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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為陸成鋪路

  林尤從朱雀光做手術的手術室出來,就正好遇到了推病人出來的陸成和剛剛那個病人的管床醫生。

  病人因為示椎管內麻醉,術中就是清醒的,所以手術完畢后就可以往病房里送。

  雖然林尤是慢吞吞地往朱雀光的手術室在趕,關節鏡的手術縫合的口子并不多,但是加上彈性繃帶包扎、過床的時間,留給陸成縫合的時間還真不多。

  陸成看林尤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太對,并且還就朝著他看,于是問:“師父,咋啦?”

  陸成還以為自己的手術操作出了什么問題,畢竟這臺手術名義上是林尤主刀,但其實大部分的操作都是由陸成完成的。

  萬一林尤要是發現了不對的地方,有這個表情也很正常。

  只是陸成仔細地回憶了一下手術流程,除了一些特別有爭議的地方,自己所做的操作效果在學術上模棱兩可,但這也是當前技術所存在的桎梏,也不至于讓林尤有這種表情。

  林尤眼神深邃地看了陸成差不多幾秒鐘后,才道:“你跟我來一下。小于,你把病人送一下。”

  管床醫師姓于,是其他科室的規培,來這里就是按照規培的流程來骨科輪轉的,

  聽了這話,他趕緊說;“好的,林老師。”

  按照既往的手術流程,這一臺前交叉韌帶的重建術,做一個半小時那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不過今天的手術時間總共才持續了不過一個小時十五分鐘,這就已經大大地提前了。

  他也能夠早點下班。

  而且尤哥這兩個字,也只有骨科的規培、研究生及本科室的人會叫,外來科室的規培生,還輪不到這么熟悉,所以不會這么喊。

  陸成就跟著林尤往樓下的更衣室走。

  一邊走,林尤看似有意無意地問道:“看來你這次去國外的收獲,遠比我之前預想的要好啊!”

  “一臺急診清創VAC覆蓋十幾分鐘就搞定了,你就這么能確定你清創到位了?”

  “還有我喊你搞四類手術,你就真有這個膽子上手了?”

  陸成這一次就沒有上次林尤告誡他的時候那么害怕了,回道:“師父,清創縫合,在那邊做了很多臺了,基本上的原則都遵循了,患者動靜脈無損傷,也未見明顯的血栓,神經完整性存在,肌肉壞死組織剪除之后,徹底沖洗。”

  “再用VAC覆蓋,感染的幾率不能說沒有,但已經是減低到最低了。”

  “在國外的一次,我和一個老哥,哦不,是老師,清創一直從大腿清理到了后踝,他清創大腿側,我清創小腿側,光是VAC就用了十二張!”

  “后面這個病人也沒感染,而且皮膚缺損的口子雖然但,但是真實面積并不廣,都活了下來,只是分別取了好幾處的皮瓣,就康復痊愈了。”

  “還做過幾個骨盆清創探查的,與骨盆和腹腔交界位置比起來,腘窩里面的組織結構和走形,還算是比較簡單的。”

  “另外在那邊運動醫學輪轉的時候,有幸得到教授的信任,讓我單獨完成了兩臺韌帶重建。術后第二天屈曲到了九十度,一個月基本上可以正常生活,目前仍在隨訪中,前幾天他還講他的康復師開始喊他準備跑步了。”

  陸成一五一十地講著,解釋。

  林尤也聽得很耐心,雖然陸成只是用一種波瀾不驚地陳述語氣,但他是骨科的醫師啊,自然是知道陸成所講的那幾例手術有多么復雜。

  十二張VAC的手術創口,那得按照平方米來計算創傷面積了,這樣的出血量和創傷面積,病人最終沒有死。

  需要進行骨盆探查的骨盆骨折。

  關于骨盆骨折,就連教科書上都寫了謹慎探查這么幾個字,就知道它的難度了,

  那么需要探查的病人,一定很危險,而且骨盆處本來就涉及到多個科室的解剖結構和損傷,一個不慎,就可能造成不可逆轉的結果,病人休克而亡。

  至于單獨放心讓陸成做交叉韌帶的重建,也肯定是對陸成特別放心得情況下,那些教授才會放手的。

  否則就算國外的住院醫師是需要承擔很多手術任務的,但是也不至于直接把四類手術直接推給住院醫師做,國外的醫學實力和人才要有這么強的話,那么早就領先國內數十年乃至一百年了,

