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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天下一統”

  天下大同,是當世所有顯學共同推崇的最理想的社會狀態。

  盡管每個學派對大同社會的標準都不一樣,但其核心都大同小異,不過是二十四字真言罷了。

  儒家是典型的顯學,在儒家看來,若想達到天下大同,必須將仁愛的理念發揮到極致。

  若是人人都有仁愛之心,爭執自然消弭無存了。

  不得不說,用道德作為約束人行為的標準是儒家的慣用理念。

  你不能說儒家說的不對,相反,儒家說得對,只是沒什么卵用罷了。

  漂亮話誰都會說,可真到遇見事,還是得靠硬本事來扛。

  “儒家先賢對大同盛世多有見解,諸位或多或少都有耳聞。

  今日在下不再贅述先賢之言,只談論在下近年治政所得,其中或有謬誤,還請各位直言無隱!”

  梁子正躬身一禮,略帶風霜的臉龐,滿是沉著鎮定。

  他方才所言,確實引起了王學斌的興趣。

  梁子正是正統儒家學派的學子,三年前參加論證大會,登臺論道,揮斥方遒,一副敢為天下先的做派。

  可惜,當年出了個王觀瀾,以一人之力,壓得其他人顏色盡失。

  梁子正也是王學斌的背景板之一,原本揚名的意圖直接中道崩殂。

  慶幸的是他沒有像李園那樣淪為笑柄,將將保全了臉面。

  三年前,梁子正受龍陽君招攬,出仕魏國。

  不僅是他,法家學子申不令也在其列。

  這兩個難兄難弟,剛出了王觀瀾的虎口,又進了魏國這個火坑。

  魏王與信陵君的矛盾,直接影響了魏國朝局的運轉。

  二人都是心存抱負之輩,因而過得十分艱難。

  三年時間,二人歷經坎坷,將他們原本天真的個性打磨的老成圓滑。

  二人都發跡于論政大會,雖然學派見解不同,但求同存異之下,也成了天然的盟友。

  二人相互扶持,不僅渡過了一場場風波,更從對方身上學來不少不同學說的理念,學問也廣博了許多。

  如今的梁子正,再也不是那個迷信儒家學問能解決一切的西河梁子正了。

  “在下才薄學淺,治政也不過三年而已,所言或有不足,還望諸位見諒!”

  說道這里,梁子正不自覺的瞥了王學斌一眼。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莫過于此了!

  “方今天下,動蕩不安,諸國紛擾,民不聊生,依在下看來,其咎在于無道!”

  “君失其威,其君不君,臣失其忠,其臣不臣,人失其義,其友不友,國失其道,故國不國!”

  “天下有道,萬物自化,天下無道,百弊橫生!”

  梁子正在臺上滔滔不絕的敘述這自己的觀點,臺下眾人都在仔細的傾聽。

  他的觀點,已經無法單獨用某家學說去界定了,這是他三年來經驗教訓的積累,是從他的經歷中提煉的智慧。

  他的言辭很直白,沒有絲毫佶屈聱牙之處,想到哪里,說道哪里,也沒什么體系。

  但就是這樣不成體系的論述,卻將所有人的注意力牢牢抓住。

  這才是真正的智慧。

  “種種弊病,已成沉疴,若欲大治,必以教化為要,以嚴法為繩,以重典為戒,三方齊下,儒法并舉,或有成效!”

  聽著梁子正那沒什么自信的回答,王學斌的心中卻震撼非常。

  在這個時代,儒家和法家可以說是一對冤家。

  儒家以仁愛為核心,法家以制度為核心。

  要談仁愛,那必須是人治,要談制度,那一定是法制,兩種理念可以說是水火不容。

  王學斌著實沒有想到,在這個時代,就有人能想到將儒家和法家結合起來,治政理國。

  盡管他的思路還不明晰,但只要有了先河,很快就會有人影從,將這個學說完善發揚。

  或許,用不了十年,天下就會興起一股新的理念,中央集權制也有了誕生的土壤!

  “彩!”

  梁子正剛剛說完,大家還在沉思,王學斌便迫不及待的大聲喝彩。

  他的聲音頓時驚醒了其他正在思考的士子,也紛紛喝起彩來!

  “尊駕所言,甚合在下之意!”

  王學斌一臉興奮的站起身來,拱手一禮。

  梁子正見此,連忙恭敬回禮,謙卑的回道:

  “不敢,不敢,當年若不是先生提點,梁某也不會有此感悟,不敢當先生之禮!”

  當年論政大會時,有士子請教治政之道,當時王學斌有意敷衍,便大而化之的提點了兩句太宗論述。

  說的是實事求是之道。

  此言聽到的人不少,但是真正化用的人卻不多。

  因為法家士子申不令很是信服王觀瀾,總將他的論述奉為經典研習。

  梁子正耳濡目染之下,也學得了幾分真諦,不拘泥學說之別就是其一。

  所謂黑貓白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

  梁子正為了抓到老鼠,可是實驗了不少學說。

  但結果很不理想,試驗完的他最終發現,好像哪個學說都不太行!

  他最近正思索著儒法并舉之道,今日論政,便在此提了出來,目的還真的就是拋磚引玉,想要集眾人之智,解決他的困惑。

  “尊駕能夠化用,是尊駕的能力,與王某無由,在下只是有個問題,想要向尊駕請教一番!”

  王學斌表情十分客氣,但一旁的善柔卻已經聽出了不同,郎君這是又準備挖坑了,只是不知道這回他埋得是誰!

  “不敢,先生直言便是,在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梁子正見王學斌客氣,自己也不敢拿大,正了正衣冠,一副洗耳恭聽的表情。

  王學斌也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問道:

  “尊駕所言,王某也有同感,常常思索解決之道,儒法并舉在下也有過考慮。

  但天下七國,各國法令不一,若魏國之法,妨害到趙國之利,該當何如?”

  “這...此節在下倒是未曾考慮過,讓先生見笑了!”

  這個問題梁子正確實沒有考慮過。

  別說一國之地,就連一縣之地他都沒有理順,要不然怎么會把問題搬到這里來?

  他只是感覺這是一個方向而已,摸著石頭過河,誰知道未來會如何。

  剛剛聽到觀瀾先生贊同自己的觀點時,他還挺高興。

  畢竟觀瀾先生之才天下皆知,連他都認可,那證明自己沒走錯路,大方向應該是對的。

  可殘酷的現實告訴他,你高興的太早了,方向是對,但路上有個大坑,王學斌一記平A,就將他干到了坑底。

  梁子正也沒轍,只能在坑底眼巴巴的等著,看看在場有沒有高士,能夠幫他把坑添上,把他從坑里撈出來。

  好巧不巧,大殿之中確實有人能幫他將坑填平,更巧的是,此人不懂言論的輕重之道,一場滔天巨浪,就那么簡簡單單的被他掀起。

  只聽殿中一位略顯輕浮的人,隨意的答道:

  “嗨,天下一統不就得了!”

  聲音不大,但振聾發聵,一時間,殿內變得寂靜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此人身上,包括嘴角掛著一絲笑意的王學斌。

  “敢問尊駕是?”

  龍陽君皺著眉頭,神情凝重的看著此人,抬手一禮,嚴肅問到。

  那人卻不知自己所言有多嚴重,撓了撓后腦勺,不明所以的說道:

  “我?我叫項少龍!怎...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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