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上了橋本奈奈未,愛上了這個偶像團體中的一個普普通通的偶像。不是普通的愛,而是那種無可救藥的,可以傾盡自己所有的那種。
由于時間太過于久遠,我有些忘記我是怎么樣、在什么時候愛上她的了,似乎與其神交甚久,又似乎一眼萬年。但是當我看到她的那一眼,我就確定,我的愛人非她莫屬。
但是,我知道自己家庭條件僅僅算的上是小康,是沒法觸及這樣子一位略有成就的偶像,所以我僅僅像是其他喜歡偶像的人那樣,在不打擾她的情況下收集她的寫真生寫,收集她的簽名照片,收集我能收集到的所有關于她的東西。我會參加演唱會,會參加握手會,會在電視機前蹲上數個小時就為了看到她出場的一點點片段。我三大嬸的表侄女曾經在我看電視的時候指著她夸“是電視上的人啊”,而只有我內心知道,我是真真正正地愛上了她,不是愛上某一樣物品,也不是愛上所謂自己內心深處對于她虛構的形象,我是真真切切地愛上了橋本奈奈未這個人的存在。
我獲得了自己的第一臺個人電腦。我開始學習剪輯學習調音,這讓我擁有了一個更加具體的她。當然,我并不需要她說的所有言語都獨屬于我自己,也不需要她的所有行為都充滿我的個人玉望。她仍然過著自己的生活,在綜藝節目上與另外的偶像互動,出演那些讓人感到些許尷尬的電視劇;只不過這一次,多了我與她在某一件烤肉店很日常地吃著燒烤,可能我會不小心觸碰到鐵板燙了一下,她就會指著我哈哈大笑,眼中遮不住地滿是快樂。
不久后,網絡時代便來臨了,在某次網絡沖浪的時候,我遇到了一個名叫鄂斯的賬號,從許許多多地方都證明,她是個極其叛逆的女孩,而她正在用某種特殊的方法幫助那些像我這樣所謂“熱愛幻想”的人,當然肯定是有償的。至于她的性別,則是我根據主觀臆測的結果,畢竟只要是個人都喜歡把別人幻想成更加美好的樣子。
“你想要她變成什么樣”
“我不想要她變成什么樣。”
“你甚至不需要她喜歡你換句話說其實她怎么樣你都無所謂。”
“是的,因為我愛她。”
鄂斯對于我的這種想法感到驚奇,并稱贊我是她最特別的用戶之一。她免費給我了一個據她而言“跨時代”的軟件,使用這個軟件可以把任何信息條件和畫面中的人物或是物品更換成你心中所想的樣子。你可以把電影中某個角色完全更改成自己喜歡的人,也可以把合照中抱在懷里的小狗更換成全世界最稀有的動物。在這個軟件的作用下,只要是在信息網絡里的所有人物與事物都可以是橋本奈奈未,我可以憑借著自己的想法創造出無數個不同時間線上擁有著不同性格的橋本奈奈未。
甚至,她可以變成男生。
“很抱歉,鄂斯小姐,這并不符合我的需求。按照自我念想修改成的橋本奈奈未并不是我愛的那個橋本奈奈未,這對我而言毫無意義。我喜歡的終究是那個我所追求不到卻一直追尋的橋本奈奈未。”
鄂斯表示很驚訝,她說這是她第一次遇到拒絕她的用戶。其他人愿意用世界上所有的財富去買斷她,而我卻放棄了免費獲得這項全世界最牛逼軟件的機會。
此后,我和鄂斯就沒有再聯系過了。
冰層融化,經濟蕭條,我愛上的那個人也在某一天突然離開了公眾的視野成為了一個普通人。世界一片絕望,而我依然一如既往的沒有變化的愛著橋本奈奈未女士。
殘酷的現實,會讓人想要而不得不沉浸入網絡的世界里。在那里,我遇到了很多“同好”,他們并不是鄂斯幫助過的那些隨心所欲把自己的意淫對象貼在其他人臉上軟件用戶。這些人大多數都比我要年輕幾分,大概都是剛剛步入社會卻立馬被社會拋棄的年輕人。
他們沉浸在網絡世界里,在網絡中打造屬于自己的世界,那些數不清楚的無數空間,就是他們那些腦中奇想構成的結晶。
“先生,您愛橋本奈奈未女士,就如同我們喜歡這片鏡花水月。”
我點點頭,不予置否。
“時代蕭條了,最好賣的就是夢”。就在平凡的一天,一位鄂斯博士橫空出世,并憑借著已經極其成熟的試聽模擬技術與人工智能技術,將虛擬現實展現到了極限。人們為了編織獨屬于自己的夢境,自然感恩戴德地送錢給她;而與之對應的,舊勢力則是用盡全力去阻止鄂斯博士的行為,守護著版權、隱私,守護著這些之前能為他們創造出意義的事物。
墻倒了,網散了,鏡花水月也從此消散。
在某一天,在我繼續剪輯橋本奈奈未視頻的時候,一堆拿著電擊槍身穿黑色鎧甲的人沖了進來,為首者把槍管塞進了我的嘴里,喝令我不許再在網絡上進行類似的行為。而從他口袋里掏出的,是無數張芯片以及無數個夢想。
