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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黔之驢

何為勢  老子說:“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勢成之。”

  局勢、形勢、態勢、姿勢、情勢、國勢、水勢、火勢、風勢、傷勢、時勢、運勢、走勢、漲勢、跌勢;再到,權勢、地勢、山勢、勢力。

  這是一個令人著迷的詞,從古到今,人們一直都在使用它,覺得它不可或缺、無可替代,但又拿不準它的確切涵義。

  勢數之中,魯連仲用“關門”打了一個比喻:“勢數者,專譬若門關,舉之而便則可;以一指持中而舉之,非便,則兩手。不關,非益加重兩手,非加,罷也。彼所起者,非舉勢也。彼可舉,然後舉之,所謂勢數。”

  這是一個哲學內涵概念,概而言之,可分兩點:一是"勢理",二是"勢用"。

  它包括:勢位、勢能、勢力、勢利、勢治、察勢、屬知勢、逆勢、順勢、用勢以及勢能與勢位的轉化。

  勢可為而不可為。

  就像舉門插,手放在合適的地方,一根手指就能舉起來,但放的位置不對,兩只手也無可奈何。

  磅礴激流可為勢,日月變化可為勢,有靜到動可為勢,滾滾人心也可為勢。

  故,鬼谷子言:因人導勢,只因人心可用。

  芬蘭的問題,出在經濟下行上,經濟下行的問題出在貿易出口上,而貿易出口的問題又出在蘇聯市場的劇變中,一連串的因果關系,組成了一條繁而周密的線,卻又讓人無可抗拒。

  在雅嗯.克萊寧的憤怒中,安寧皺眉揉著太陽穴,陷入了沉思之中。

  但是他無奈發現,這根本就是一個無解的死局。

  沒有人不希望自己的財富增加,如果是過去,普通民眾不懂,以芬蘭的德國馬克儲備,完全可以支撐少部分資本的流出,為國家的經濟低迷和未來,爭取很長一段尋找機會的時間,可是那篇文章,卻像是毒藥,在澆灌著人心之中對財富的追求。

  普通民眾還好,更可怕的是,那一篇文章,包藏著的禍心,安寧幾乎可以肯定,隨著那篇文章在全球發酵傳遞,恐怕很快就會像是鮮血一樣,將全球的投機者和金融大鱷的視線吸引到芬蘭。

  該死的!

  安寧忍不住詛咒了起來。

  在他的計劃中,已經考慮過,如果歐共體可以拖延德國加息的腳步,那么將會為芬蘭下行的經濟帶來重生的機會,只要整合資源,開拓新的市場,芬蘭很快就可以從低迷的經濟之中脫離出來。

  即便是德國不受影響繼續加息,以芬蘭的技術,只要再拖延一段時間加入歐共體,就可以讓經濟平穩過度蘇聯市場帶來的沖擊。

  可是現在,一切都成為了夢幻泡影。

  民眾會帶著財富離開芬蘭,那篇文章的攻心之言,還會讓全世界都注意到芬蘭的困境,一旦有人發現其中的機會朝芬蘭央行大筆拆借資金賣出,那芬蘭恐怕會直接被打入到地獄中。

  只是作為一個開放的國家,芬蘭又不可能不借錢給別人。

  該死的混蛋!

  幾番考慮,安寧松開太陽穴,陰沉著臉嚴肅凝望著雅嗯.克萊寧。

  “雅恩。我們現在面臨著一個很大的危機,如果不能將那篇文章帶來的攻擊消化,這個國家可能會陷入到地獄里去。”

  雅嗯.克萊寧的臉上同樣很不好看,在郵儲銀行拆分之前,他曾經親眼見過銀行擠兌有多么恐怖。

  數不清的人擁擠在一起,你踩著我、我踩著你,如果不是政府果斷出手解決了問題,恐怕很多人都會死在其他人的踐踏中。歷史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曾經在銀行擠兌事件中,被活活踐踏至死。

  而這還不是最恐怖的,銀行擠兌,只要中央銀行在,還能夠解決,可一旦所有人都擠匯,以芬蘭現在的馬克儲備,恐怕根本就無法再維持盯住埃居的匯率制。到那時候,一旦匯價失守,國家的財富就會在擠兌中化為飛灰,芬蘭要走出困境的希望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

  一幕幕無法接受的慘狀,不由在雅嗯.克萊寧腦海里浮現了出來,他忍不住咆哮道。

  “該死的。那些平民難道不知道他們在自殺,他們會將我們這個國家拖進地獄的。”

