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剛此時的狀態非常差,不僅身體瘦脫了形,宛若一具行走的骷髏,毛發也不如初見時的油光水滑,板結成塊,枯萎發黃,好似腐朽的干草。
在它體表還有很多傷痕,有些創口毛發脫落,皮膚烏黑腫脹,潰爛流膿。
有些傷口似乎被巨大鋒利的牙齒咬傷,鮮血在周圍凝固成暗紅冰晶,透過孔洞可以看到肌肉內扯爛的青色筋膜與崩裂的白色骨頭。
金剛此時也不在那個葫蘆形的峽谷。
它像一條被人攆著到處跑的野狗,無家可歸,居無定所,這會兒正躲在一道險峻峭壁的罅隙中。
山洞簡陋,位于索斯羅斯東方的偏僻海崖,背后就是玉海,距離它老家有數千公里。
山體裂縫很深,但金剛骨架大,進不到深處,只能縮在洞口,三米外就是皚皚白雪覆蓋的亂石堆。
“你被它們組團圍攻了?”丹妮幸災樂禍道。
“嗚嗚”金剛眨巴滿是委屈的大眼睛,輕輕點頭。
它就像一個能爆極品裝備的大boss,被法師、戰士、刺客、毒劑巫師等各種職業的玩家組團輪。
長夜是世界性的災難,天下再無一處是安樂鄉,也無一人能避開。
無面者異鬼爆發后,所有人類與神魔都猜測布拉佛斯會第一個淪陷,至少是異鬼的第一目標。之后一路向南,尸潮席卷各大貿易城邦。
結果卻出人意料,黑皮膚的盛夏群島人首先族滅國亡。
但寒神的視線并不僅限于主流文明周邊的島國。
與盛夏群島統一緯度的索斯羅斯雨林,也成為祂的目標。
丹妮準備將索斯羅斯當成自家農場,隨意取用翼龍與邪神,寒神也有同樣的想法。
其實,這也是丹妮的思維誤區。
她不應該為寒神盯上索斯羅斯而感到意外,因為只有索斯羅斯能發展“亡靈空軍”啊!
自始至終,龍女王以及七國貴族,都在嚴格執行一項禁令:無論花多大代價,都不能讓異鬼得到翼龍尸體。
無疑,這是非常明智的決策,大家也執行得不錯,長夜都兩年了,翼龍也死過幾條,但一直沒讓異鬼得手。
維斯特洛禁令森嚴,寒神只能別尋他法。
祂想到翼龍的起源地,索斯羅斯。
翼龍、強大魔獸、邪神、斑紋人土著,都成為寒神的目標,身高力強的金剛也不例外。
金剛異鬼攻城,足以讓任何城堡絕望。
“有很多翼龍嗎?”丹妮面色凝重。
金剛搖頭,嘴里“吼吼”有聲,雙手接連比劃。
丹妮松了一口氣,長夜降臨后,翼龍與大批野獸都開始往南方遷徙,追捕金剛的翼龍尸鬼只有二十多條。
也許翼龍尸鬼的總數不止二十多條,但沼澤翼龍總算沒有全軍覆沒。
“南方氣候會更溫暖?”她站在懸崖罅隙的洞口,眺望昏沉沉的南方天空。
金剛搖頭,它不確定。
上次長夜持續了整整一代人,靠近主流文明的索斯羅斯雨林自然也被冰封。
以翼龍的食量,壓根不可能在冰天雪地中熬十年以上,但它們的的確確活過了上一次長夜。
也許,往南方遷徙的確有效?
丹妮心癢難耐,暗自決定,等長夜結束,一定要去南方、西方、北方的邊界瞧一瞧。
嗯,她也會去東方邊界,但不是去旅游。
“吼吼!”見丹妮神游天外,金剛可憐巴巴吼了兩嗓子,將她拉回神。
“其實,寒冰金剛也很有搞頭。”丹妮打量它一番,心中漸漸生出一個念頭,“咱們可以試著坑寒神一波。”
也虧得金剛戰斗力彪悍,面對寒冰尸鬼也能屢次逃脫。
萬一真被騎著尸鬼翼龍的寒冰邪神逮了去,這會兒她就要見到一個“黑皮白化病”的藍眼睛大猩猩了。
當然,也因為它表現出強大戰力,寒神才一直盯著它不放。
丹妮都無法想象異鬼金剛對人類城市的殺傷力該多恐怖。
“吼吼吼”金剛顱骨嶙峋的毛臉露出驚恐之色,連連搖頭擺手,拒絕成為寒冰金剛。
“放心,除了我,沒人能扭曲你的思想,寒神也不行。”丹妮安慰道。
“吼吼!”金剛還是撥浪鼓一樣搖頭。
“這樣吧,我在你靈魂中增加一道保險,如果能逃過邪神追捕,就算你本事,當我什么也沒說。
如果你被逮住,也別魚死網破,老老實實玩一次無間道唔,不是無間道,更像草船借箭。”丹妮嘿嘿笑道。
大金剛這體型,這體量,能從寒神那借多少“箭”?
丹妮都開始期待金剛被寒冰邪神逮捕了。
寒冰邪神正在索斯羅斯大陸瘋狂拉壯丁,隊伍如同滾雪球一般,數量越來越多,終將組成一支龐大的半神異鬼軍團。
丹妮不能坐視不管,否則厄索斯城邦將無一幸免,躲入金字塔與地洞中的奴隸灣軍民也防不住半神強襲。
可她要坐鎮維斯特洛,要照看厄索斯城邦,沒法親身去萬里之外的索斯羅斯撲殺寒冰邪神。
也許,金剛能幫她解決這個難題?
