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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最難仿的古玉

  市面上出現過一些“玉剛卯”,甚至不少拍賣會上標明是西漢玉剛卯,但卻很難得到認同。

  因為刻字不是“跳刀游絲”,甚至有的竟然是篆書和隸書,這樣的東西,絕不是西漢的玉剛卯。

  而這種跳刀游絲的刻字書體,叫做“殳書”(和叔叔發音差不多)。

  殳書是古字體,常常使用假借和減筆的手法,非常難認,西漢之后逐漸失傳,如今只能在西漢的剛卯嚴卯上見到。

  殳這個字,本義是一種兵器。在周代,拿殳的一般是隨王的侍衛,這些人還要下達命令、接收消息,為了方便,就刻在了執在手中的殳上。時間緊任務重,一般會刻得飛快,筆畫細而潦草。

  這就是殳書的來源。

  西漢的玉剛卯,不管是出土的,還是傳世的,都極為少見,極為珍貴。而且,最難仿造——就因為這跳刀游絲的殳書。

  為什么玉剛卯要用殳書刻制?因為要快。

  為什么要刻得這么快?因為必須在新年正月卯日卯時動刀并完成。時辰一過,即要停止,所以才叫“正月剛卯既央”。卯時一過,便沒了辟邪的“功效”,這個剛卯就沒用了。

  行家眼中真正的玉剛卯,也就是帶著跳刀游絲殳書的玉剛卯,只有西漢的。

  剛卯二字變通整合,是一個古體“劉”字,象征漢室劉家的興盛。所以王莽篡權之后,下令嚴禁佩戴剛卯。跳刀游絲的殳書就此逐漸失傳。

  東漢到西晉也有一部分玉剛卯,形制和西漢大抵類似,但刻字卻難有跳刀游絲的殳書特色了。

  后世也有大量仿制,包括琢玉工具無比先進的現代,但這種刻字實在是太難仿了,形似都很難,更別說神似了。

  真正懂玉剛卯的,不用看別的,一看刻字,便見分曉。

  所以,西漢的剛卯嚴卯,是最難仿的古玉。市面上出現的歷代仿品,不管怎么貼標簽,都很難出到高價。

  東漢到西晉時期的玉剛卯和嚴卯,一般頂多能值個幾十萬。而后世各朝各代的仿品,價值就更低了。

  而真正的西漢玉剛卯,因為特殊和罕見,就這么指肚大小的一塊玉,大幾百萬應該也會有人搶著要。

  “這跳刀游絲,實在是太妙了。”林豐草歷史功底深厚,藝術鑒賞力也不差,對此贊嘆不已。

  實際上,很多人要是到博物館里見見剛卯的實物,看看這跳刀游絲的殳書,未必會喜歡。有點兒像小學生寫字,字形不怎么規整,而且重復的刻痕和斷斷續續的地方太多。

  但如果沉進去,那種深邃的古意,卻是別樣的美。

  余耀知道剛卯上的三十四個殳書字體是什么,也有鑒定跳刀游絲的眼力,但對其中的含義,只是了解個大概,眼見林豐草如此諳熟,不由順勢讓他詳解。

  “正月剛卯既央,指的是時辰,暗合‘劉’字,同時也類似咒文的開篇禱告。”

  “靈殳四方,說的是殳這種兵器的形制,銅制四方棱體,同時也借用了殳書這種本來刻在銅殳上的字體,還有通靈之意。”

  “赤青白黃,四色是當,說的是四色代表四方,佩戴此物,可擋四方妖魔鬼怪、魑魅魍魎的侵害。”

  “帝令祝融,以教夔龍,意思是天帝讓火神祝融訓誡夔龍不得作惡,實際上也暗指天佑和法令的公正保護。”

  “庶疫剛癉,莫我敢當,其意思是,佩戴剛卯在身,各種疾病遠離己身,從此安康常伴。”

  林豐草接著嘆道,“我只在外地博物館里見過一對真正的西漢白玉剛卯嚴卯,但那是隔著玻璃罩子看。沒想到,今天能夠上手把玩,要是再有一件嚴卯就更好了。”

  “你也太貪心了。”余耀笑道,“這已經是撞大運了,我一開始只覺得有點兒特別,想仔細看看,也沒想到,居然是一件西漢的白玉剛卯!雖說玉質不算太白,還有小磕碰,但整體還是不錯的!”

  “這東西,五百萬起步,要是上了國際大拍,沖到千萬也不是沒有可能。”林豐草放回到桌上,“你這個漏兒,我看得跟做夢一樣。”

  余耀用手罩住玉剛卯,“你拿去玩兒兩天吧,順便可以拓下殳書,我走之前還給我就行。”

  “啊?”林豐草一愣,“你就這么放心?”

  “我看人的眼力不比看古玩差。再說你是專業搞歷史研究的,物盡其用嘛!”

  林豐草拱拱手,“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你不是說了么?同氣連枝,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余姚摘手。

  林豐草小心翼翼收了起來。

  兩人坐在僻靜位置,說話聲音也極低,再加上玉剛卯很小,這會兒店里客人偏少,倒也沒引起什么注意。

  這家店的炸醬做得很地道,用的是干黃醬,肉丁肥瘦比例恰到好處,醬香肉香相當益彰,面條也勁道爽滑。加上余耀心情不錯,吃了兩大碗面。

  這真是天上掉下個玉剛卯。

  林豐草說他跟做夢一樣,余耀何嘗不是?

  晚上回到酒店之后,余耀定了定神,點了支煙,給鐘毓打了過去。

  “你真會挑時候,我剛坐下點了支煙。”

  鐘毓的口氣比較輕松,余耀心里定了定,“我在燕京,突然想起你來了。”

  “怕不是突然吧?”鐘毓笑道。

  余耀想了想,“我碰到程小年了,以前沒聽你說過,現在才知道他原來是瘸爺的養子。”

  “我倆上中學時,還曾經一個班呢。”鐘毓的口氣依然比較輕松。

  “你那邊怎么樣?”余耀頓了頓,“你不愿意我們問,我也就一直沒打電話。”

  “依然沒有我大伯的確鑿音訊。不過,我也不可能閑著,瘸爺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了。”鐘毓口氣嚴肅了一些,“你既然提起程小年,我看瘸爺的思路,怕是要在瓷都只保留窯廠,對外重點通過程小年的九鼎堂。”

  “要不要拆了九鼎堂?”余耀冷不伶仃冒出一句。

  “拆了?”鐘毓一愣,“多日不見,你的口氣有點兒大啊?程小年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

  “我又沒說一天拆掉。”余耀笑了笑,“看你狀態還可以,我就放心了。你且聽我慢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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