  安寧苦笑不已,從道理上來說,雅嗯.克萊寧說的確實沒錯,如果所有居民都將自己的財富留在國內,再強大的外力,他都有信心抵御。

  當年,不可一世的德國,在芬蘭這塊土地上失敗了;令人恐懼的紅色蘇聯,也沒有打敗芬蘭人驍勇善戰的心。只要所有民眾萬眾一心,安寧相信,哪怕是全球所有資本在那篇該死的文章中想要進攻芬蘭,他也不會有半點但又。

  只是,戰爭看的見血,金融戰爭卻又看不見血,在可以看到的利益下,誰也不可能讓所有人萬眾一心。

  是誰創造了金錢?

  魔鬼么?

  安寧恍惚了一下。

  啪啪啪——

  一陣毫無章法的腳步聲忽然從走道傳來,接著,一個人滿頭大汗從外面沖進了辦公室。

  “安寧閣下。我們發現有大規模資本在流出,今天上午,英國一家公司,以價值三千萬英鎊的證券資產想要朝我行抵押拆借等值的馬克.......”

  最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安寧驚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臉色變得慘白慘白。

  三千萬英鎊,央行目前還能夠應付,但如果是十個三千萬英鎊,一百個三千萬英鎊,一千個呢?

  該死,怎么來的這么快。

  “安寧行長。我們該怎么辦?必須要打退這些該死的投機者,否則真會變成那個混蛋說的那樣。”

  安寧眼睛里明滅不定,閃爍著擇人而噬的恐怖光芒,他恨極了那個從未見過面的沈建南,也恨死了那些該死的資本投機者。這是赤裸裸的不將芬蘭放在眼里,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敢真的狙擊芬蘭馬克,完全是在挑戰整個國家的尊嚴和底線。

  “行長。”

  投機者不可能長期持有芬蘭馬克,目的,無非是想要沖擊馬克的匯價,來達到賣空的目的。

  安寧不虧是央行行長,也不虧是在美國經濟大學畢業的高材生,瞬間就做出了決斷。

  “通知所有銀行,將隔夜拆借利率上調百分之三十。”

  很遺憾!

  安寧雖然身為央行行長,卻沒有讀過《孫子兵法》,沒有讀過《周易》,沒有讀過《鬼谷子》。

  一個超級掛逼引導的大勢,無論做什么,都是無用之功。

  香港。

  啪啪啪——

  又至夏季,狂風攜帶者暴雨,為高溫的天氣帶來了一絲涼意,隨著雨水猛烈拍打,斑駁的地面充滿水漬,像是小溪一樣四處流淌著。

  良久,狂風暴雨漸漸消退。

  雨絲霏霏的天氣,撩開了混亂的思緒,撥動了沉睡的躁動。獨自一人漫步于被雨水打濕的泥濘小道,別有一番異樣的舒適。

  此時的小路是最具美感和智慧,它不是干燥時那般冷漠無情,不是泥濘時那般混沌無形,毛毛細雨下的小路更是充滿著無限的情趣。

  濕潤的路、濕潤的景、濕潤的心在那一刻合為一體,同脈同息。沒有嘈雜、沒有和煦、僅有同病相連的無限依戀。

  那一刻,不再有行走的概念,因為此時的每一步都是無聲的交流。小道狡黠將答案藏于之下,與景中之情,將情寓于景中。

  沈建南向來喜歡泥濘的小道,沒有聲息卻留下深深的印跡,那樣綿軟,那樣厚重。

  而且,當回望往路,那一串串的印記分外清晰,那是無聲的話語,猶如愛人無盡的叮嚀,給人以慰安和啟迪。

  心不在焉時留下淺淺的印痕,而當彼此用心做過,那深深的印痕見證了彼此的努力,不論成功與失敗那凹凸的印記會成為永遠。

  另一方面,泥濘的小路會讓你有足夠的時間思考,他會將你的印跡完整的留下。告訴你要想走得直走得準,不能只盯著腳下,要看前方既定的目標。

  漸漸,沈建南到了小道三岔口,幾番取舍,深入了其中一條小道,但隨著路至盡頭他才發現迷了路,不得不退出掉頭再選擇一條小道。

  終于,在逐一試探深入,他找到了回家的歸途。

  霏霏細雨,不知何時已經停止,擾人清夢的電話鈴聲在客廳忽然響起,吵個不停,在清晨的蟲鳥啼鳴中,顯得格外響亮。

  “親愛的,很抱歉這個時候打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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