  但到現在為止,領先的卻遠遠沒有這么多,甚至有些尖端技術,未必就有什么差距。

  而且國外雖然學術氛圍濃厚,但其實也是很功利的,自己的手術,可不會輕易讓人。更何況還是下級?

  就從這么簡單的話,林尤就能夠知道,陸成在國外學習的這段時間,肯定是做到了自己所說的那樣,老老實實學習,認認真真臨床。

  否則的話,就算天賦足夠,沒有足夠的臨床實踐來累積,那也只能是理論大佬。

  林尤笑著點了點頭,很會心。

  說:“那你現在的手上功夫,都快超過你師父了,不錯,繼續努力。”

  林尤在國外的時候,更多地是在接觸實驗部分,因此在手術上,他學習和操作的機會并不是特別多,而且因為國內嚴苛的醫師等級制度,手術分級與職稱必須一一對應。

  因此他上手的高難度手術,也不會很多。

  就像他現在能夠做肩袖的手術,甚至一些巨大肩袖,多發韌帶損傷,踝關節的僵硬和多發韌帶損傷,林尤都有把握能夠做下來,但是他還是會優先喊朱雀光做,只有朱雀光在臺上放手的時候,他才會主刀。

  這也是對他的一種保護,在體制內,就必須要遵守體制內的規定。

  畢竟有一些醫師的手術技術,沒有普及性,而那些規定,就是為了以防手術級別與職稱亂象的存在,對病人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這才定下來的。

  級別到了,再做就是,也不急,慢慢來。

  林尤想起這些,就說:“你現在還不用急,絕對不要用力過猛。”

  “給你說一句你可能已經聽過的話,現在咱們醫院的醫師,至少有百分之三十的教授們,都是藏拙了至少百分之五十的。為的就是避免麻煩。”

  “醫師的本職是治病救人,這是沒錯的。”

  “但是在做醫師之前,本質得先是個人,是個人就得有自己的私心,比如說保護好自己。”

  “并不要覺得越級手術是很值得自豪的事情,越級手術,只是在用最拙劣的方式來證明你自己的能力!絕對不是你表現自己的機會。”

  “你有什么樣的實力,在做好你自己的事情的基礎上,大家就能夠有目共睹。”

  “我們當醫生的,一定是駕輕就熟,厚積薄發。而不是劍走偏鋒,鋌而走險!”

  陸成聽了,認真地點了點頭。

  林尤又解釋道:“你并不需要責怪政策和制度,制度和政策,是為了規范普通人,規范越級手術的亂象。”

  “雖然對有些人來講,是一種束縛,比如說你,但這也是對病人的一種保護。”

  “病人沒辦法在手術之前分辨誰能夠做他的手術,誰不能。”

  “這是一點。”

  “還有就是心里一定要記得。”

  “重癥病人是人,輕癥病人,同樣也是人。”

  “重癥病人需要人救治,需要人給他們做手術,解決他們的痛苦,輕癥病人同樣也是如此!他們也需要。”

  “我們只要能夠做到把病人的痛苦很好地解決了,那就是做好了自己的事情。”

  “天下的人很多,病人也不少,我們每一個醫師都不可能遇到所有的病人,更不用談治療好所有的病人。”

  “這樣的思路你要轉變過來。”

  “把自己遇到的病人,管理好,診療方案設定好。把治療效果做好。”

  “然后形成自己的方案、總結,寫成文章,甚至寫成教材,乃至于形成規范,把它們傳下去,這樣也相當于你救下了更多的人。”

  “所以,在此之前,你得對你現在所做的一切事情,都要認真細致地研究,對它們負責。”

  “這才是我們要做的。”

