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兮,月漸斜,惜依人盼君歸兮,君久不還。
“所以,我還要在這里塔臺上吹多久的涼風?”
第七杯所謂的本地特產飲料被持在手里,金蘿絲昂頭,一飲而盡,動作幅度之大,頗有一種借著飲料澆滅心中因為苦苦等待而積累的焦躁之火的意味。
“殿下請稍安勿躁,算算時間,離亞龍大人出來的時候應該差不多了,畢竟育龍池也是有著時間限制的。”
那侍從則是恭敬地端來了第八杯飲料。
“嗝兒~”
金蘿絲在看見那飲料之后下意識的打了個飽嗝,她連忙擺手拒絕,“飲料什么的就不用了,話說你剛剛說的育龍池時間限制是什么意思?不是待得越久越好嗎?還會有時間限制?”
“殿下,若是育龍池沒有時間限制的話,那些龍大人們絕對能夠在那里面泡個天荒地老,您說對不?”
“嗯,這倒也是。”
作為一介侍從,有問必答并且外加深層剖析解釋乃是基本功夫,他也補充概述了育龍池的一些其它限制。
首先,育龍池定然不可能無限泡下去,否則那些個貪婪的巨龍能在育龍池里面待到成年都不愿意出來。
龍類每一次進入育龍池,其浸泡時間都存在著隨機性,但通常不會超過兩個小時。
因為這是目前統計出來的最大時間閾值,縱觀數千年歷史上,能夠在育龍池內堅持超過兩個小時的龍類就已經是目前的極限。
談及這里,那侍從不由得雙眼放光,贊嘆龍神的思維縝密。
因為龍神知道若巨龍成心想要賴在育龍池內不走的話,人類基本拿它們沒轍,所以,最好的方法便是為育龍池本身制定規則,以規矩約束,強行令龍類自覺。
故而,當龍類的浸泡時間接近兩小時的閾值時,它們將會逐漸喪失池水中自主呼吸的能力。
此規則壓制之強,就算是水龍也會被剝奪呼吸能力!
說實話,就算是龍自閉得想要自殺,也不會選擇待在育龍池里面活活憋死。
憋死多痛苦啊。
相對于被一刀斬首后失去意識前那十幾秒的痛苦,憋死的痛苦過程就太過漫長了。
并且,比起單純的被物體堵塞氣管而憋死,育龍池內被憋死則要顯得更加痛苦一些。
準確一點描述來說,死在育龍池內算是溺水而亡。
因為隨著水底呼吸能力被剝奪,池水失去了法則的壓制,便會灌入受害者的肺部,水流徑直嗆入肺部,灌注入內——想象一下平日里喝水時被嗆上一小口的感覺,而被溺死則像是一大杯水悉數嗆入肺部,痛苦感強烈數十倍!
隨后,溺水的龍類會痛苦掙扎,四肢亂爪亂蹬與雙翼胡亂抽動,多數還會伴隨著大小便失禁的情況,整個過程慘不忍睹。
在古時代,溺殺也是人類懲治惡龍的常用手段之一,所以有著豐富的相關文獻記錄。
而溺殺作惡多端的惡龍對當時的人類而言也是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龍類的生命力極其頑強,也注定了它們被溺死的持續掙扎過程會達到人類的數十倍以上,可以賜予惡龍更大的痛苦,以告慰亡靈。
再者,被溺殺的龍類可以盡可能的保護龍皮鱗甲的完整性。
一張完整的龍皮被剝離下來,價值是殘缺龍皮的數倍以上,受利益的趨勢,溺殺之刑幾乎是對付惡龍的首選之法!
只要時限一到,受制于呼吸,方寧自然會從池子里面躥出來。
但是眼下…
金蘿絲卻是忽而生恙,她面露潮紅,呼吸也越發急促不安…
“那個…請問一下,廁所在哪里啊…”
俏臉上的羞怯之意更為甚之!
