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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這是我的國家

  六安,江淮之間,淠河上游。

  曾經在過去,總有畫舫會從這里過去,很多男人會站在河邊看著畫舫閑聊,每當聊到畫舫的姑娘們,總會有說不完的風月故事。

  當然,聊著聊著,男人們總會會心一笑。

  因為地理位置的緣故,六安經濟環境還算不錯,市中心,燈火珊闌,可以看到有大廈矗立在城市中央。

  從申城到這里六百公里的距離,因為路況不熟交通不便加上多遇路霸阻攔,花了十幾個小時,車旅勞頓早已令人感覺疲憊不堪。

  入六安市區,已是晚上八點。

  夜色下,一些新建立大廈亮起了霓虹燈,繽紛滿目,變幻莫測,隔著老遠就能吸引人的注意力。

  道路中央,自行車、摩托車川流不息,偶有小汽車過去,總會讓人不由望去。

  隔著黑色車窗,望著車外的一切,沈建南終于算是松了口氣,自出申城往南這短短六百公里,遇到了三次路霸,一次搶劫和兩次惡意砸玻璃補胎,簡直是讓人提心吊膽。

  如果不是唐敦厚這廝心狠手辣行事果斷,能不能活到下一集還是問題。

  現在,總算可以放心一點了。

  六安皖西賓館,站在城市中央,可以看到泛著藍光的招牌大字,代表性建筑,指引著從南到北的行商在此落腳。

  全市最大賓館,環境自然不會很差。

  不管是酒店大堂,客服人員的素質,都沒有丟六安大字的名頭。

  顛簸了一天,沈建南早已經疲憊不堪,開好房間,和唐敦厚兩人上了樓。

  年輕總是充滿活力。

  洗了個澡,走出來的時候,全身疲憊立刻無影無蹤。

  “砰砰......”

  兩聲敲門聲。

  沈建南也沒在意,擦著頭發圍著一條浴巾過去開了門。

  門開了。

  不是唐敦厚,是一名俏麗的女郎。

  二十歲左右的樣子,一臉嫵媚之色,畫著淡妝,衣著打扮跟外面的人有些差距,很時尚,披著一頭長長的黑發,短衫,短裙,能看見的地方都可以看見,膚色很白皙,身材也很妖嬈。

  總的來說,還算漂亮。

  “老板,長夜漫漫,一個人是不是很寂寞啊,要不要一起玩呢。”

  瞬間,沈建南就知道這女郎是干嘛的了。

  如果真是涉世不深的學生,沒準還以為是小說中的艷遇了,沈建南這種貨色么......

  什么妖魔鬼怪沒見過。

  “砰......”

  很有禮貌聽女郎把話說完,這廝一言不發把門給關上了,以沈建南的身份眼光,一般的庸脂俗粉哪里能夠入他法眼。

  “砰砰......老板,玩下嘛,價錢可以商量的......”

  做酒店生意,沒有酒店關照肯定是沒法做的。,沈建南兩人剛到,女郎就收到賓館給的消息了。

  開奧迪,年輕。

  這種人簡直就是會移動的金庫,服務的好,總是出手很大方。

  所以,哪怕沈建南毫不客氣把門關上,門外女郎還是在執著敲著門。

  哪個姐兒不愛俏,帥氣小伙子,又有錢。如果可以發展一下,怎么都不吃虧,運氣好,沒準從此不再用為生活奔波。

  不可能?

  不試試怎么來的可能,只有試試才可能有機會。

  砰砰砰…

  連續的敲門聲讓人煩不勝煩,作為一個優秀正直的男人,沈建南最討厭女色誘惑了。

  無奈,圍著浴巾再次轉身。

  撲通......

  門再次打開了,外面站著的女郎露出了喜色,展顏一笑下,頗有小家碧玉的味道。

  只是沒等她笑容落下,一只手就伸了過來。

  還以為碰上什么純情小處男了。

  女人想著。

  “你可以走了,希望你晚上可以不要再打擾我,謝謝!”

  然后......

  “砰”。

  門又被關上了。

  外面還站著的女人呆了下,居然還有這種王八蛋,驗完貨轉身就關門。

  “王八蛋,白持老娘豆腐啊!”