  陸成聽得非常認真,也很觸動。

  特別是林尤那一句,重癥病人是人,輕癥病人也同樣是人。

  我們醫生也是人。

  這些話,恐怕是林尤這么多年的經驗總結,也是臨床的感觸。

  陸成也認真回道:“師父,我知道了,我也記住了。”

  陸成沒有說我會記住,而是已經記住。

  “記得就好,趕緊回病房里看一下那些術后醫囑,然后把手術記錄修改一下,”

  “記得一定要打印出來,用筆來修改,最后再讓管床醫生把修改的內容加上去。”

  “這樣才能夠加深他們對手術的印象,對手術的理解。如果手術記錄都不會寫,根本無法進步。這也是錘煉他們的一種笨辦法。”

  陸成也點了點頭。

  頗為有些無奈,之前林遠師兄就跟他講過被總住院支配的無奈,是一個壞人,總是做一些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的事情。

  但現在,似乎陸成就要開始對下面的人進行支配了,也要做那樣多余的事情。

  可是,陸成還是覺得林尤說的這樣,是對的。

  如果不讓他們寫手術記錄,那么可能直到他們畢業,都沒辦法寫手術記錄,甚至連手術層次都分不清。

  況且,就自己而言,假如沒有遇到外掛,自己能夠像現在這樣優秀?

  答案是否定的,雖然也會很優秀,但是絕對達不到自己現在這樣的層次。

  “師父,那你早點回去休息,我先回病房里看看,順便看看今天的新病人。免得明天查房的時候,心里沒個底。”陸成再次說。

  林尤就道:“那行,最好能夠帶上科里面現在正在看病人的管床醫生一起看一下。”

  “下午的時候,這些人能夠想到來看病人,證明他們是好學的,對這些人,我們要鼓勵,要多教學。”

  “不要通知那些沒來的人,不會還沒有學習的積極性,沒有那么多機會給他們。”

  “大家都是成年人,早就不是誰管著誰來學習的時候了。”林尤淡淡地道。

  本來這樣帶管床醫生下午查房的事情,是以前林尤和陳丁兩個喜歡做的事情。

  但現在有了跟班總住院了啊,而且還頗為靠譜,那他們自然就不用這么辛苦地待在一線了。

  就連陳丁都快可以退到一線和二線之間蝸居了,林尤更是直接退到二線的咨詢班。也就是陳丁拿不下來的手術,林尤才要去上。

  陸成很快地就離開了換衣室。

  林尤看著陸成的背影,越發地覺得悵然若失,又覺得格外地滿意。

  陸成地成長很快,很快就能夠達到他希望陸成達到的層次了,這是他的學生,至少有一個可以傳播他理念的種子了,這對他以后要做的事情,回國來要做的事情幫助很大。

  但同樣的,也正是因為陸成成長得太快,林尤都覺得自己似乎根本就沒有教過陸成什么,都還沒來得及教會他什么,陸成就自己會了。

  甚至于,林尤一直以來,更多地是在享受學生成長起來后給他帶來的欣慰和回饋,反而那種在帶學生過程中的酸甜苦辣,經歷得卻并不多。

  換句不好聽話說,那就是陸成他自己就從來不當個人…

  甚至就連自己回魔都,都是靠了陸成,扳回了一局,讓那件事情算是完美地解決了。

  這樣的安逸,讓作為一個師父的他略有些不太習慣。

  林尤不禁心里想著,如果真是如此的話,要么就只能讓陸成開始去提前搞科研了,

  要么,就得讓他下到基層去磨練,因為只有到那里,陸成才能夠以下鄉指導的名義,光明正大地經過我們醫院申請到二類甚至三類的手術權限的同時,

  還能夠在異地執業進行真正的臨床診治病人。

  跟著上級管病人和做手術,與自己去單獨管理、負責病人,那可是完全不同的事情。

  而且,對于職稱晉升來講,下鄉是必修課。

  這若是能夠提前,

  那么陸成的職稱,也能夠很快地提升起來。

  只是現在似乎就只差了一個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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