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瑩白如玉的手掌,自溫文的右手中生長出來,看上去和那只紫色手掌有些相似。
兩只手掌無聲無息的碰撞在一起,淺紫色的能量向兩側方向擴散出去,將直線數千米距離的沙子,全都陡然氣化,形成了兩個巨大的扇形深坑。
溫文的儀式臺子,并沒有被那巨大的扇形范圍波及到。
一次碰撞之后,那紫色手掌就變得更加虛幻了,直接縮回到了裂縫之中。
縫隙漸漸縮小,在其完全快要消失的時候,一只怪異的眼睛,出現在了縫隙里,對溫文投出好奇的目光。
這眼睛眼白是紅色的,瞳孔是深紫色的,渾然不似人類。
直到縫隙1完全消失,這眼神才依依不舍地撤回來。
而那銀色的小手,也疲憊的退回到了溫文的手掌之內,顏色變得暗淡了少許。
“剛剛那只手是誰的…他救走了瘟戾,也就是說那是天界神優格瑪!”
“可天界神怎么能準確的找到這里來,黑袍人曾說過,這個世界是特殊的,越是強大的存在就越是難以進入這個世界。”
“天界神要想將力量投射到這里,必須要通過某種媒介…”
“瘟戾嘴里叼著的令牌,那令牌就是媒介,他通過令牌讓優格瑪的力量降臨在了這個世界!”
“現在瘟戾已經被帶走,我應該不會再受到優格瑪的攻擊。”
想通了這些之后,溫文松了一口氣。
剛才那一幕,實在給他留下了太大的心理陰影,那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之間,溫文甚至沒有太多思考,事情就已經結束了。
天界神力量的對抗,除了兩個巨大的沙坑之外,其余什么也沒有留下。
溫文的心中泛起一陣寒意,剛才面對天界神跨越世界的攻擊,他竟然沒有一點反抗的能力。
黑袍人曾說過靈界神可以招惹,天界神則不能招惹,溫文還有些不以為意,現在才算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么弱小。
如果不是同為天界神的月神,在溫文的手上留下了一道力量,這次溫文兇多吉少。
溫文默默的看向自己的右手道:“以后我用魔鏡偷窺的時候,你再搞圣光,我絕不會再罵你了。”
說完之后溫文目光銳利的看向眼前這具分身,雖然剛經歷生死危機,但是該做的事情不能就此停下。
他要繼續把這分身完成,不然都對不起手上月牙耗費的力量。
地表泛紅的死兆星中心,有一座巨大的宮殿。
宮殿內部數十米高的座椅上,優格瑪手提著瘟戾的頭顱,眼中滿是好奇的神色。
“感謝優格瑪大人的救助,從今以后我一定為您鞍前馬后…”
“禁聲。”
優格瑪輕吐兩個字,瘟戾就說不出話來了。
隨后優格瑪像是把玩藝術品一樣,觀賞著瘟戾的頭顱。
原本他就很看好瘟戾,不然他也不會給瘟戾這么多的幫助,不過瘟戾的失敗,讓他在優格瑪心中失去了價值。
不過一次跨越世界的救助,是他早就和瘟戾說好的,所以優格瑪也沒有食言。
本來將瘟戾救回來之后,優格瑪就會任由他自生自滅,而以瘟戾現在的狀態,很難在死兆星的環境中生存下來。
但在救援瘟戾的時候,優格瑪看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那個和瘟戾即是一體,又互相獨立的男人,名字應該是叫溫文。
他的身上竟然有著無名之王座下歌者的力量,而且還受到另一位天界神的庇護。
最重要的是,那人身上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讓優格瑪十分在意。
所以優格瑪決定,將瘟戾好好的培養起來,以后說不定會有幾分驚喜。
庇護那個世界的力量正在松動,總有一天那個世界會對里世界敞開,到時候那個人就是優格瑪的。
看著優格瑪眼中閃著的光芒,瘟戾松了一口氣,這意味著優格瑪對他還有興趣。
只要優格瑪覺得他還有用,瘟戾就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他以后一定會找到溫文,把失去的東西再討回來。
其實現在的瘟戾,和溫文已經不能算是對等的存在,因為他只剩下了一半的靈魂。
當初潛入溫文意識海的,只有瘟戾一半的靈魂,因為他覺得這樣就能拿下溫文。
卻沒想到這一半靈魂,被恐怖的黑袍人發現,所以為了確保自己不被干掉,他讓自己的一半靈魂逃逸,故意被黑袍滅殺,從而將另一半靈魂隱藏在尸體的深處。
他手中的確有能讓優格瑪出手的底牌,這底牌就是當時他嘴里叼著的牌子,這塊牌子可以搜集他當前所在的坐標,讓優格瑪的力量,能夠透過世界屏障穿越過來。
