,將李傕包圍起來。

  李傕已將劉協交于他人保護,自己指揮戰斗,滿臉都是汗水,兩眼血紅,吼叫不休,死死抵抗郭艾、張苞的攻擊,等待轉機出現。

  混戰中,李傕瞥見有光芒一閃而來,忙偏頭,只覺得臉頰一涼,右耳劇痛,卻是一只流箭射穿了他的耳朵,血流如注。

  李傕左手用布按住傷口,右手舞槊,仍舊站在亮光處士兵可以看到的地方。

  黑夜里,亮光處是最危險之處。

  但李傕如果不站在這里,難保不會有士兵認為他已逃走,進而逃跑,引發全軍潰散。

  李傕一邊抵抗,一邊哀嘆:莫非我李傕要死在此處么?

  斜刺里殺聲大起,一隊人馬猛攻張苞側翼,張苞軍人仰馬翻,陣勢大亂。

  那隊人馬未打火把,也不出聲,只是悶頭砍殺,黑魆魆的夜里,也看不清楚有多少人。

  偶爾有外部的火光映入,李傕勉強看到當先一人身材雄壯,手握大斧,斧刃徑尺,左右斫殺,當者皆碎。

  李傕失聲問左右:“此人是誰?”

  左右道:“看士兵穿著,乃楊將軍之兵,聽聞他帳下有一猛將名徐晃,莫非就是此人?”

  楊將軍乃是楊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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