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森北風吹得樹影幢幢,宛如猙獰活物,莫爾蒙急促地四處張望,口吐白氣道:“我感覺很不好,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在偷偷窺視我們。”
杰洛·戴恩聳動巨大的鷹鉤鼻,皺眉道:“我聞到人類糞便的味道,這里應該有一片大量活人居住的區域。”
“坑里有山洞,之前無旗兄弟會就在生活,大雪覆蓋了他們的生活痕跡。”丹妮道。
這是一座高山,千里沃野的河間平原突兀地聳立一座千米高的陡峭山峰,就像在地上插一根煙囪。
山上長滿年歲久遠的松樹、樺樹與鐵樹,間或有幾顆紅色手掌樹葉的細小魚梁木,萬綠從中一點紅。
此時,樹木上落了厚厚一層雪,樹葉被一層晶瑩剔透的冰晶包裹,宛若玉樹銀花。
一陣北風吹來,枝葉間相互碰撞,發出叮鈴鈴的脆響。
這里是高尚之心。
丹妮帶領兩個白騎士穿過空間門,一步跨出,從20公里外的橡果廳來到松軟雪地的山頂。
山頂稍顯平坦,中心有直徑超過50米的巨坑,即便斷斷續續下了幾個月的雪,也沒把巨坑填滿,能看出坑洞的大致輪廓。
不了解情況的人剛見到這個巨坑,甚至會誤以為這是一座死火山。
如果沒有積雪,就能清晰看到,巨坑就是個普通的土坑,只不過坑里有很多白色巨蟒一般魚梁木樹根。
山下有稀少宛若蔓藤的魚梁木樹枝,卻沒有巨大的魚梁木樹,現在山頂出現密密麻麻手腕粗的樹根,這很不尋常。
不過若對高尚之心有所了解,就不會再有疑惑。
八千年前,龍女王以另一種方式來過這一次,曾經,巨坑里生長一株高聳入云的魚梁木,其散開的枝葉,幾乎讓整座山峰都籠罩在樹蔭下。
后來魚梁木的全部精華轉移到一根芽孢鮮嫩的樹枝中,剩下的枝干枯死,森林之子與先民在枯朽的樹墩子周圍栽種了31顆魚梁木樹苗。
數千年過去,曾經的小樹苗長成亭亭華蓋,這處高尚之地也始終是舊神信徒的圣地。
直到某一天,安達爾人到來。
他們前赴后繼,著了魔一樣砍伐森林,屠殺森林之子,焚毀心樹尤其是魚梁木。
數百年、上千年的沖突先民國王漸漸妥協,他們放棄舊神信仰通過聯姻的方式與安達爾人進行血脈、文化、傳統與信仰上的融合。
最后的時刻到來頸澤以南僅剩高尚之心還有舊神信徒在堅持。
那些信徒有森林之子、有先民,甚至綠先知他們的力量極其強大,大群的渡鴉與野狼被召喚。
奈何安達爾人有鐵甲鐵劍有更先進的騎士制度手持木頭長矛與青銅武器的舊神信徒完全不是對手。
戰斗持續了數代人,安達爾人損失不少,卻源源不絕,易形者死一個就少一個最終舊神信徒敗給了信仰七根木頭的七神信徒。
據說所有戰死的動物伙伴的尸體堆起來后,有半個高尚之心山峰那么高。
綠先知、森林之子與先民被屠殺殆盡,魚梁木被砍伐焚燒,最終留下一個巨坑和31根樹墩子。
不過攻陷高尚之心的安達爾人國王也沒好下場,那家伙成了弒親者死狀極慘,王國也被其他人占領、瓜分。
“真尷尬“丹妮面色忽然變得古怪,“森林之子的守護法陣依舊在運轉當年安達爾人取得最終勝利,卻一點也沒損壞森林之子布置的法陣難怪這里一個尸鬼也沒有。”
高尚之心是森林之子的圣地當然有法陣守護。
不過這法陣只有兩個功效辟邪與靜心凝神。
當年的安達爾人沒能力察覺到古老的守護法陣,自然也不可能去破壞。
“你們打算進入最后的家園嗎?”一個蒼老的老婦好似土遁,很突然地從山坡下一顆哨兵樹后邊鉆了出來。
老嫗駝著背,全身佝僂蜷縮,身高不足90公分,臉上滿是皺褶,倚在一根疙疙瘩瘩的黑拐杖上,躍過被冰雪凍硬的粗大樹根,緩慢卻穩定地向山頂的龍女王走去。
北風呼嘯,老嫗那幾乎拖到地面的白發漫天飛舞,活似一片白云。
她的眼睛紅的詭異,和森林之子的貓眼還真有幾分相似。
森林之子中,只有綠先知的眼睛為紅色。
“你就是高尚之心的鬼魂?”大熊皺眉打量這長相詭異、行跡也詭異的老婆子一番,問:“最后的家園是哪里?”
“一邊待著去,別打擾我和眾神之王說話。”老婆子不客氣地嘶叫道。
“神王?”黑暗之星瞥了龍女王一眼,疑惑道:“你在說女王?為何是神王?”
