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安靜,讓珊莎夫人繼續說。”龍女王的聲音很輕,卻輕飄飄傳入所有人耳中,喧鬧的大廳立即安靜下來。
珊莎抱住襁褓的手臂緊了緊,擔憂地看著二丫道:“我發現妹妹像變了一個人,她之前雖調皮搗蛋,卻也熱情活潑,就好似一團火,能輕易感染周圍所有人。
在臨冬城,我們都叫她‘搗蛋鬼艾莉亞’,可現在......”
“大家都看到了,“珊莎紅著眼眶,向四周人展露最可憐巴巴的表情。
“就像沃格雷夫博士在戲劇中描寫的那樣,艾莉亞她被無面者洗腦成沒有自我的工具,變得冷漠無情,嗚嗚嗚......“
她哭了起來,梨花帶雨。
男人們心生憐憫,亞蓮恩、沙蛇和阿莎看了,雖暗罵濺貨,卻也不由舔了舔嘴唇,內心有些干燥。
“都是黑白之院的錯,布拉佛斯人陰謀通過洗腦我可憐的妹妹,來達到干涉七國政局的目的。”
珊莎抱著個嬰兒,抽抽噎噎,哀聲控訴,隨著她手臂微微用力,小凱特琳哇嗚一聲,哭了起來。
“寶寶別哭,我可憐的小凱特琳,你都沒見過艾莉亞姑姑吧?”
她揭開金貂皮布包,露出一張掌心大的紅紅小臉蛋,瞪大紫色的眼睛,癟著嘴向艾莉亞嚎哭。
一直木然的二丫似乎被針戳了一下心窩子,眼神變得異常柔和。
“唉,你們都是苦命的孩子呀,那么小就被歹人害了父親,”珊莎還在絮絮叨叨,帶著哭腔控訴道,“你還好喔,有我教養。艾莉亞姑姑才8歲就沒了父母,被世界上最恐怖的組織拐了去,可憐喔!”
這對孤兒寡婦一起哭,的確殺傷力巨大,周圍人心生惻然,就連西境人,看史塔克的眼神也不再那么惡毒。
丹妮就當看情景劇,看得津津有味,侏儒卻如坐針氈,無法再容忍情婦表演下去,不然今天這審判沒法進行了。
“咳咳......”提利昂清清嗓子,避重就輕地說:“珊莎夫人,我們都很同情小凱特琳的遭遇,史坦尼斯陛下血祭活人的行為令人發指。”
周圍人的注意力被侏儒吸引了去,戴佛斯拿眼瞪他,珊莎哭得紅腫的藍眸中閃過不滿。
提利昂坦然道:“但現在女王的問題是,你知不知道艾莉亞·史塔克毒殺凱巖城無辜者的計劃。”
“上次我遇到艾莉亞時,她正在前往奔流城的路上,”珊莎沒有否認知曉二丫的復仇計劃,“她與我一樣,從來沒忘記復仇。”
“史塔克雖不是蘭尼斯特,卻也有債必償!”她看著兩名蘭尼斯特,強調道。
“所以,你也參與了凱巖城之變?”丹妮問。
“沒有,”珊莎搖頭,“我要復仇,但也明白并非所有弗雷和蘭尼斯特都有罪。
大家都知道,我和伊耿帶領兩千谷地輕騎兵襲擊了攣河城。
當初,我只想誅殺血色婚禮的主要參與者,但瓦德弗雷帶著嫡系子孫提前逃跑。
即便如此,我也沒有殺害攣河城的嬰兒。”
說這一句話時,珊莎雙眼盯著詹姆與提利昂,把嬰兒說得特別大聲。
泰溫了真正的雷加之子,一名嬰兒,還有四五歲小公主。
丹妮面色還算平靜,亞蓮恩與沙蛇們卻變了臉,周圍貴族也都明白珊莎在強調什么,俱都眼神閃爍。
詹姆垂眸,神色暗淡,侏儒咬咬牙,再次提醒道:“珊莎夫人,請你回答女王陛下的問題,是否參與凱巖城?”
“我說了,沒有!”珊莎也再次搖頭否定,“我說這些并非廢話,也不是為了轉移話題。
我想告訴大家,史塔克不是魔鬼,我要復仇,也只針對那些做了七神詛咒之事的人。
我的目標是弗雷,然后再是瑟曦與泰溫公爵。
艾莉亞與我一樣,泰溫公爵為血色婚禮負責,瑟曦蘭尼斯特與喬佛里為我父親之死負責,我們的復仇思路清晰明了。”
珊莎看著詹姆,意味深長道:“關于這點,我相信詹姆爵士也能替我們作證。”
“什么?”眾人懵逼了。
在蘭尼斯特已經被史塔克滅族的前提下,史塔克還讓蘭尼斯特幫忙作證,證明史塔克并沒有殺光蘭尼斯特的計劃?
這太荒謬了。
更荒謬的是,詹姆竟滿臉痛苦地點點頭,承認道:“是的,我明白,就連最沒人性的那個史塔克,也沒想過向所有蘭尼斯特復仇,可凱巖城的事怎么就發生了呢?”