我被奪走了一張芯片,但是這并不能阻止我和橋本奈奈未相愛,被奪走的僅僅只是我資源庫的冰山一角罷了,我還有一輩子時間來擴大我的資源庫。
我中斷了家里的網絡,只和她一起呆著,如同處于一個在暴風雨中僅存的港灣,圍坐在暖爐邊,就如同一堆真正的夫婦。
然后不知道在什么時候,鄂斯博士,這個全世界最聰明的女人,算準了時代的風潮。自古至今,獨裁者所面對的總會是毀滅的結局;人民的意志很快就摧毀了舊的勢力和載體,朝著新世界新未來航行而去。
那段時間,人們熱烈而又狂熱,猶如一支永遠處于高潮的交響樂一般。人們在保存了自我的生存資源后,便開始編造獨屬于自己的美夢。與鏡花水月不同,在他們的世界里他們永遠是主宰,所謂的情感反而是干擾他們的工具了。
而我,卻因此痛苦的難以入眠,彷徨與不安滲透進了我的每一絲骨髓。虛假、難分真偽的網絡信息已經充滿了整個網絡世界,我再也無法繼續追尋橋本奈奈未了。
我曾經嘗試聯系過鄂斯,但是卻發現那個社交帳號上她最近的一條發言是在數十年前。
隨著時代的發展,基因改造技術也變得唾手可得。每每在網絡上瀏覽到鄂斯博士的時候,卻發現她依然是年輕女人模樣,與我初次認識她時沒有絲毫改變。
沉淪,沉淪,像是在某天早上起床看見枕邊人已經步入人海那樣,我渾渾噩噩的過了不知道多少年。
直到某個平凡的一天,在我慣例上網搜索橋本奈奈未這個人名的時候,突然彈出來了一個消息。視頻中說話的是橋本奈奈未還在做偶像的時候其最親密的同伴,精致的臉蛋,完美的五官,她似乎與幾十年前沒有絲毫變化。在她的口中,我聽到了近幾十年中所能得到的唯一真實可靠的消息橋本奈奈未去世了,她沒有服用所謂的基因藥物讓自己重返青春。而她的死亡并沒有使我低落,反而讓我那快要熄滅的愛情之火重新燃燒了起來。
第二天,我收到了鄂斯博士的邀請,我也如約來到了她的公司。老態龍鐘的我與她站在一起,卻帶來一種奇怪和和睦的協調感。
“我窮盡一生都想想讓像你這種人不,你得到滿足。”鄂斯博士用手指著我,我搞不懂她臉上到底是什么情緒,只不過她似乎一直都沒有忘記過我,“但是到頭來我還是解決不了。”
鄂斯博士給我展示了她身后的數據庫,那里正在運算著所有執著于幻想之愛的人類的數據。
“我把這些所有數據收集排布,就像你對橋本奈奈未女士做的那樣。總有一天,我也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畢竟你們都只是人類。”鄂斯博士遞給我一支她本人獨享的基因改造劑,喝了以后能獲得近乎無窮的壽命,“在那之前,你就一直愛下去吧。”
我點了點頭,當即把那管試劑咽入了腹中。
時間就這樣子過去,基因革命的進步卻依舊不能延緩人類消亡的命運。從環境破壞到人類行為能力倒退,讓這個曾經被人類稱作母星的地球不再眷顧他們。
“把你們把仿生人伴侶的數據上傳到云端吧。”鄂斯博士以這樣子一句話宣布了人類這一種族的末路。
這些年來我一直沒有仿生人伴侶,雖然以我的資料庫來制造一個“橋本奈奈未”是輕而易舉。
我也不想要上傳任何有關于橋本奈奈未的數據,我只是盡自己全力把這些記在自己的腦海中,讓我的思維帶著我對她純粹的愛前往另一個次元。
在此之后,所有人類的思維被上傳到了衛星主機里。所有人都能夠無限的在數據的海洋里漫游。由于橋本奈奈未肯定不可避免的使用網絡,所以在無數的數據中,也有一個以橋本奈奈未生前全部數據為原型的ai。
當然,我一次都沒有去找過她。
終于有一天,衛星主機內的所有儲存硬件都隨著時間的推移化為了灰燼,鄂斯博士宣布將會把僅剩的數據保存到當初建立在地球上的某個隱秘設施里,僅作為人類文明存在過的證據,而我,似乎被刻意地保存在了最后的一批數據里。
她似乎什么都算到了。
在進入休眠前,鄂斯博士專門找到了我,她把自己費勁無數時光組成的橋本奈奈未放在我的面前。
“你滿足了嗎”她問我。
“這是誰”我微微一笑,跳入了永眠的池底。
也許在某天,茫茫宇宙中的某一位旅行者發現了地球這顆星球,在地下找到了人類所留在的痕跡;又或是無數年后地球的新主人擺脫了人類的結局朝著新的未來前進時發現了我們。
或許我們會被重新解放出來,到一個我們想象不到的新世界里。
而當他們問我詢問關于愛的事情時,我會這樣子告訴她。
“一定有人在深愛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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