“殿下,廁所下塔臺之后往右轉一直走便是了。”
那侍從卻是十分知趣的沒有說些“我帶您去”之類的渾話。
“咳咳,嗯,謝謝。”
金蘿絲起身,只手扶著塔墻,沿著螺旋式石階逆時針向下,但是隨著步子的邁動,金蘿絲的面色卻越發難看起來,那扶著墻壁的手指也扣成了爪狀。
“唉喲,不行,飲料喝得太多了,站起來的時候感覺很明顯啊!”
每下一階石梯,便會賦予滾滾洪流一個向下流的加速度。
金蘿絲感到自己邁動步子上的力道,兩腿越發酥軟無力。
“不行!快爆開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左顧再右盼,眼瞅著四下無人見,金蘿絲索性斜側著身子,面朝墻壁,一步步地往下面挪,至少這樣可以使得堤壩好受一點兒。
在耗費了畢生功力來到了平地上的時候,金蘿絲則是兩腿夾緊,踮起腳尖,徐徐前移,腳步平緩且輕,否則力道稍微重一點,抖一下,那說不準就泄洪了。
十三歲的人了還尿褲衩,而且還是個亞龍騎士,這傳出去還不得貽笑大方!
“呼呼呼…”
內心不斷地加油打氣,額間滲下晶瑩的汗珠,此刻的金蘿絲已經瀕臨極限,不過好在這位女孩即將淪陷的時候終于迎來了那充滿希望的曙光…
眼前的茅廁完美符合異世界的粗獷風格,畢竟異世界的土著可沒有太多的公共衛生概念。
這一排茅廁是修建于這座堡壘的靠高層位置,隨便挑幾根結實點兒的木梁支出去,支在堡壘的墻體外面,然后再拉些木板在上面拼搭出一個小小的隔間就算完事兒。
等于說,這小茅廁隔間是懸在堡壘墻壁外面的,直接透過屎槽就可以看見底下數百米處的如畫風景。
那為什么說是數百米呢?
因為這堡壘又是修建于山谷的邊緣處,瀕臨懸崖,而這茅廁隔間便是掛在靠懸崖一側,自然可以享受來自懸崖的呼呼風嘯。
這些堡壘守衛只需要站在這里灑泡尿,就可以制造出飛流直下三千尺的詩意景象,稍微耳尖一點的,還可以聽見尿流觸地的噼啪空響。
當然,這些都不算什么。
金蘿絲好歹也是正式騎士,早就經歷過膽量試煉,并不會有恐高癥跳出來作祟。
但是真正令金蘿絲欲哭無淚的是,發現第一間茅廁門居然是緊緊鎖住的!
“誰啊?急什么急,別催,我拉肚子,等著!”
茅廁門的另一邊傳來一粗獷且不耐煩的聲音。
“啾命啊…”
貝齒輕咬紅唇,連聲調都走了音,金蘿絲只得靠在一邊墻上加大自己的意志輸出力度,緩緩挪向隔壁的茅廁。
第二間茅廁一拉開,里面竟然堆滿了木桶,掃帚之類的雜物,咬牙切齒痛恨命運無常的金羅絲只得靠向第三間茅廁。
她頭一次對渡秒如年這一概念如此清晰,金蘿絲深喘著氣,汗如出漿,甚至連體內的斗氣都開始紊亂流竄。
“行了,進去吧!”
那粗獷的聲線再次響起,木門發吱呀作響,一個魁梧的絡腮大漢一邊拴著皮腰帶一邊自里面走出。
“喲!原來是個妹子啊!新來的?”
那絡腮大漢眼前一亮,腳步猛然一邁,橫在茅廁門前攔住了去路,繞有興致的打量著金蘿絲。
“請你讓讓,我有點兒急。”
礙于絡腮大漢擋在茅廁門口,金蘿絲只能催促了一句。
“哦哦哦,好好好。”
那絡腮大漢知趣地一側身。
但是當金蘿絲進茅廁后欲要將木板門關上時,一粗糙的大手卻突然擋在門口處。
“誒誒誒,關什么門啊?開著不一樣嗎?”
