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碎的血肉如雨點般落下，濃郁的臭味彌漫于此間，還帶著某種詭異的波動。
身邊忽有一道影子浮現，秦判官反身一筆，卻畫了個空。
回首四顧，黑暗在不知不覺間侵蝕了四周，觸手的血肉也早已落盡。
可是那血色的雨，卻越來越大了…
完全感知不到鬼影的氣息，判官毛筆一揮，再度念出了破妄真言。
“黃泉苦渡，虛妄皆了！”
紅光再顯，驅散了一些濃霧。只是這雨依舊血紅，這天依舊黑暗，一切并沒有什么太大的改變。
“怎么回事？”
秦判官看著手中的筆，干皺的臉上有驚疑之色掠過。
“這家伙動真格了啊…”
程海咳嗽了兩聲，看得很艱難。
破妄真言對幻術有很強的克制效果，此時再有判官的官服加身，就算秦判官的實力沒有完全恢復，這增強的咒術也足以對付S評級的幻術了。
然而瘦長鬼影是一種非常特殊的生物，他的幻境也和判官理解的幻境大不相同。
還記得那場漫長的千貓之夢嗎？
那個一千只貓做同樣的夢即可以改變世界的設想。
那不是在開玩笑！
至少，它在夢里實現了，還在夢境世界中形成了自己的一套規則。
現在的情況就與那個夢境類似。
鬼影將幻境化為了真實！
那雨是真的！
那黑暗也是真的！
破妄真言自然對他們無效。
這讓程海不由得產生了莫名的擔憂。
如果這種怪物的數量再多一些，能力再強一些，這個世界是否會因為他們的一個夢而發生改變？
淚，從眼中流出。
程海用手抹了抹，是血紅色的。
現在的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若不是禁忌之眼自身儲存了能量，這種級別的戰斗，他是沒有資格直視的。
這種情況下，禁忌之眼的壓力就非常大了。
“堅持一下，我的老朋友。”程海輕喃道。
他很慶幸，這個來自于使徒手中的奇異生物一直在盡心盡力地幫他。
只是這場戰斗非常關鍵，容不得他半點心疼。
禁忌之眼吃力地回應——我盡力。
“呵呵，咳咳咳…”
程海由衷地想笑，卻被咳嗽的欲望給壓了下去。
瘦長鬼影身上散發的負面能量實在是太雜了，令人難以直視。
這讓他想起那些以使徒們的頂頭上司作為boss而編寫的探險故事。
里邊最為令人深刻的一個設定就是，那些舊神的存在對人類來說難以理解，任何直視過他們的人類都會陷入瘋狂，最終崩潰而死。
現在想想，藝術可能真的是來源于真實吧。瘦長鬼影這種生物還沒達到真神的程度，但看久了，他也有點惡心了。
所以程海現在特別想回家，讓依一給他煮一杯酸梅汁。
“啊，不行。”
程海搖了搖頭。
怎么又想到依一了。
黑暗的幻境內，戰局似乎有些一面倒。
瘦長鬼影人如其名，在幻境里就真的和鬼一樣，神出鬼沒！
他每一次出現，都會伴隨著數根觸手的抽擊。
有時候，秦判官能擋下，有時候，他不能。
歷經了幾輪抽打，判官的后背已經被打變了形。
“唉，不行啊…”
程海嘆了口氣，這判官要是不給力，他的壓力可就大了。
他可不想面對全盛的鬼影。
就在這時，秦判官的雙眼燃起了幽綠色的火焰，周身三尺的范圍都恢復了光明，黑暗無法寸進。
鬼影無聲地與黑暗融為一體，有意避其鋒芒。
就好像程海被困于流沙之海時的情況一樣，若是秦判官沒法從鬼影的領域中走出來，他注定要被鬼影一點點地蠶食。
突然，那雙眸子穿過了黑夜，看向了程海。
“魑魅魍魎，看吾且誅之！”
秦判官高聲怒喝，筆尖于半空勾勒出一個“誅”字，竟直奔著程海而來。
瘦長鬼影率先察覺到不對，十幾條觸手伸出攔截，卻被輕易地撕成了碎末。
黑暗仿佛在顫動，無數的黑氣凝結在血色的“誅”字之上，如同爬蟲一般撕咬著。
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程海頭皮發麻，趕緊撐開了青蓮護罩。
下一秒，黑暗碎裂，轟然炸開。
殺氣騰騰的“誅”字只剩下了一個“讠”，但威勢依舊駭人。
只聽“噗”的一聲悶響，青蓮護罩的表面滿是裂紋，下方是驚疑不定的程海。
腳步落地的聲音響起，卻是秦判官從幻境的空間中逃了出來，揮著毛筆就欲補刀。
忽有水流聲自下方傳來，秦判官低頭一看，大驚。正欲騰空飛起時，雙腿卻被忽然伸出干瘦的長手給抓住，拉下了下去。
瘆人的“滋滋”聲摩擦著耳朵，秦判官見腳下冒煙，連忙揮出一筆，抹去了腳下的水洼。而在同一時間，萬千的蟲群從黑暗中追出，瞬間將其吞沒。
這蟲子在兌換列表中出現過，叫做噬魂蟲。
他們以生物的靈魂作為養分，長成后自身也是大補之物。所以，他們的攻擊性雖然不強，卻因為極高的營養價值而被評為了A級（指蟲后）。
不過這所謂的不強，那也就是單個而論。
像秦判官現在這個情況，被咬上幾秒，不死也得脫層魂。
程海松了一口氣，埋怨地對鬼影說道：“你可真不讓我省心啊。”
他作為這件事情的起因，身懷正直的除妖之術，卻和邪惡的鬼影勾結在了一起，在秦判官眼里的仇恨值簡直不要太高。
這鬼影也不知道多留點心。
還好他一直盯著里面！
還好他提前神降了燕赤霞，把青蓮古鏡給修復了！
否則要是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他跟誰說理去？
瘦長鬼影一言不發地顯現，觸手如錐，從后方刺向判官。
卻見那蟲群之中燃起了熊熊大火，一只手臂從被點燃的蟲尸內伸出，抓住了一只觸手。
啪！啪！啪！
又有三只觸手抽在了判官的身上，對方的身體出現了明顯的失衡。
鬼影還行繼續攻擊，卻發現觸手難以收回。
“還是殺你吧…”
秦判官幽幽地說了一句，身上的火焰爬上了觸手，快速地向上蔓延而去。
精神的海洋里傳來了刺痛，瘦長鬼影當機立斷，從根部切斷了觸手。可那詭異的烈火卻沒有隨著斷掉的觸手一同下落，而是順著原有的軌跡襲向了他，速度極快！
“哇…”
這是程海第一次聽到瘦長鬼影發出的聲音。
要如何形容這種感覺？
就像是未能行走的嬰兒被放入水底，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未經過空氣傳播直接導入你的耳膜一般。
恐怖得想吐！
瘦長鬼影，總算是受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