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車庫的血河里,秦冬夏踩著常思的背,爬出了河面。
她在女性當中雖然不算重,但整個人踩在常思的背上,還是讓常思差點徹底陷進了血水里。
“快…”
常思憋著一口氣,飛快地說。
他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為了讓秦冬夏踩在背上,他全力將自己的身體放平鋪在血水里,現在被秦冬夏這么一踩,半張臉都淹沒進了腥臭的血水里。
秦冬夏也知道不能再等,她注視著近在咫尺的立柱,還有那只被麻繩死死綁縛住的巨尸,深呼吸一口后,雙腿一用力!
“嘶——”
秦冬夏撲了過去,一把扯下了黏在立柱上的車票!
此刻即便是她都忍不住心中一喜。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噗通——”
從立柱上扯下車票后,秦冬夏立刻跌進了血水里,她嘗試著轉身,血河已經沒有了限制往回游的那股詭異力量!
果然只要拿到車票就能返回!
“常先生,我們…”
秦冬夏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了讓她無比駭然的一幕。
常思整個人已經完全浸沒在了血水里,他腥臭的血液里閉著眼睛拼命掙扎,但無論如何都無法浮出這條血河。
再這樣下去,他會被活活憋死!
秦冬夏心中一慌。
她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一定是自己在他背后蓄力一跳時,因為以他的后背作為借力點,反蹬的力量讓他整個人都沉了下去。
該怎么辦…要怎么去救他?
“該死…我竟然上當了…”
常思少有地體會到了瀕死的絕望之感。
那個女人…提出了一個讓自己無法拒絕的意見,那也確實是個合理的辦法,但她卻可以在實施的過程中動些手腳,比如…用力地將他踩進血水里。
淹沒在血河中的常思感覺到自己在不斷地往下沉。
他能看到一片猩紅之中,那個女人的腿就在不遠處。
但當他伸出手,想抓住秦冬夏的腿時,那一點距離卻仿佛天塹,隔開了生與死的距離,無論如何也抓不到。
“不…我不可能…死在這里…”
常思心中發了狠,他的大腦急速運轉,想找出唯一的生機,然而,血河里腳下的吸力卻陡然加大!
他猛然間又是往下一沉!
我會死。
我真的會死在這個該死的車庫里!
視野里鋪天蓋地地涌來猩紅的血水,常思憋著一口氣,拼命地抵抗著腳下的吸力。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被那股吸附力帶著緩緩地往下沉。
人在絕望之際能爆發出巨大的力量。
之前常思本來已經將體力用得差不多了,但完全沉默在血水里后,他的身體卻不知從哪里又憑空生出了一股力量。
常思的額頭和脖子上暴起了青筋,他不想死!
他拼命掙扎著,在血水里偶爾能上浮一丁點,但很快就被粘稠的血液帶著往下沉去,常思知道他的掙扎只是徒勞,他最終肯定會沉下去,因為他這不知道從何而來的最后一點體力,也在快速地被消耗著。
肺部的氧氣也已經不夠了,常思死死憋著的嘴無意中打開了一些。
腥臭的血水立刻瘋狂地往他嘴里灌,強烈的嘔吐涌了上來,常思立刻用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雙腿還是拼命地蹬著,掙扎著。
“抓住它!”
突然,秦冬夏朦朧的聲音透過血水鉆進了常思的耳朵里。
他猛然睜開眼睛,在一片血紅之中,看到了那根被綁在巨尸身上的麻繩。
是因為我的意識松懈了嗎?
常思根本來不及思考任何問題,他勉強伸出手,從血水中看到了那根麻繩,常思緊緊地閉上嘴,牙齒咬得咔咔作響,一把抓住了麻繩!
他飛快地旋轉了一下手腕,將繩子纏了一個圈。
“抓緊!”
這果然是秦冬夏的聲音…
這部列車上,竟然還存在這種蠢女人,真是難以想象…
常思的心里涌起了一股莫名的諷刺。
但這諷刺意味卻又不是沖著秦冬夏去的,而是他自己。
最早上車的一批人都知道一個規矩。
面具。
這是以往的乘客留下的一句忠告。
他們告誡每一個人,不要在列車展現真實的自己,塑造一個另外的人給其他人看。
盡管常思不明白那個規矩的意義,但他覺得,在列車那種地方有一個合理的偽裝確實很有必要。
所以,他塑造了一個面冷心熱,少言寡語之人的形象。
所有人都覺得他是聰明加幸運,才能一直攀升到二十五號車廂,立刻就能離開列車。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這種世界活下去,需要的可不僅僅是聰明與幸運。
必要的心機與狠辣缺一不可。
唯一需要拋棄的,只有人性。
我可是交換了無數次麻繩的兩頭,才把自己從絕境換到生路上…
這一次,謝謝你了,秦冬夏。
常思心中松了一口氣。
麻繩…位置互換!
本來正拉著繩子,努力往回游的秦冬夏忽然一陣烏光扭動,而血水下的常思心中卻是一喜。
“呼…”
一男一女,兩個身形陡然間互相交換了位置!
常思帶著一身血色出現在了血河表面,而秦冬夏卻也淹沒到了血水之中,血水洶涌之中,常思仿佛能看到她難以置信的眼神。
空氣…
是空氣啊。
常思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幸好她抓住了麻繩的另一頭,丟下來救了我,不然的話…
常思看向血河底下,秦冬夏似乎快憋不住氣了,正在奮力地掙扎。
“吼!”
一聲恐怖的嘶吼突然自身后傳來,常思嚇了一跳。
他這才想起,那只巨尸已經解開了束縛,它還在!
來不及多想,常思立刻朝岸邊游去。
回程沒有了第一次那種可怕的阻力,常思游得很快。
但緊接著,他的身體就一個趔趄,順著這股力道看去,麻繩已經繃緊了…
原來她還沒有松開麻繩嗎?
讓我幫幫你吧…
他能夠讓麻繩在三十米內任意延伸,只需要將它繼續延伸,不要繃緊,這點秦冬夏帶來的阻力就不存在了。
常思想了想,念頭一動,麻繩迅速變長。
他不知道的是,并不是秦冬夏不愿意松手,而是為了救他,她將麻繩緊緊地纏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早已經磨得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