不過這牌子是瘟戾拼了命才搞來的底牌,而且啟動的時候需要不短的時間,只有一次使用機會。
剛開始和溫文戰斗的時候,瘟戾覺得沒必要,等到覺得有必要的時候,他又沒有機會使用這東西了。
他的尸體,一直被困在收容所中,這塊牌子沒有辦法在收容所里記錄坐標。
上次在圣樹前,被賦予生命的時候,瘟戾倒是有這個機會,不過他猜到溫文想要讓身體復活,成為他的分身。
所以瘟戾就準備,等到溫文真的讓尸體復活的時候,再奪取身體逃走。
不然以他殘缺靈魂的狀態,就算能回到死兆星,也會被優格瑪直接放棄。
他的如意算盤打得是不錯,但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溫文竟然賦予了這具身體一個新的人格,這人格就和瘟戾或溫文的靈魂一樣堅韌,瘟戾根本沒辦法奪取身體的控制權。
而且溫文不知道往這具身體里,放了什么恐怖的鬼東西,那東西要比他的狂氣還要可怕十倍,瘟戾感覺再躲藏下去,就會被徹底的吞噬,所以他才鋌而走險直接從身體之中脫離。
不過目前看來,狀況應該不太糟糕,只要優格瑪不放棄他,他就有東山再起的底氣。
在瘟戾消失之后,溫文放出了血九一,來給自己護法,自己則全身心地的投入到了儀式之中。
瘟戾的突然出現,也不是沒有好處,那就是他帶走一部分無名之王的污染。
這使得這具身體內殘留的污染,下降到了可控的程度,儀式能否成功已經沒有了懸念,現在溫文要做就是讓儀式完成得更高。
在儀式的行進過程之中,溫文在用自己的力量,在身軀之中一寸一寸地摸索著,力求完全排除瘟戾所留下的隱患。
這使得原本十幾分鐘就可以完成的儀式,足足延后了幾個小時,不過這也讓他對這具分身,有了更多的了解。
寂靜的湖面上,盤膝坐著一個穿著黑色大衣的中年男子。
男子的左右兩側,放著一柄老式左輪手槍,一把鋒利的工兵鏟。
無論是這武器,還是這中年男子本身,都平靜的待在水面上,沒有引起一絲一毫的波動。
“我叫溫文。”
“我現在已經四十多歲了,也許對我來說,年齡并沒有太大的意義。”
“因為我并不存在。”
中年溫文苦笑一聲,看著這單調枯燥的鏡面世界,不知該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
他以為自己是一個在意外中覺醒的獵魔人,是一個女人的妻子,一個三歲孩子的父親。
但直到親眼看到那個年輕了十幾歲自己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只是一段憑空而生的記憶。
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虛幻,他只是溫文這個極具潛力獵魔人的一個可能。
那場戰斗之后,他就一直待在這水面之上,進行著毫無意義的思考,因為思考是他曾存在過的唯一證明。
不過也許,這種思考,本身也是虛幻的呢。
中年溫文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忽然中年溫文發現,自己的身影在漸漸地消失,手槍和工兵鏟也變得模糊了起來。
“看來是本體把我給遺忘了,他只要忘記我,我就不存在…我還真是廉價啊。”
永恒的黑暗,將中年溫文包裹,他仿佛進入了一個無比癲狂的世界。
狂暴、嗜血、瘋狂的力量將他包裹住,讓他的每一寸皮膚都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
但在這痛苦里面,中年溫文又察覺到一絲溫暖,這種溫暖很舒服,他四十年人生,都從未體驗過這種感覺。
就好像…他終于變成真實的了!
他舍不得這種感覺,如果有人想把這種感覺拿走,中年溫文會和他拼命!
一個和年輕溫文長得很像,但是臉上有猙獰傷疤的人走了過來,兇神惡煞的對中年溫文發動了攻擊。
中年溫文不知道對方為什么要和他打架,但他從來都不是害怕戰斗的人,而且他有一種直覺,如果自己戰敗了,將會失去這種溫暖的感覺。
所以他心念一起,左輪手槍和工兵鏟同時出現,對著那莫名的襲擊者,發動了他此生最兇殘的攻擊。
那帶傷疤的溫文,看起來很難纏,但打起來卻意外地虛弱,被中年溫文輕松地趕跑。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好像連續睡了十天十夜。
他疲倦地睜開了眼睛,眼中所看到的東西,讓他忍不住張大了嘴巴。
“恭喜你,來到真實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