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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圖書館員的工作筆記

  所謂秒報,就在涂文海接著拿出來的東西之中;不過,卻不是東西本身的價值。

  涂文海拿出來的,是一個漆器盒子。

  這個盒子很普通,就是民國時期的漆盒,不過尺寸比較大,和鞋盒差不多,工藝也算規整。

  打開盒子,他把說的兩件東西拿了出來。

  其中一件,確切地說是一對,白銅鎮紙,沒什么紋飾,兩塊鎮紙上各刻了一句,湊成了: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

  這一對白銅鎮紙,余耀掃一眼就知道是民國的普品,沒什么意思。

  還有一件筆筒,方形,帶四足,魚藻紋,粉彩瓷器,這個余耀多看了兩眼,但還是民國的,幾千塊錢的東西。

  這鎮紙和筆筒,料想是涂文海的父親案頭擺放之物。能看出來當時應該是很喜歡的,包漿比較明顯。

  兩件東西,加上盛放的漆盒,都是民國時期的;應該就是涂文海的父親當年購置的。

  不過,漆盒里還有一本老式的硬殼筆記本,上面豎印一列大字:工作筆記;下面橫印一行小字:東江省立圖書館;中間還有一個鋼筆寫的名字:涂遠山。余耀看了這個筆記本,心頭微微一動。

  此時,兩件東西已被拿到了茶幾上,涂文海笑道:“請上眼。”

  余耀連傅青主的畫都實說了,這兩件尋常之物也沒想含蓄,“涂老先生······”

  “哎?你一直這么叫我,我聽著怪別扭的,‘老’也不好聽,我應該比你父親年紀大,你就叫我涂伯吧!”

  “好,涂伯,這兩件都是民國時期普通的東西,如今加起來也過不了一萬塊。”

  涂文海露出失望之色,但隨后又爽朗一笑,“看來,我是只有歪打才能正著啊!”

  余耀指了指硬殼筆記本,“這也是令尊留下的東西吧?”

  “對了!這里面好像還夾著一張地圖呢!”涂文海好似是忽而想起來的,拿出硬殼筆記本,然后在余耀面前翻開,里面果然夾著一張薄紙地圖。

  余耀看了看,這地圖也沒什么,就是民國時期的江州城區劃圖。余耀也是實話實說。

  遞還地圖給涂文海,涂文海重新折疊起來,余耀順手拿起了攤開的筆記本,掃了幾眼。

  余耀留意這個筆記本,不是沒有道理的。當時的民國政府,并沒有獨立的文化部,也沒有獨立的文物管理部門。而在東江省,兼管文物的部門,是東江省教育廳;而執行具體工作的,就是教育廳下屬的省立圖書館。

  留意不過是一種心理慣性,余耀卻沒想到,就在攤開的一頁上,發現了四個字:

  太顛方鼎!

  “涂伯,這筆記我能看看么?”余耀嘴里說出這話的時候,實際上已經迫不及待地看了起來。

  “當然可以!不過,這是我父親當年的工作記錄,我跳著翻過幾頁,很枯燥的。”涂文海隨意應道,順手先把地圖放到了漆盒里。

  “令尊以前在東江省立圖書館工作啊?”余耀一邊翻看一邊問道。

  “嗯,應該是1937年初去省圖工作的吧!那年他剛滿二十歲,剛開始是一名助理圖書管理員,后來被調到了歷史博物部······”涂文海順嘴介紹了幾句。

  筆記上關于太顛方鼎最早的一條記錄,根據他寫的民國紀年,換成公元紀年是1937年7月27日的。當時,倭寇已經開始全面侵華,重兵三路進攻華北。不過江州在大江以南,當時并未淪陷。

  此時,涂文海的父親涂遠山,已被調到歷史博物部,這一天,就此和太顛方鼎產生了關聯。

  1937年7月27日上午,涂遠山在辦公室接到了一個電話,對方自稱“E先生”,表達了想捐贈一件文物的想法,同時說沒能聯系上館長,希望代為轉達。

  當時,東江省立圖書館的館長是新到任的,老館長病逝之后,館長位置還還空了一個多月。

  “E先生”是涂遠山自己寫的,他應該也不知道是誰,但余耀如何想不到衣鐵寒?

  涂遠山問是什么文物,對方不說;讓對方留個聯系方式,對方卻又表示不方便。于是約定時間下午再打來。

  期間涂遠山還問了一個問題,為什么要捐贈到江州?關于E先生的問答,筆記上只有四個字:交通便利。

  余耀在看的時候也在揣摩。所謂“交通便利”,首先,當時倭寇勢必一路南侵,太顛方鼎此時在北方,要快過倭寇過江;再者,江州毗鄰大江,又不是江東的滬海、金陵這樣的重點目標,根據倭寇的進程,萬一兵發江州,還可利用大江之便,迅速轉移。

  下午的電話,是東江省立圖書館館長連東升親自接的。

  連東升和對方通話長達半個小時,但涂遠山沒能在旁邊聽。結束通話后,連東升叫來涂遠山,囑咐一定要保密“太顛方鼎”之事,不能泄漏半點兒消息!

  其實,倒是館長先“泄漏”了——因為涂遠山聽了之后才知道這件文物是什么!連東升許是誤以為對方已經告訴涂遠山了,同時電話里也沒細究確問。

  這件事情,涂遠山在被交待之后,中間過程并沒有參與,也不知道連東升具體怎么籌劃的。此事他不能對外說,但卻也查到了此鼎的珍稀和重要,忍不住記在了工作筆記中。說是工作筆記,卻并非公物,而是他的私人記錄。

  下一條關于太顛方鼎的記錄,是1937年8月13日。此時,淞滬會戰已經開啟,倭寇正在進攻滬海。而太顛方鼎方面,涂遠山還沒有得到什么明確消息。

  時值盛夏,燠熱難當,涂遠山掛念此事,卻又不能跑去問館長,在筆記中,出現了“煩悶”二字。但就在這一天,他又接到了一個神秘電話。

  對方并不表明身份,卻問他知不知道太顛方鼎要轉移到省立圖書館的事,并許以重金,約他見面。

  涂遠山掛了電話之后,顧慮重重。如果不向館長匯報,這責任太大了;但如果向館長匯報,館長會不會懷疑就是他透露的消息,賊喊捉賊?這份工作得來不易,丟了飯碗就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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