其他人只以為“最沒人性的史塔克”是二丫,包括瓊恩,但在座的明白人都知道它是石心夫人。
石心夫人連詹姆都原諒了,不可能去找凱巖城那些比詹姆更無辜之人的麻煩。
也因為知道這點,詹姆才會在說出“獅子與狼的恩怨止于托曼”的話。
“我向圣母發誓,只知道艾莉亞要去奔流城尋弗雷復仇,后來也猜到她可能一路跟到凱巖城。
但殺那么多人,連蘭尼斯特也被波及,當真始料未及,這超出史塔克的復仇范圍。”珊莎真誠地看著悲痛欲絕的詹姆說。
丹妮揮手,讓寡婦坐下,對著空氣喊道:“布蘭,出來,現在輪到你了。”
眾人正莫名其妙間,一只大烏鴉從通氣孔落了下來,落在二丫腦袋上,呱呱叫道:“我是布蘭·史塔克,這一代的三眼烏鴉。”
介紹過自己之后,大烏鴉轉向兩位蘭尼斯特,“我向所有舊神發誓,與珊莎一樣,我知道艾莉亞要去找弗雷復仇,但我沒參與凱巖城之變。”
提利昂眼睛瞇起,質疑道:“布蘭,過去一個月里,你無數次向各地義勇團展現自己無所不知的能力,能不關注妹妹對弗雷的復仇?如果你有關注,為何沒阻止,或者,你就是幕后黑手?”
烏鴉淡淡道:“對艾莉亞的復仇行為,我很少關注。因為我早已預言到蘭尼斯特與弗雷會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價。
這是命運的力量,我看到命運為史塔克主持公道,所以,對復仇并不執著。”
詹姆一驚,“你預言到艾莉亞會毒死凱巖城八百多口?”
“我曾未來看到提利昂孤獨的身影,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布蘭道。
“啊,難道除了小惡魔,其他蘭尼斯特死絕了?”眾人驚駭,然后就是懷疑,“大烏鴉在吹牛吧?”
“為了洗刷你姐姐的罪行,竟連這種謊話都說得出口。”提利昂譏諷道。
布蘭冷漠地說:“我不是針對蘭尼斯特,如果沒有龍女王逆天改命,在座各位,九成終成亡靈。
等長夜結束,維斯特洛總人口不超過30萬。
這就是原來的劇本,自己想想,你們誰在那三十萬人之中。”
“你說謊!”
“易形者的話不能信!”
“我可還記得老奶媽的故事,易形者與異鬼一樣的邪惡。”
布蘭話音剛落,廳內就響起一大片反駁責罵的聲音。
布蘭沒理睬他們,只定定看著面色變幻不定的侏儒,問:“你不信?”
“我信,”侏儒突然笑了起來,“沒有龍女王,沒有巨龍,沒有魔法,臨冬城首先就守不住,然后百萬尸鬼席卷河間,千萬尸鬼橫掃七國,能活下來30萬人已經匪夷所思啦。”
“呃......”眾人冷靜下來,不由呆了呆。
侏儒說的似乎沒錯呀?
事到如今,在座各位誰還沒殺過尸鬼,沒見過尸鬼大軍呢?
已經明白尸鬼可怕的他們百分百確定:七國如今局勢很不好,可若沒有龍女王,維斯特洛八成已經淪陷了。
不由得,他們抬頭看向上首的王座。
龍女王表情平淡,雙眼似睡非睡,左右雙手各握一團紅色火焰,左手火焰中有青色飄帶閃過,右手火焰中似乎有一只火鴉?
這種神圣時刻,她在干什么?
肯定不是睡覺,難道是在冥想修煉?
龍女王淡淡道:“別這樣看我,我們不一樣。我一心多用,一邊修行,一邊聽你們辯論,還一邊與布蘭在河間燒尸鬼呢!”
“屈膝之棧附近出現小規模尸鬼,綠龍正噴火焚燒。”布蘭立即道。
眾人木然,這境界,差距太大。
“別轉移話題,”侏儒扭曲著臉,跺腳叫道,“假設龍女王不存在沒意義,她活生生在我們面前,還是紀元之子!所以,你說的未來也不存在,布蘭,你在狡辯。”
“龍女王真的改變了原有的命運。”布蘭嘆道。
“為什么你們的命運都變了,就凱巖城毀滅的命運沒變?”提利昂怒道。
“那也得看她想不想改變這段命運。”布蘭意味深長地說。
侏儒與詹姆都驚疑不定看向龍女王。
丹妮怒了,“布蘭,你什么意思,把責任推到我身上了?”
大烏鴉沉默片刻,道:“我沒那個意思,只是想告訴提利昂,在維斯特洛,真的有命運。
凡是違反諸神教義的人,最終都無法逃脫命運的審判。
也許有強大超越神靈的人能夠改變命運,但超脫的祂,也不會去幫罪人逃避懲罰。
羅柏在紅色婚禮上的遭遇也是命運,他首先背誓,違反神圣婚約,弗雷就是命運的執行人。
高庭提利爾、河間徒利、艾林谷地、風暴地拜拉席恩,乃至之前的坦格利安,都沒逃過命運的審判。
正因為我看明白這一點,才對艾莉亞的行為不聞不問。她也是命運的一部分,我用不著謀劃凱巖城。”
大廳一片安靜,侏儒、詹姆,珊莎與瓊恩,所有人看向大烏鴉的眼神都充滿震駭。
就連丹妮也驚疑不定,布蘭在暗示什么,或者,只是單純的視線轉移?
“你在說什么,瘋了嗎?”侏儒似乎在聽別人用自己的嗓子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