“嗚嗚”金剛湖泊似的棕黑眼睛里,蓄滿委屈淚水與燒餅大的結痂眼屎。
本來還有幾分不忍心的丹妮,立即惡心得轉過頭,心腸也冷硬下來,“就這么說定了。寒神不曉得你是我的戰獸,這次必能讓祂吃個大虧。
如果可以重創到祂,甚至能為抗戰大業爭取一兩年的緩沖時間。”
“為了抗擊異鬼,為了拯救世界,你就稍微犧牲一下吧!”
然后不給金剛反抗的機會,她迅速在它的靈魂核心留下一套隱秘的符文陣,與金剛自己的金剛力之歌神符混合在一起,保證任何人都不能在短時間內區分出來。
之后,丹妮就結束精神投影,回到千面嶼。
與上次一樣,綠人們再次宰殺祭品,環繞31根心樹跳一支蠻荒的獻祭之舞。
為了加強獻祭效果,丹妮還特意去君臨黑牢,偷走七名因殺人取肉獲罪的死囚。
“這里是取悅紅神的斗獸場,我乃紅神祭司。你們七人搏殺,活下來的那一個不僅免罪,還能得到美酒、糧食、女人與史坦尼斯陛下的賞賜。”丹妮坐在高大的王座之上,對祭壇中心的七個壯漢說。
她此時的形貌有些怪異,脫掉華麗的鎧甲,披頭散發,只留一件小背心與粗制羊皮短裙,不僅裸露的雪膩肌膚上有紅色與藍色的油彩,臉上也帶著代表風暴神祭司的魚梁木面具。
當然,死囚分辨不出她的裝扮與君臨的非主流紅神祭司有何區別。
他們心中驚疑且茫然,待看到周圍非人的松鼠人、古靈精怪,又嚇得驚叫連連,慌亂大喊“這里是哪里”、“史坦尼斯陛下饒命”之類的話。
丹妮對邊上的森林之子老祭司使了個眼色。
七八個光著膀子的先民壯漢上前,將烤的噴香的豬肉、清澈透亮的葡萄酒,和幾個羞答答的少女放在祭壇邊。
老松鼠人在邊上香爐插兩根香,陰惻惻道:“立即決斗,勝者享有一切,敗者死!
一炷香后戰斗結束,祭壇上若有一個以上的人活著,全部處決。”
有一個死囚神情狂亂,“別聽這些怪物的,我們沖出去。”
然后他舉著鐵劍往祭壇外邊沖,被亂箭射死。
剩下六個看看死尸,再看看緊靠在一起的囚犯同伴,觸電般散開。
只用了半炷香的時間,就剩最后一名灰白頭發的中年胡子男站在血泊中。
“我贏了,哈哈哈,我自由了,我要吃肉,我要喝酒,我要女人。”他杵著淌血的劍,赤裸的上身布滿大大小小十幾道傷口。
丹妮一步步走過去,在他期待的眼神中,腳一勾,死尸手中鐵劍跳上半空,被她右手接住。
“我騙你的,贏的人不僅沒獎勵,還要——”
丹妮如大人戲耍孩童一樣,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細長劍痕,只傷不死,如同凌遲直到半炷香徹底熄滅。
“邪神祭司,你背誓,圣母與天父不會放過你的!”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胡子臉詛咒道。
丹妮最后一劍砍下他的腦袋,頸脖噴出的鮮血正好落在代表風暴神的心樹人臉上。
樹干上的人臉,與丹妮面上木殼面具的刻痕一摸一樣。
“唉,我也不想折磨你,奈何風暴神那混蛋就好這一口!”丹妮無可如何地嘆息一聲,扔掉手中鐵劍。
——教導信徒毀滅別人,祂再親手設下陷阱毀滅信徒。
這就是風暴神的核心教義。
鮮血猶如活物,在常人難以視察的維度,蒸騰起腥甜的紅霧,七個亡靈在霧氣中載浮載沉,他們個個面孔扭曲,怒目圓睜,齜牙咧嘴,似在大聲詛咒。
當紅霧靠近風暴神的心樹,就像煙霧落在抽油煙機下方,立即被掠奪般吸攝,亡靈臉上的怒容化為痛苦與驚恐。
血祭的力量開始沸騰。
而祭祀之舞一直沒有停,絲絲縷縷的信仰之力從綠人身上匯聚。
最終,龐大的信仰之力混合血祭的力量,在丹妮面前打開一道宛若實質的信仰通道。
丹妮一招手,魚梁木手杖在青色風帶的環繞下飛到她手心。
“咚!”她沉重一跺樹根支點,信仰通道與魚梁木手杖相連。
“攸倫,回家了。”丹妮呼喚一聲,腳下青色大理石地板忽然染成灰色,一道參差不齊的黑線宛若嘴巴般張開,露出冥冥裊裊的黑暗空間,麻衣赤足的攸倫王從里面飄了出來。
卻是龍女王打開地獄之門,把地獄第七層中受苦的攸倫靈魂拘了出來。
剛脫離地獄束縛,攸倫身上就出現一道強大吸力,在規則的作用下,風暴神的神國正在爭奪攸倫的靈魂。
就像拉赫洛在維斯特洛釋放七神信徒的靈魂,那道靈魂會自動前往七層地獄。
“咔咔咔!”與魚梁木相連的風暴神信仰通道裂成一扇門,信仰之門。
在天堂出現之前,大麻雀就能自動打開信仰之門,魂歸信仰空間。
類似的道理,丹妮借助血祭強行與風暴神的神國建立信仰通道,而攸倫就像導航儀,指引她找到神國的位置。
一步跨出,她離開千面嶼,來到一處奇異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