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利昂真是志愿者,沒有人逼迫他。
他見過希琳·拜拉席恩。
那個小女孩半張臉上結了一層藍灰色的石斑,看著異常可怖。
如果只看著可怖,有褲子遮擋,別人看不到他大腿根,提利昂勉強還能接受。
但希琳臉上那塊灰鱗病石質疤痕還隔絕了觸覺神經。
簡單來說,希琳的灰鱗病雖不再蔓延,但她半張臉麻木如石,失去觸感。
而提利昂被感染的部位比較特殊,他的大腿內側被克林頓捏了一下,然后便感染了灰鱗病。
現在灰鱗病正在向上蔓延。
如果不立即將病毒遏制,他便要和小伊耿一樣了。
呃,小伊耿凄慘無比,直接那個部位被感染。
如果灰鱗病的醫治的效果與希琳一樣,病治好了,卻留下一塊失去感覺的藍灰色石質疤痕,那伊耿 小伊耿最近都夜晚淚濕枕巾,白日借酒消愁。
好苦!
但小伊耿并不孤單,除了提利昂,凡是被感染的海商、情欲園紅圣女,都與他一般命苦。
因為提利昂一干貴客住在金字塔頂二層,而這一層一下子出現三位感染者,丹妮便將其隔離,弄出個實驗室。
此時,實驗室內。
卜天與拉蕾薩在巫透鏡前忙碌。
魁晰守在實驗臺另一端,看守火爐上熱氣蒸騰的一鍋藍褐色滾汁。
在實驗室與金字塔外的階梯之間,有寬敞的大廳,小伊耿、提利昂、伊蒙三人坐在軟榻上,等待魁晰大師的湯藥。
“難道侏儒的命根子真有魔力?明明是他用那種方式把病毒傳給我們,為何他老二沒事,反倒是我們”
伊耿眼神不善地盯著提利昂的褲襠。
提利昂雙腿一夾,屁股向后縮,嚷道:“看我干什么?就算我老二真有魔力,你也羨慕不來。”
其實,小惡魔也懷疑自己的老二有魔力。
他是野火將軍,是五十多位火法師的頂頭上司,問過手下小弟,所有人都宣稱:侏儒的命根子有奇特魔力,最受邪神歡迎,是血祭邪神的最優質祭品。
就在三天前,排骨男博格巴還悄悄找上他,詢問侏儒是否出售老二。
博格巴想要個與里斯本同款的魔法護身符。
——病毒正在往上蔓延,馬上就要到你那處了,不如趁它還沒變成石頭,割掉賣給我?
這種建議算不得太無禮。
自覺搶救無望的灰鱗病患者,多會切掉身體完好的一部分留作紀念。
比如伊利里歐,把他老婆西拉的雙手鋸掉珍藏,而西拉便是灰疫病患者。
提利昂讓博格巴滾蛋:老子成了石人,男性石雕也比太監石雕威武!
還有。
提利昂記得清清楚楚,上次野火炸彈事故中,克林頓摸了他那兒,摸了好幾下。
偏偏感染的部位在最后捏了一下的大腿內側。
龍女王的魔法研究也證明:有魔力的巫師,有更強的免疫力。
伊蒙搖頭道:“與魔力無關。一個部位被感染后,會以那個部位為中心向四周蔓延,不會生出另一塊患處。”
仔細想想,他前幾天的擔憂還真可笑。
伊耿與提利昂都不知能不能活下來,即便活下來也不一定能保住男性尊嚴。
那樣的他們,怎么真龍內斗,怎么爭奪鐵王座?
魁晰聽到屋外的談話聲,探頭瞥了提利昂一眼,攪動湯勺的時候,悄無聲息從袖口滑落一撮粉末。
然后,高挑的夷地女郎把陶罐從爐子上取下,把藥倒入碗中,沒有吹涼,便直接端著熱氣騰騰的湯碗,走到三寸丁邊上,淡淡道:“提利昂,該喝藥了。”
“哎呦,好燙!”
提利昂齜牙咧嘴,縮手縮腳,碗里的藍褐色汁液差點潑灑出來。
“快喝,冷掉就沒效果了。”魁晰提醒道。
“這藥是治病的。要是燙死我,也不用治病了。”
“呼呼呼”侏儒對著碗口吹了好一會,才揚起脖子,把半碗苦澀糞汁灌下肚。
打了個臭雞蛋、爛包菜葉子、腐內臟等多味混合的飽嗝,三寸丁提利昂摸了摸激烈翻滾的肚皮,疑惑道:“今天的龍精湯似乎藥勁有點大。”
“前幾天是卜天大師的藥,效果...一般,這次的湯藥是魁晰大師根據五行相克原理配制的,有不同感覺算正常。”老伊蒙解釋道。
嗯,魁晰還真把五行理論聽進去了。
她認為龍糞屬“土”,內含“火”,正好克“水”屬性的灰鱗病。
之后的藥物配置,她也按照五行理論測試...反正也是實驗,而志愿者不是她。
“內服外敷。”丟下這一句,魁晰便離開了。
提利昂已經試過好幾次藥,熟悉過程。
當下便轉過身,躲在高背椅后邊,岔開腿,脫褲子,將剩下的汁液涂抹在患處。
“咕嚕嚕,咕咕咕——”
突然的,提利昂肚皮發出一連串悶響,好似有火山在他肚皮里爆發。
伊蒙趕忙上前一步,從提利昂手中接過碗,一邊幫他涂抹不方便涂抹的地方,一邊關切道:“怎么?吃壞肚子了?”