“終結并統一新神與舊神的王。”對黑暗之星,老婆子的紅眼里有一絲畏懼。
“你本該是個為活人帶來黑暗的魔王。”她嘟囔道。
“你在說什么?”杰洛皺眉,這婆子神神叨叨,說的話他每一句都聽得懂,但對方想表達什么,他完全不明白。
也虧得這幾年跟隨龍女王修身養性,按他當年的暴脾氣,早一劍劈了這裝神弄鬼的森林女巫。
丹妮眸光一閃,笑道:“聽說你很會預言,兄弟會經常找你打探外界消息,只因為你足不出戶,就能預知天下事?”
“我也就換一口酒喝。”駝背老嫗嘆道。
丹妮眉毛忍不住跳動幾下,這逼裝的 一般人聽了甚至都不知道她在裝逼,好吧,可能老婆子也沒想裝。
但丹妮知道,兄弟會就用區區一壺酒,提前知道二鹿殺弟、攸倫弒兄、血色婚禮、紫色婚禮等一系列改變七國局勢的預言。
奈何兄弟會還不滿意,他們聽不懂、也沒情趣去分析稍顯晦澀的預言,反而更想要更直接的消息,比如敵人有多少、來自何方、我們的部隊到哪兒了 “我們賭一把如何?”丹妮不等老婆子答應,就指著大熊道:“我們一齊對喬拉爵士的未來進行預言。”
她也夠無恥的,作為女王的白騎士,大熊的未來還不是她說了算?
不過駝背老嫗甚至都沒思索,也沒去看大熊,脫口而出道:“用不了幾天,他就會很倒霉,爛桃花纏身,進退兩難。”
“哈哈哈!”丹妮大笑起來。
大熊與杰洛都嘿嘿冷笑,一臉不屑。
“現在圣地歸了我,你的守護之責已經完成,要不要換個環境?”丹妮笑著問:“我可以送你去龍石島,你去過龍石島吧?與荒石城的簡妮。”
顯然,她自認為在預言的賭局中老嫗已經輸了,說不得老嫗故意向她投降。
駝背老嫗也沒再談大熊與賭斗的事,眼神悵然地說:“我很想簡妮,但從你嘴里聽到她的名字,我心里很不舒服。
你們這些全知者都是時間之河上的偷窺狂,把我們的人生當戲劇觀賞,津津有味,還時不時留下點評,卻不知作為當事人的我們有多痛苦。”
“每次在高尚之心遇到歌手與吟游詩人,你都會讓他們唱《荒石城的簡妮》,大家都知道,用不著窺視你們。”丹妮道。
“你不窺視我,如何知道我喜歡聽那首曲子?”駝背老嫗道。
“現在進入我視線中的人,都不止是這一刻的他,他的過去與未來都與此刻一樣,將一起在我面前展現。”丹妮傲然道。
“你走吧,我就在高尚之心,哪兒也不去。”老嫗搖頭,不想再與龍女王多談。
“你不想見那位被你預言的救世主了?上次你還巴巴跑到幾百里之外的紅叉河找我。”丹妮笑問。
“我見過他,通過樹木的眼睛。”老嫗干癟萎縮的臉頰抖動幾下,表情復雜道:“他正在犯一個巨大得錯誤,他不該與紅神信徒攪合在一起,不該去君臨,不該離開你,你要幫他遠離危險,遠離紅神之子。”
“你說史坦尼斯要對他不利?”丹妮驚疑道。
“在紅神之子身邊,他會有生命危機。”老嫗點頭道。
丹妮皺眉想了想,道:“我會警告他一聲,但史坦尼斯曾舍命支援過臨冬城,他可能不會離開君臨。”
不用老嫗預言,也不用丹妮提醒,布蘭早就警告過瓊恩無數次:小心提防紅袍女,警惕紅神拉赫洛。
可有些事明知不可為,也得堅持做到底。
二鹿為臨冬城流過血、丟過命,瓊恩不可能在“君臨大戰”前離開。
嗯,“君臨大戰”的計劃還沒完全泡湯。
現在自由城邦的紅神教會力量齊聚君臨,不就在等待異鬼王歸來,帶領百萬尸鬼圍攻君臨的那一日?
“陛下,您在說瓊恩·史塔克?”杰洛·戴恩聽了一肚子迷糊話,到這時終于捋清一條線。
“他是亞夏預言中的救世主?”他難以置信道。
大熊也一臉匪夷所思,“為何是史塔克?”
“他是雷加與萊安娜的種。”丹妮表情平淡地爆出一個炸雷。
現在都成了全知者,她沒法再裝糊涂,不如大大方方說出來。
萬一侏儒這一波沒頂過去,掛了,就該囧走上前臺啦!
黑暗之星與大熊面面相覷,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問:“您是說,您的兄長與萊安娜·史塔克有個私生子,是瓊恩·史塔克?”
“你們覺得合理嗎?”丹妮反問。
杰洛糾結片刻,艱難地說:“點破之后,似乎很理所當然。”
“一切疑問都解開了。當年我就不解,艾德·史塔克那樣古板嚴肅的一個人,怎么會有私生子?
而且我隨他參加篡奪者之戰,從沒見他與其他女人有一丁點曖昧。”大熊恍然道。
丹妮轉過身,面對巨坑。一招手,魚梁木手杖飄入右手。
“嘣!”高尚之心輕輕晃動幾下,巨坑上方裂開一道形似閃電的漆黑空間裂縫。
“這是舊神的圣地,你們去不去?”她問兩個白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