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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鐘仿

  余耀一看濮存志的神情,就知道他也沒料到。

  這個人,比起常見的專家,年輕是一個方面,同時這油頭粉面的,也不像。

  最重要的一點,文物專家,往往比較謙恭,就算有傲氣,也至多是在專業領域,比如探討文物的時候;此人的盛氣凌人,卻是面對一個看門的老大爺,沒禮貌。

  “是我們請來的專家你不早說?只說一句找館長便直接往里面闖?”濮存志反問一句。

  “怎么能是闖呢?這是你們省博的辦公樓而已,又不是國安十八局!”男子不耐煩地抬手一指,“好了,現在你知道了,讓開!”

  濮存志的牛脾氣上來了,“可以進去,請出示證件并登記!”

  余耀站在濮存志旁邊,心想,如果此人就是省博請來再度鑒定太顛方鼎的專家,按說到了江州之后,省博應該派車去接的。再不濟,館長也應該知道。怎么會自己一個人就這么來了?

  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之前也沒有定死時間,此人又太過我行我素。

  雖然不喜歡這個人,但是余耀也就此斷定,就這么一個人,居然還被上頭重視,說明他的專業水平確實很高。

  但不管他水平有多高,這么硬闖肯定是不對的。

  濮存志的堅持沒有問題。

  男子見濮存志如此堅持,竟然冷笑一聲,抬腳欲走。

  余耀一直在察言觀色,他當然是要幫濮存志的。特別是男子拿手指劃濮存志,讓他極為不爽。

  見男子欲走,余耀開了口,“這年頭兒,什么人也冒充專家?”

  “你說什么?”男子頓住扭頭,“黃口小兒,自以為是!”

  余耀說這話之前,自然是考慮好了的,只見他隨手從兜里掏出了一個鼻煙壺,“專家,我看你連這個小東西也不能鑒定!”

  道光御制粉彩耄耋鼻煙壺。

  這是離開瓷都的時候,鐘毓送給他的。鐘毓手上一共有兩只,一只真品,一只是鐘千粟做的高仿,當時本來想以此給盧寶山做局的,可后來選了更狠的方案。

  這一只,是鐘千粟做的高仿。本來按照他的囑咐,鐘毓鑒定明白之后,是應該摔碎的;可是因為他的失蹤,一直沒摔。

  余耀臨走的時候,鐘毓本來要送他那只真品。算是一份謝禮,也算一份敬意。

  余耀堅持不要,鐘毓卻堅持必送。最后,余耀便提出要了這只高仿,口稱這是彌補未曾和鐘千粟謀面的遺憾。鐘毓也就不好勉強了。

  男子看了看余耀手上的鼻煙壺,“我的專業領域是青銅器,你拿一件瓷器出來,無理取鬧!”

  “噢!”余耀重重點頭,“青銅器。那你應該說青銅器專家,而不是籠統的說是專家,這是東江省博物館,不是東江省青銅器博物館,以后還望注意一下,青銅器專家!”

  余耀雖然玩了個“白馬非馬”的文字游戲,但男子顯然被激怒了,“小小一只鼻煙壺,你以為就能難倒我么?”

  “這樣吧,青銅器專家。咱們說好,你如果鑒定對了,不用簽字登記,只管進去,我們倆還一起給你道歉。如果你鑒定得不對,我們要求也不多,你按照規定出示證件,簽字登記再進,如何?”

  男子卻冷笑一聲,“我哪有工夫和你一個毛頭小子糾纏!”

  說罷,竟然再度欲走。

  余耀卻也跟著冷笑一聲,“就知道你不敢!”

  男子的肩頭抖了一下,“行!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激將!不過你手上的鼻煙壺像是一件官窯粉彩,也算值得我上手看看。”

  濮存志心下一驚,心說專家就是專家,看來不只精通青銅器!他就這么瞄了幾眼,居然便說出了“官窯粉彩”,想必不會鑒定錯了。

  余耀卻有幾分把握。濮存志不算真正的圈里人,不知道里面的玄機。即便他能說出是高仿,那也得具體指出問題所在。鐘千粟的手段,太過高明,鐘毓看了好幾天才看出來,余耀當場能看出來,也是因為一下子面對一真一假兩只,有個比對。

  而如果他說是真品,余耀也有“秘密武器”。

  三人進了門,在門口一側的登記臺邊站定,余耀將鼻煙壺放到了登記臺上,男子拿了起來。

  男子看的時候,濮存志很緊張,不時搓著手。

  其實這事兒,濮存志一點兒錯兒都沒有,一切都是按規矩辦事,男子即便真走了,那也是他的問題。

  不過,如果真是請來的專家被“趕”走了,畢竟不是好事兒,濮存志明著不被受處罰,但也會被領導遷怒。

  可如果就這么放他進去,這口氣咽不下。

  正好,余耀出門之前,一直在把玩這只鼻煙壺,出門時順手放到口袋里帶出來了。剛才靈機一動,想出這個辦法來。

  如果能讓男子乖乖登記進入,那這口氣出了,也不會誤了省博的事兒。

  男子看了足足有十幾分鐘,期間濮存志還接待了一位訪客。

  “這是一件官窯真品,道光御制粉彩!”男子放下了鼻煙壺,同時不由多看了余耀兩眼。這可是件好玩意兒,這小伙兒年紀輕輕,能隨身把玩,可見也不是一般人。

  “你確定?”

  “不確定我就會說鑒定不了!”男子神情倨傲。

  余耀微微一笑,“你作為一個青銅器專家,鑒定錯了也有情可原。”

  “別說沒用的,要說不是真品,不是光憑紅口白牙就行的,你得點一點!”

  “大爺,你這里有強光手電么?借給他用用,讓他再看看!”余耀對濮存志說道。

  “只有大手電筒,沒有強光手電啊。”

  男子卻道,“不用!剛才我已經拿下頂蓋看了胎質。”

  “確定不用?”余耀再問。

  “你啰嗦什么!”

  “好吧,你來看。”余耀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同時拿掉了鼻煙壺的頂蓋。他一手用手電筒照射壺口,一手捂住了大半個鼻煙壺,只露一點兒壺身。

  這件粉彩鼻煙壺,胎薄釉透,余耀露出的地方,是一處沒有粉彩圖案的地方。

  男子湊上前一看,不由大吃一驚!

  只見鼻煙壺內部在強光照射之下,從外壁也能隱隱看出,里面印有兩個小小的篆字。

  鐘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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