  女人憤憤罵著,只是罵著罵著口忽然感覺一陣異樣,好像有什么東西掉了進去。

  低頭一看,女人先是一喜又是一陣憤然和自嘲。

  一張藍色錢幣,四個老人頭,一后面帶了兩個零。

  整整一百塊。

  砰砰——

  客房門再次敲了起來。

  沈建南下意識揚了揚眉毛。

  有些事,得有底線才行,他不想慣著誰。

  “老板!什么情況?”

  是唐敦厚。

  在隔壁洗澡,聽到動靜,裹著一條浴巾就殺了出來,手里拎著槍,目光盯著七八米外被嚇得動也不敢動的女郎。

  沈建南打開門,開了一眼,朝唐敦厚打了個眼色。

  沒事!

  唐敦厚會意,收起家伙走回了房間。

  不久,這廝換好衣服再次回來。

  沈建南感覺有些不對。

  唐敦厚這家伙,平時一臉憨厚樣子,現在,笑的就像是個王八蛋。

  “老板!”

  “剛才那妞可以啊。”

  沈建南不做聲,把錢包甩給了唐敦厚。

  唐敦厚沒接,干笑著。

  “不是。那個......那個......老板......”

  沈建南眼神變得很怪異,低頭看了看。

  刷的一下。

  唐敦厚敦厚的臉,漲的通紅。

  “不是。我......

  噗——

  沈建南忍不住,笑出了聲。

  唐敦厚一臉敦厚,眼里全是渴求,可問的問題特么一點都不敦厚。

  良久。

  沈建南忍住了笑。

  “這種事呢。需要練的,你喜歡,多練練就好了。”

  “練練就行了?”

  唐敦厚虛心請教著。

  這件事,是他心里最大的痛。

  那個紅包他一直在收著,每次想來,都感覺巨大的恥辱。

  “其實呢,這就是一種功夫。觀人如觀骨,方能明性見心。懂了么?”

  晚餐,兩人在客房內吃的。

  酒店點餐,伙食自然還算不錯,菜肉齊全。

  休息了會,兩人下了樓,走到大堂,朝大堂值班打聽起來。

  “你好,我想問下附近有沒有什么地方可以轉轉的。”

  “東邊商業街,是小吃街,出門向西走,那邊....有個大戲院,立馬是馬戲團表演,還有脫衣舞看,五塊錢一張票,再遠一點,你們路過就知道了。不過不要走的太遠,附近還好,別的地方有點亂......”

  大堂值班很熱情把附近有什么地方特色說了下。

  原因,無非是沈建南塞了十塊錢。

  資產做大,需要資本化,資本做強,需要資產化。

  如今第一資本的資本額開始膨脹,沈建南不得不考慮資產化的步伐該怎么走下去。

  但,想要資產化,必須得介入實體經濟。

  這就必須要研究整個國內當下的經濟環境。

  有人說,要想了解一個時代的經濟,未必就一定要看什么數據。娛樂消費行業,往往比各種經濟數據更能看清當下的經濟形勢。

  六安作為華夏中心地區之一,各行各業的狀況無疑能反應出當下國內經濟最真實的狀態。

  最簡單的,當然就是供需關系。

  供不需求,供大于求,每一種,都意味著不同的經濟環境。

  自出酒店大門,兩人一路直行,不久,到了一段略有昏暗的偏僻地段。

  四周路上,站著一排排大長腿美女。穿著五顏六色,超短裙,白肌膚,讓路人又是低罵又是流連忘返。

  和香港一些街頭相比,質量上也不算遜色,如果說有什么區別,可能就是有的爆炸頭讓人感覺審美觀太落后。美女們都非常熱情,面帶笑容,時不時向路人投上一個勾人的眼神,遇到男人,總會熱切招呼。

  唐敦厚眨巴著眼,欣賞著,反正看看又不要錢。

  對此,沈建南倒是沒有什么鄙視。

  這種事,自古以來都有,人的本能,不存在什么歧視或鄙夷。

  掙脫幾個姑娘的熱情拉扯,兩人走到了賓館值班說的大戲院附近。

  說是大戲院,其實也大不到哪里去。

  門口,擺著一張木板,上面貼著一幅畫質很差的宣傳廣告。

  就像是色情雜志,充斥著不堪入目的內容。

  明碼標價。

  五元三場,來自蜀地的XX舞蹈團。

  “老板,要不要看表演。”