“不知道——哎喲,哎喲,好燙,好疼!”提利昂咧嘴叫喚道。
見他表情猙獰,伊蒙停下手上的動作,好奇問:“怎么,刺痛感很強烈?”
“有種火燒般的感覺,你別停,痛得我非常舒服。”提利昂催促道。
“舒服?”伊蒙先是愣了愣,然后變得極為興奮,道:“對呀,這是好事。有痛覺,說明這藥有效。
魁晰大師還真名不虛傳,短短幾天功夫,就把陰陽五行理論應用在龍晶湯的配制中,關鍵是真的有效果。”
提利昂感受大腿處的灼痛,幾乎淚流滿面。
他揉著翻江倒海的肚子,感慨道:“終于又有感覺了,這次的藥比卜天大師前幾次配制的更有效。
我還以為魁晰大師與被傭兵捅死的里斯本一個貨色,想不到她如此了得,配置的藥劑比夷地老法師還好。
唉,她青年一輩第一人的稱號,果真名不虛傳啊!”
“哐當——”實驗室里傳來瓦罐摔碎的聲音。
伊蒙伸長脖子,把腦袋探向門口,就見魁晰也正看過來,身子一動不動,木殼面具對著提利昂,腳下摔碎的瓦罐也沒管。
“魁晰大師,提利昂有感覺了,你的藥有效。”
伊蒙以為魁晰關心藥劑的效果,欣喜匯報道。
“感覺?”魁晰語氣很奇怪,似乎有一種難以置信的驚喜?
“嗷嗚——”突然的,正撅著屁股擦藥的提利昂嚎叫一嗓子,二話不說,連滾帶爬地往自己臥室跑去。
“咕嚕嚕——”
他的肚子在發出翻江倒海的轟鳴聲。
“嗷,不——”剛跑了七八步,距離臥室房門還有好幾米遠,提利昂夾著雙腿哀嚎一聲。
撲倒在地。
“嘩啦啦!”好似拔掉閥門的洗菜池子。
金汁流淌,惡臭彌漫。
伊蒙、伊耿捂鼻欲嘔。
“什么事?”聽到提利昂嚎叫,隔壁的克林頓、亞夏拉、騎士鴨子也都走出門來。
“七層地獄啊!小惡魔,你在干什么?“
眾人扭曲著臉驚呼,然后集體作嘔。
提利昂爬伏在地,任由溫熱的液體從兩股間滑出。
“嗚嗚嗚”他不敢抬頭,只以臉貼地,哭了。
“嗤嗤——嘩啦啦——”
熏人的聲音還在繼續 “這才對嘛!”
魁晰小聲嘀咕一聲,腳步輕盈地走到實驗室大門口,把門關嚴。
“哼,早就說了,不要叫我‘青年一輩第一人’”
中午,龍女王騎龍從城外煉鐵廠回來,就聽到提利昂虛脫昏迷的消息。
“他,還有氣兒不?”
看著床榻上皮膚慘白幾近透明的小惡魔,丹妮也被嚇住了。
“也許吧。”
老伊蒙面上的表情帶著很大的不確定。
很快,他又興奮又忐忑地說:“不過,魁晰大師似乎研究出灰鱗病解藥,小惡魔用過之后真的有感覺了。只是,這副作用...有點兒可怕。”
“有效?既然有效,那拉肚子這種小事就不算事兒了。”丹妮高興道。
“這還不算事兒?提利昂都拉昏迷在屎堆里,人暈了,還在拉,都拉出血來了。”伊耿驚恐道。
“這么慘?”丹妮把目光轉向魁晰。
“人不還沒死嘛!這是在排毒,很合理。”縛影士淡淡道。
專家都這樣說了,伊耿、克林頓也無可反駁。
離開提利昂的臥室,丹妮也隱約聞到大廳內奇怪的味道,緊走幾步,爬上石階,空氣再次變得清新爽朗。
“煉鋼廠修建好了,托布莫特向我承諾,新煉鋼廠能鍛造出與科霍爾精鐵一個等級的鋼鐵。”
丹妮臉上并沒多少欣喜之色,一邊走,一邊對邊上的魁晰道:“但我不僅需要普通鋼材,我想冶煉瓦鋼,至少能重鑄瓦鋼。
現在的問題是,托布交給我的咒語中,很關鍵的一步就是血祭魔神。
而且咒語中獻祭的邪神正是科霍爾黑山羊,這點我萬萬不能忍受。”
“科霍爾又叫‘法師之城’,血魔法與死靈術大行其道,血祭魔神理所當然。”魁晰理所當然地說。
“我不想血祭。”丹妮道。
“你也殺人,不是嗎?既然能殺人,為何對血祭這么反感?要得到多少,就該付出多少。你想利用魔神的力量,自然該向魔神奉獻犧牲。”魁晰費解道。
“不,殺人是執法,是維護人間正義。而血祭人類是對人類本身的褻瀆,是天地間最大的惡。”丹妮道。
“呵呵,維護正義”魁晰笑聲譏誚。
丹妮傲然一笑,這一刻,她有種洪七公面對裘千仞時的坦然與驕傲。
“到目前為止,我還沒冤殺過一個人。”
“可你的碎鐐伯爵,腳下白骨累累,血流成河。”
“他也算為了正義,只是手段激烈些。”龍女王的語氣不那么自信了。
魁晰淡笑一聲,略過此事,道:“其實,你是騎著驢找驢。獻祭魔神,是為了借用魔神的力量,當你自己便是魔神時,何須再向邪神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