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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我想起來了

  關元禮扭頭看了看吳臣,轉而又對余耀說道,“你說說你,跑到我這‘國畫天臺’,結果一幅畫沒看上,卻看上擱畫的瓷缸了!”

  吳臣這時候起身走了過來,“我說他是大師吧,大師能讓一般人琢磨透么?”

  “得,這么著吧,余先生,這青花瓷缸呢,明明帶著款兒,你說是清末仿的,我也不和你爭。不過,我總不能賠錢,你說是吧?”

  “那是,你要是賠錢賣,我還不樂意呢!好歹有吳處的面子在里邊是吧?”余耀笑道。

  這時候,說什么都是虛的,就等關元禮報價了。

  “我是一萬來的,你看著加吧。”

  實際上,這就是關元禮收字畫的時候搭的,他收了好幾軸一共花了一萬,又讓人饒了一口缸。

  他并不喜歡這口缸,他是搞字畫出身,美術鑒賞力還是可以的,看著畫片上的人物長腰短腿,比例失調,就有點兒不舒服。但拿回來了,也能用上,擺墻角擱字畫唄。

  “按說不該跟你講了,清末仿品,這算是行價,不過,這一萬一萬,掛一漏萬,不好聽;八千八,圖個吉利,如何?”

  這是個漏兒,已經要撿了,余耀不會在乎多花千兒八百的,但不講價的話,倒顯得過于著急了。

  “你看看,不是有句話么,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我剛才說了,豁著不賺錢也給你,這立馬就要應?余先生,你要是圖彩頭,給我加八百不行么?”

  “好了,千兒八百的磨嘰什么?就這樣了!”吳臣在旁說道。

  關元禮又嘻哈了兩句,最終點頭應了,余耀順帶加了個他的微信,直接轉了賬。

  吳臣起身時已經想好了,暫時放棄“董源”。因為他從上官雨這邊琢磨出點兒門道來,看上官雨的意思,好像放棄了;上官雨不僅眼力不弱,而且看了這幅畫,好像明白了點兒什么。

  同時,余耀也不贊成他這么高的價兒拿下。

  這口缸太大,余耀轉賬之后,直接在附近找了個專業的古玩速遞點,安排發到江州的格古齋,同時通知了濮杰接貨。

  中午吳臣和余耀一起吃飯,先說起了這口缸。吳臣在瓷器上眼力稍弱,但也不算外行,他直接問道,“難不成這真是隆慶官窯?”

  “鑒定隆慶官窯青花,有三個要點,第一,發色藍中帶紫,有點兒絢,這在明代算是獨樹一幟。”余耀對吳臣沒藏著,直接就開始分析了。

  “不會吧?”吳臣當即應道,“隆慶用的青料不會比嘉靖萬歷特別啊?”

  “都用的回青,但嘉靖萬歷青花,多摻雜石子青,即便不摻,也沒有隆慶年間用得純;而且,隆慶官窯的釉要清透一些,所以隆慶青花,既不同于永宣時期幽藍濃重的蘇麻離青,也比嘉靖的‘佛頭青’發色更要紫,乍一瞅,有點兒像清末的劣質‘洋藍’,但并不刺眼。”

  “原來如此。”

  “第二,就是款兒,這個大部分玩家都知道,隆慶的款兒是大明隆慶年造,而是不是‘制’。不過這里面還有一個點,就是這里面的隆慶和造,這三個字有點兒拘謹,這可能和前面嘉靖朝歷時偏長有關系。市面兒上的仿品,這三個字往往仿得不到位。”

  吳臣不由拱了拱手。這都算鑒定要訣,一般人不會傳授的。

  “第三,也是這次撿漏的重要原因,就是隆慶官窯瓷器上的人物,基本都是長腰短腿,看著別扭。尤其是關元禮,他看好畫看多了,肯定不喜歡,同時也會想,官窯水準不會這么差。但歷史因素往往很難預料,隆慶官窯不知道為什么,畫片上的人物就這樣。”

  “服!”吳臣嘆道,“書畫和瓷器,古玩里最大的兩項,你都不含糊,實在不能不服!”

  “其實我都略懂一點兒。”

  “明人不裝暗逼,你直接說你都很精通就行,我信。”

  余耀哈哈一笑,轉而問道,“我看這關元禮的店里,也沒什么好貨啊?”

  “也是起起落落的。可能他這一陣兒走背字兒,收不著什么好東西,一口缸還讓你撿了漏兒。兩三年前,他可出過不少精品。我還買了一幅錢維城的花鳥扇面呢!不僅是真跡,而且保存得特好,瞅著簇新······”

  “錢維城?”余耀一愣,接著抬起了手,示意吳臣先別說話。

  “怎么了?”

  “腦子有點兒擰,你讓我緩緩······”

  思忖片刻,余耀突然一拍桌子,“我想起來了!”

  “啊?”吳臣有點兒莫名其妙。

  “董源的《晴嵐飛瀑圖》,錢維城的《流江重巒圖》!”

  “這?八竿子打不著啊!”吳臣一愣,“難道你的意思是,老關那幅董源的《晴嵐飛瀑圖》,是清仿?錢維城的手筆?”

  “不!我說的錢維城的《流江重巒圖》,也是高仿!”

  吳臣這一聽,“好家伙!你是說這兩幅高仿,出自同一個人之手?那《流江重巒圖》你在哪里見的?”

  “也是琉璃廠,寶榮畫廊你知道吧?”

  “當然知道了,尹寶榮的生意做得挺大,算是這一片的名人。”

  “他收了一幅錢維城的《流江重巒圖》,而且有乾隆的御題詩,還有乾隆、嘉慶、宣統的收藏朱印,卻沒有《石渠寶笈》的相關朱印。我覺得很奇怪,但是畫上瞅不出端倪,只是覺得乾隆御題詩的書法在個別筆畫上不自然。”

  “我明白了!”吳臣接口道,“要是照你說的,那就是有一個人,董源的畫能仿,錢維城的也能仿,而且都惟妙惟肖。你所謂的感覺,其實是在他的筆法中暗藏的一種內在的東西,兩兩神似而已,所以一時沒想起來!”

  吳臣懂字畫,所以和他交流還是比較輕松的,余耀簡單一說,他立即就能給透明白了。

  余耀點點頭,“實在是匪夷所思,如果是這樣,這個人也太神了!”

  “模仿和創造,畢竟是兩碼事兒。神是神了點兒,但我相信有這種人存在。如果是這樣,那這個人必定在錢維城之后,清末到民國時期最有可能。”吳臣沉吟,“不會是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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