  很抱歉笑了下,拒絕看場子的邀請,沈建南兩人繼續前行。

  不久,到了一條全是吃喝的商業小街。

  冒著熱氣的包子、噴噴香的烤紅薯、夾雜著各種小吃,依稀可見冷飲店混雜在其中。

  街頭,很熱鬧。

  雖然命令上各種商業活動還沒有全面放開,但已經聞到味道的人,開始堂而皇之做起了生意。

  一些下了班的男男女女們,走在街頭上逛著。

  整個城市充滿了生的氣息。

  “搶劫啦,抓搶劫的......”

  突然的,遠處傳來女人的尖叫聲。

  還沒等沈建南明白是怎么回事,一輛摩托車就呼嘯而過。片刻,一名三十多歲的女人,捂著耳朵在后面哭喊著,追著。借著街頭店鋪的燈光,可以看到,女人的耳朵上鮮血淋漓。

  “哄......”

  不知道為什么,已經跑掉的摩托車忽然又掉頭轉了回來。

  “死三八,草泥馬的,沒錢帶你麻痹的耳環......”

  一個響亮的耳光抽在了女人臉上,女人被打懵了,恐懼望著摩托車上的男人,再也不敢叫喊。

  “叮鈴......”

  清脆的金屬碰撞聲。

  地上,一顆閃著黃色的耳環落在了地上。

  “哄......”

  摩托車又呼嘯著離去。

  沈建南兩人都沒有去做那見義勇為的人。

  對于唐敦厚來說,這種人再平常不過,他的職責只是保護沈建南。

  至于沈建南,望著加速離去的摩托若有所思。

  他在想,這個曾被后世人們津津樂道的時代究竟是個什么樣的時代。

  在后來人眼里,一談到九十年代,說的最多的就是機會和機遇。哪怕是一只豬,似乎站在時代的風口上也能被吹到天上去。

  可是真當他再回到了這個九十年代后。他發現,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搶劫引起的騷亂很快過去了,生活在此的人們對此早已司空見慣。那個耳朵留著鮮血的女人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不見。

  沈建南轉過身。

  燈花通明下的城市,有著其他地方沒有的繁華,但遠方,又是無盡的黑暗。

  突然的,沈建南有些明白這是一個什么樣的年代了。

  因窮而亂,因亂而窮。

  這是一個拳頭大于公理的年代,這是一個兇惡大于法律的年代。

  這是一個令人生畏的年代。

  天亮。

  汽車再次啟動,隨著太陽升起,迎著朝氣,汽車高速行駛在寬闊的路上。

  沒有堵車。

  周圍最多的就是自行車,偶有摩托車轟鳴過去,也會引得路人一陣側目,汽車路過,不少人更是下意識退開很遠。

  坐在車里,看著為了生活奔波的人們,沈建南眼神逐漸清晰,漸漸,他的眸子越來越有神采,就像是,找到了一個完整的世界。

  一度,沈建南是茫然的。

  他不屬于這個時代,做的所有事,只是因為無事可做。

  這里,他找不到任何歸屬感。

  除了自己的女人,他發現,這一切就像是一場游戲。

  一場,夢里的游戲。

  總有無數次,他夢回過去,回到那屬于他的時代。

  那里,有他生命的印記。

  可現在,他忽然發現,他其實一直屬于這里,從來都屬于這里。

  他的身上,流著跟所有人相同的血液。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很突然的,沈建南明白了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太陽逐漸高掛,光芒從外射入車內,照在人身上,讓人感覺很是溫暖。

  沈建南像是傻子一樣笑著。

  恍然間,記憶再次飄回,想到了那一年那一天,那兩個像是從天而降的人。

  是他們帶著他越過了FBI的瘋狂追捕,就像是天降神兵,在自己保鏢傷亡殆盡無路可逃的時候,帶自己離開了絕境。

  不出國,永遠感覺不到自己的位置,不困難,永遠感覺不到家國。

  達則兼濟天下......

  “這,是我的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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