那絡腮大漢嬉皮笑臉地將門板扯開,總之那表情極其地猥瑣。
“你干什么?撒手!”
金蘿絲一怒,本想著厲聲斥責,但是礙于全身的力量都耗費在了加固堤壩上,所以此刻說話卻顯得有氣無力。
“喲嚯,還挺兇!放心,規矩我都懂,看一次三枚銅幣,放心,我這里有錢!”
說罷,那絡腮大漢從皮荷包里捉出三枚亮晃晃的銅幣,在掌心里拋上拋下,一臉的色相。
看到這里,金蘿絲霎時明白了——這絡腮大漢竟是將金蘿絲當做了隨營軍妓!
王國的領土是需要軍隊鎮守的。
像城鎮駐地一類的繁華地段還好,那里的兵卒可以在短假期間去往花柳之巷消遣一二。
但是一些偏僻之地,如邊境線,再比如育龍池堡壘這等重地,所駐守的軍卒不可隨意出入。
而為了維持軍隊士氣,解決兵卒們枯燥乏味的駐守生活,女人便是其中一個必不可缺的因素。
由此,催生了隨營軍妓這一灰色產業鏈的出現。
隨營軍妓表面上是以戰士兵卒的編制入伍參軍,平日里同士兵一般著甲攜器,但其本質卻是軍營服務員,能干些什么事兒大家都心知肚明,就連軍伍高層也默許隨營軍妓的存在。
這種情況在馭龍國這個腐朽的王國已經成為了慣例…
而反觀金蘿絲,身上依舊是先前那身破舊的皮甲,看起來寒酸無比,再配上其女性的身份以及精致的面孔,的確很容易令人產生誤會…
“你搞錯了,撒手!”
心中躥騰出怒火,金蘿絲喝斥一聲,欲要將絡腮大漢的手給推開。
哪曉得金蘿絲剛剛一將右手伸出去,就被絡腮大漢逮住了手腕。
“我懂我懂,你是嫌我不夠闊綽,想要加價吧?
咱能理解,畢竟你長得那么漂亮,而且還那么年輕,一定是個緊致的女孩,要價高點也在情理之中。
這樣吧,我出一枚銀幣,這已經是很高的價格了…”
眼見那絡腮大漢還橫在門口喋喋不休,金蘿絲就算是再好的脾氣也得怒了。
“滾!呸——”
直接爆喝一聲,金蘿絲還啐了一口唾沫在那絡腮大漢身上。
后者出現了短暫的愕然,隨后,其面孔就因暴怒而扭曲。
小小的隨營軍妓居然膽敢如此頂撞他,這是絡腮大漢萬萬未曾想到的。
“你…你這個不識抬舉的女人!”
那絡腮大漢運轉斗氣一拳擊出,從外放的斗氣波動上來看,這赫然是一位正式騎士。
面對那裹挾著斗氣的突兀一拳,金蘿絲內心大駭,她立馬兩臂衡格,擺出防御姿態。
當然,騎士的力量更多源自于斗氣,金蘿絲瘋狂的調動著渾身的斗氣,加持在自己的兩臂上。
不過剛剛一運轉斗氣,那瘋狂涌現的尿意便令金蘿絲的大腦一陣宕機。
就像是彈琴的時候崩斷了弦,大河決堤的感覺令金蘿絲兩腿一酥,站立不穩,就連運轉的斗氣都出現了停滯!
斗氣修煉者之間的對決只在殺招交錯的一剎那之間,容不得半分的遲疑…
絡腮大漢一拳轟在金蘿絲的臂肘上,強橫的力道將站姿不穩的后者掀飛,撞破了身后脆如薄紙的茅廁隔板,跌入了百米山淵中。
尖叫聲在回蕩,山崖間筑巢的鳩鳥被驚飛了一大片。
金蘿絲渺小的身軀被夜色掩蓋,隱沒于山淵的黑暗之中,像是被深淵巨口吞噬一般,生死未卜…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