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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 陪我過年

  老者似乎是真看上這東西了,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間或插問一兩句。

  余耀從他們的交流中,聽到男子的奶奶是津門人氏,更是確然了自己的判定。

  津門這地方,毗鄰京城,袁世凱小站練兵,北洋軍閥由此起家,再加上清末租界不少,滿清一倒,不少皇族王公之后跑了過來,溥儀后來也在這兒待過;所以,落下了不少好東西。不少玩家都喜歡跑到津門去淘寶。

  而且呢,好東西一多,也給高仿提供了基礎和門路。就在民國時期,津門出了不少字畫和瓷器仿古的字號。

  不料,這老者似乎也是個懂行的,一聽津門,轉彎抹角又問了幾句,帶出了一個老字號:同泰祥。

  男子一聽同泰祥,說好像聽奶奶生前提起過,不過他不甚了然,不知道這同泰祥是干什么的。

  而老者聽了這話,眼中頓時閃過幾分猶豫,開口道:“既然一百萬你還不舍,那就算了吧!”說著便退出了圈子。

  余耀對沈歌耳語道,“同泰祥是民國時期津門最擅長仿制明清官窯的一個老字號。這老頭兒估計知道,這一下子給掛上鉤了。”

  其實,就算東西是津門來的,人家奶奶也知道同泰祥,這東西也未必就是同泰祥仿的。可這六方瓶畢竟不是三瓜倆棗的價兒,這一聯想,即便看不出疑竇,也容易打鼓。

  余耀是本來就看出來了,這老者沒有余耀的眼力,一開始肯定是當成真品的。但聊出了同泰祥之后,卻在猶疑之后退縮了。

  “我好像聽爺爺說過。”沈歌點頭。

  同泰祥仿的明清官窯器,主要集中在二三十年代,品種很多,數量很大,當年就讓不少人打了眼。而且,字號在津門,燒制卻是在瓷都。

  據說,同泰祥還給溥儀“定制”過“宣統年制”的瓷器。同時,溥儀的隨從們,還從同泰祥買過不少;干什么呢?調包!換走溥儀帶出宮的官窯真品。

  還有一些滿清的遺老遺少,到了津門之后,拿著手里的真品,比樣子去同泰祥做高仿,然后把仿品賣給軍閥顯貴。甚至有些軍閥顯貴,明知道同泰祥做的是高仿,也去買來,擺在府里充門面。

  老者和男子這一番交流,讓余耀基本有數了,這男子不是騙子,他就是被蒙在鼓里了。

  同泰祥的東西,當年不少行家都打了眼,何況他了。再者,他奶奶是津門人氏,而且他不了解同泰祥,那種眼神的自然反應,是裝不出來的。

  “走吧。”余耀對沈歌說道,“這東西咱不能買,可當眾揭穿又太殘忍,是福是禍,讓他們各安天命吧。”

  沈歌有點兒猶豫,但最后還是跟著余耀走了。

  古玩行里,每天都在發生著形形色色的故事,或許你不經意間就成了故事里的重要角色,但更多的時候,只是個看客,改變不了什么。有時候是沒有能力改變,有時候是有能力改變,卻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出不了手。

  走出去一段距離,沈歌還是悶悶不樂,對余耀說有點兒堵得慌。

  余耀摸了摸她的腦袋,“這事兒還能怎么辦?就是三條路,一是當圣母,當真品買下來幫他;二是主持‘公義’,當眾揭穿他;三是咱們現在這樣,只是個看客,讓事情自由發展。”

  “我知道。就是覺得不舒服罷了。”

  “你啊,自小在優越的家庭環境里長大,刀子嘴豆腐心。這行里的事兒,你即便知道不少,可······”

  余耀還沒說完,沈歌就掐了他一把,“誰刀子嘴了?”

  “好好好,豆腐嘴豆腐心。”

  “那也不對!”沈歌眨了兩下眼睛,長長的睫毛忽閃著,“得罰你!”

  余耀哭笑不得,“怎么罰?”

  “今年春節你陪我過吧!”

  “啊?這么快就上門?”

  “說什么呢?我是說出去旅游!”

  “這肯定沒問題啊!問題在于你不陪父母過年了?他們能同意么?”

  “這不是有你么?誰讓他們整天催婚的!我就說幫他們考察未來女婿了!”

  “行,我答應你,你給家里說好了就行。”

  余耀心想,本來今年也想出去走走的,眼下有很多事兒還沒有線索,過了年,說不定就要忙得連軸轉了。

  說完了這個,沈歌的心情好了很多,余耀更是忍不住咧了咧嘴,這哪是罰啊?

  沈歌忽而瞪了他一眼,“想什么呢?出去開兩個房間啊!”

  “呃。我沒說開一個啊!”

  “想也不行。”

  “我也沒想啊!”

  “就是想了!”

  余耀不再說話。沒確定關系之前,沈歌不是這種狀態,余耀心說自己可能真不懂女人,一時還沒適應過來。

  兩人繼續往前逛,沈歌在一個攤子前停了步。

  這個攤子的一只紅漆碗里,擺了一只玉兔。

  質地是和田白玉,有個一寸多長,團著身子,兩只耳朵耷拉下來,貼著脖子,眼睛是陰刻線勾勒,嘴巴凸出但很圓潤,整體肥肥的很可愛。

  擺著玉兔的紅漆碗前,蹲著一男一女,看年紀有個四十歲上下,對著玉兔指指點點,在和攤主講價。看親密程度,應該就是兩口子。

  沈歌似乎很喜歡這只玉兔,但看人家在談價,有些猶豫。

  余耀看出來之后,卻直接蹲在一男一女的男子旁邊,伸手就將玉兔抄了起來。

  他這一抄,男子不由一愣,扭頭瞪了他一眼,不過沒說話。

  余耀笑了笑,直接問攤主,“什么價兒?”

  不待攤主應聲,男子旁邊的女子卻急了,“你這人怎么這樣?我們正談著呢!”

  余耀沒看她,而是看著攤主,“按規矩,現在是不是應該和我談?”

  攤主顯然是懂行的,“那是!東西在誰手里,我就和誰談價!”

  女子還要叫嚷,男子卻抬手制止了他,看來男子懂點兒規矩。

  古玩行有古玩行的規矩,逛攤有逛攤的規矩,看上什么東西,先拿在手里再談,這時候別人不能插嘴。而你在談價的時候,千萬不要把東西放下,不然,誰拿走,那就該誰和攤主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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