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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4章 百寶鑲嵌大師

  來啟點點頭,“是,而且不議價。余老板要是覺得高,那我就告辭了,今天叨擾了。”

  濮杰欲言又止。

  他看不明白這盒子哪里值錢,就算是個老紅木盒子,加了鑲嵌,但是鑲嵌材質普通,無論如何也值不了五萬。

  這盒子如果真是民國貨,市場行情絕對不會超過一萬。甚至買巧了,啥價都有可能。

  但是,余耀出手向來是穩準狠,甚至是無漏不撿。他也不可能沒事兒和來啟逗悶子,問來問去,他這樣,就是真想要。

  余耀笑了笑,“不忙走,聽我說一句。”

  來啟也笑了,“那你說。”

  “五萬,確實有點兒高了,稍微降一降,如何?”余耀接著說道。

  來啟聽了之后微微一愣。

  這古玩買賣的話,得挑著聽。比如什么“一口價”、“不議價”、“砍價免談”,這些往往都做不得真。

  所以,雖然來啟這么說,但是連他自己也沒想到,余耀不是直接砍價,而是很溫和地聊了一句。

  “這個,不是我坐地起價,余老板,這一套是我一起抵賬來的,能配雍正官窯的瓷器,這盒子差不了。”來啟也沒把話徹底堵死。

  “不要這么篤定地說雍正官窯,我聽了有點兒腦袋大。”濮杰在一旁嘿嘿笑道。

  “這樣,瓷器買賣不成,現在單拿盒子,我也不耽誤你工夫了,我最后出一口。”余耀捻動手指,緩緩說道。

  “你說。”來啟脫口而出。

  “五萬我確實覺得高了,四不好聽,39999,誠意價兒。”余耀道。

  “這······”來啟沉吟。表面沉吟,其實他已經有答應的沖動了。

  這個盒子他也沒完全看明白,但是琵琶尊他明白啊,嘴上咬得硬,但是不是雍正官窯,大家心照不宣。

  要是必定真品,還用這么賣么?

  所以,對于這個紅木盒子,來啟雖然搞不明白,但也沒有抱太大期望。只是他沒想到,在余耀看透了琵琶尊、他準備收場之際,余耀居然提出買這個盒子。

  當然,余耀開口之后,他的警惕心還是有的,所以又仔細看了這個盒子,但饒是再仔細,也沒看出什么道道。

  不過,雖然沒看出什么道道,但余耀卻又能出不低的價格買,這讓他又很嘀咕。

  這種心理很復雜。

  人啊,有時候缺的不是智商,一絲僥幸心理或者一絲占便宜的心理,有可能就會將縝密的思維邏輯網給扯破。

  萬一余耀看錯了呢?這盒子這個價兒,我要是大賺了呢?

  呵呵。

  “好!你痛快,我也不娘們兒!”來啟打了個OK的手勢,嘴上說不娘們兒,但是這個手勢還真是有點兒娘。

  濮杰在交易過程中倒是沒有插嘴。

  貨款兩清,余耀又從店里給來啟找了個像模像樣的錦盒送他了。

  來啟裝好東西之后,也沒過多逗留,隨后便告辭了。

  送走來啟,濮杰再度關門之后,急吼吼地問道,“又撿漏了?”

  “你說呢?”余耀輕輕撫摸盒蓋上的鑲嵌,食指在古松主干上劃過。

  劃過之后,又劃。

  濮杰恍然大悟,湊上前去仔細看了看。

  “好像是字啊!周······”濮杰揉了揉眼,“不行,我得弄個放大鏡。”

  余耀微微一笑,“這個款兒,不過是個輔證。這鑲嵌,巧奪天工,即便清代技藝最鼎盛之時,也很難有這種嵌料豐富、繁細精巧之作。”

  “我說你這種事兒可真沒少干啊!買櫝還珠,墻里開花墻外香······”濮杰一邊用放大鏡看,一邊嘟囔著。

  “周柱制!”濮杰看清落款之后,面色大變,“合著這是明代的盒子啊!”

  周柱,明代百寶鑲嵌大師,嘉靖年間主要活躍在揚州一帶,其百寶鑲嵌舉世聞名。周柱最大的特點就是用料范圍非常廣泛。

  這不是一般的特點。要知道,不同的材質料性不同,能夠熟練掌握幾種,那就很了不得。所以自古以來的工藝大師,往往比較專一,不同門類有不同門類的大師。

  這個周柱,相關史料很少,據說金銀玉石、珊瑚珍珠、水晶瑪瑙、玳瑁硨磲、青金綠松、螺鈿牙角、蜜蠟沉香等等材料都用過,而且涉及的題材廣泛,什么山水、人物、花草樹木、亭臺樓閣,都做過。

  號稱“五色陸離,難以形容,真古來未有奇玩也”。

  當然,他的工手僅限于鑲嵌,而且只在木器或者漆器上鑲嵌圖案。

  周柱的作品,博物館里有,拍賣會上也出現過,但很少很少。

  一件周柱的真品百寶鑲嵌,其價值可想而知。而且在有些拍賣會上,即便沒有落款,或者不能確定、只是根據工藝和年份疑似周柱作品的東西,也會拍出百萬以上的高價。

  “不然我哪會給他開這么高的價格?”余耀應道。

  “其實可以再壓一壓。”濮杰激動之余,卻也沒忘了這個。

  “不。”余耀搖搖頭,“不能隨他的五萬,那樣容易買炸了;也不能太低,太低的話,他的僥幸心理就發揮不了太大作用。畢竟,我看出了琵琶尊不真,他不會認為我眼力低,沒點兒價格上的誘惑不行。”

  “好家伙!”濮杰哈哈大笑,“太壞了!”

  余耀低頭點了一支煙,卻沉吟起來,因為有些事情他還在琢磨。

  此時濮杰卻又問道,“你說,這么牛逼的一個盒子,咋會拿來配這么一件高仿?雖說這高仿確實很高。”

  “這個很難說。有可能真是抵賬來的。”余耀應道,“你看,琵琶尊上的畫片是封侯掛印,盒蓋上的鑲嵌圖案是指日高升,兩者是相呼應的。有可能原來的貨主是分別得到,一看大小能湊合,主題又呼應,就這么配套了。”

  “周柱這么一個百寶鑲嵌大師,怎么會用這么多不甚名貴的材料?”濮杰聽了之后,又甩出了第二個問題。

  “其實,材料雖有貴賤,但更關鍵的是看怎么用。”余耀解釋,“比如這輪紅日,你說用珊瑚更名貴,但是不論哪種珊瑚,都不如他用的這種紅玉髓的顏色更像中天紅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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