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棟皺著眉頭，最近，這樣的情況不是第一次了，一機廠，已經面臨了一個嚴重的問題了！
在這場戰爭中，一機廠也算是出了風頭，派出去的工廠維修保養分隊，著實地給一機廠揚名了，秦振華更是成為了英雄。
但是，在這個時代，戰爭已經不是主旋律了，和平發展才是主旋律，國家的重心，始終還是放在了經濟建設上。
要發展經濟，那軍隊就要忍耐，所以，不管59坦克在戰斗中發揮了多大的作用，改型的柴油機又是多么的先進，始終，部隊都不可能大規模地裝備的。
一機廠的訂單，是越來越少，大部分的車間里都是開工不足的，以至于工廠，不能再繼續招收新的工人了。
現在的工人還用不了呢，怎么會再去招收新的職工？
這一下，有不少老師傅都著急了。
老師傅們從一機廠剛剛建立的時候，就來到了一機廠，當時還是年輕的小伙子，二十多年過去了，這些小伙子在一機廠里奉獻了青春，也在這里，找到了人生的另一半，結婚生子，現在，他們的孩子，正好都是成長起來的一代了。
在前些年，就不斷地有老師傅們的孩子，進入工廠，對這些廠二代，工廠其實是歡迎的，可以保證工廠的安定，同時也有利于技術的傳承，有的車間里，甚至會出現父子共同上班的情況。
但是，從去年的時候，情況就發生了變化，工廠招工人數大大減少了。
不過，當時在馬寶山的手里，還是有人進來了，反正，這么大的工廠，少幾個人不少，多幾個人也不多。
等到趙國棟當了這個主管人事的副廠長，這才發現了情況不妙。
在發動機生產的一分廠的時候，人心渙散，不少工人吊兒郎當，隨便開個病假，事假，整月的不在廠子里，照樣領工資，當時，趙國棟采納了秦振華的建議，用了很多的辦法，終于將一分廠整頓起來了。
這和部隊的支持是有很大關系的，先是一大批的發動機要大修，跟著就是新的發動機生產任務，有了任務，才能夠把所有人的積極性調動起來。
對坦克來說，發動機是個消耗品，五百個摩托化小時之后就得大修，幾次大修之后就得換新的，所以，一分廠只要能生產出來合格的發動機，至少訂單還是有的。
但是，除了一分廠之外，其他的分廠，以及總廠，前景已經不樂觀了。
部隊的訂單在繼續下降，一個個的工廠都開工不足，到了這半年，惡化的更加嚴重，所以，在這種時候，一機廠如果繼續招收工人，那就是在浪費國家的資金，浪費工廠的資金，這些人進來了，都是要有福利的，有工資的。
很多人是不以為然的，錢是國家的，你趙國棟操心國家虧錢干嘛？尤其是那些家里有適齡入廠青年的老師傅們，就更是在背后氣憤不已了。
以前大家都是這么干的，到了你趙國棟這里，一下子就把口袋給扎緊了，你這是想要讓大家背后活動，給你送禮嗎？你這也太黑了吧？
也有人很快行動起來，給趙國棟送禮，但是，趙國棟從來就不收，這下，他們就更緊張了。
為了給孩子找個好工作，當父母的，總得做出一些犧牲，于是，有一些老師傅，就想到了這個新的招數：病退，讓子女接班。
在大型的機械企業里，很多職工都是熬不到退休的，車間里的工作環境惡劣，有的是粉塵，有的是輻射，有的高溫，在特殊崗位上干個十幾年，可能身體就出問題了，這個時候，就可以辦理病退。
當然了，這個醫生證明，弄到手太容易了，找個關系就行，這個時代又不流行去找醫生的責任。
自己退了，崗位就空出來了，這個時候，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讓自己的子女接替自己的這個位置，這個操作，在這個時代，是最順理成章的了。
烏瑞華也這么操作了，現在，坐在趙國棟的辦公室里，他對趙國棟給斟的茶水動都沒動，只覺得心臟嗵嗵嗵的跳動的厲害。
“老烏，你的事，我不能批準。”烏瑞華聽到了趙國棟這句話，頓時一愣：“為什么？”
“你是我們研究黑豹坦克發動機的重要技術人員。”趙國棟說道：“你如果這么離開了，是我們的一個重大損失，就當是我趙國棟自私好了，至少，要等到振華回來之后，看看他怎么說。”
“聽他怎么說干什么，你是主管人事的廠長，他又不是…”烏瑞華著急了。
他對秦振華沒有惡意，甚至，秦振華來到了一機廠之后，干的各種事，烏瑞華都是心知肚明的，他佩服秦振華，很多時候，他甚至覺得，一機廠的未來，就在秦振華的肩頭了。
所以，烏瑞華知道，如果秦振華過來了，那他在內心的愧疚之下，恐怕是做不出放棄的念頭了，他要是不病退，那他的兒子的工作怎么辦？
唉，都是工廠的附屬中學的鍋，教學質量太差了，本來以為怎么著能考個學校，哪怕是大專也成，但是，什么都沒考上，不得不找進工廠的后路了。
要是早做準備，去年把兒子給弄到工廠里來，今年就不用這么發愁了！
“我又不是什么？”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一個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烏瑞華頓時臉色大變，秦振華！雖然過去半年了，但是，這個聲音卻是一下子就能聽出來的，沒想到，他居然回來了？不是說負傷了，去首都醫院養傷了嗎？
秦振華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了進來，腳趾頭里面的鋼釘，有時候還會隱隱作痛，而現在，他更感覺到心痛。
這些老師傅們一旦病退，對整個工廠來說，那是一個很大的損失啊！
在路上，就聽馬盼山說了工廠最近的狀況，當時就開始憂慮了，把趙國棟推到主管人事的副廠長的位置上，結果就出了這么個問題，如果沒有對國家，對工廠負責任的態度，開個口子，把職工子弟放進來，也沒什么。但是，趙國棟就是堅持原則的啊！
這個局，又該怎么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