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拉還在星墜城嗎?”丹妮又問。
“如果沒出現意外,應該還在。我大哥對她很好,之后安排她嫁給麾下一位騎士教頭,聽說生了好幾個孩子。”
丹妮不由對艾德生出一分敬佩之情,能想到把薇拉安置在偏遠的星墜城,這很聰明;留下這個知道要命秘密的知情人,這很仁慈。
“你們從來沒懷疑過?”她又問。
“懷疑什么?”亞夏拉疑惑道。
“艾德在說謊。”
“他為什么要說謊?而且,艾德為人正直,是與巴利斯坦爵士一樣的真騎士,重視榮譽,從不說謊。”亞夏拉神色肯定地說。
“唉!”丹妮嘆息。
老實人一輩子不說謊,說一次,就能欺騙整個世界。
“亞夏拉女士,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既然伊莉亞公主的確策劃過這件事,那伊耿肯定是她和雷加的兒子。”丹妮認真道。
聽到龍女王親自承認小伊耿的身份,亞夏拉終于松了一口氣。
“時間不早,該吃午飯了,和我去營地品嘗下多斯拉克人的美食吧!”
長城,司令塔。
臉色蒼白的瓊恩把神色凄惶的吉莉“壁咚”在墻角。
瓊恩灰色的眼睛里有不忍,卻還是硬下心腸,道:“沒有多大危險,等杰洛戴恩爵士的船隊到來,你的兒子會隨自由民一起南下。”
“嗚嗚嗚”吉莉低聲啜泣,“為什么不是別人,為什么找我?”
“你是野人小王子的奶媽,他與你兒子形影不離,史坦尼斯分不清誰是誰。而且,你比其他自由民更勇敢。”
吉莉希冀地看著瓊恩,道:“野人王子可以投靠龍女王呀!你也說了,女王的船隊就要來了,紅心國王不敢動他。”
瓊恩放開吉莉,表情煩躁地在室內來回走了幾趟,憂心忡忡道:“你不懂,不懂龍女王的龍對史坦尼斯的刺激有多大。
他想要召喚魔龍,他需要國王之血,需要大量的國王之血。
他甚至不加掩飾地把想法告訴了我。
曼斯·雷德可以制衡塞外野人,暫時沒危險,但他的兒子就不一定了。”
“女王呢?她不管這事嗎?”
“她在奴隸灣,距離太遠,想插手也來不及。你放心,史坦尼斯真打算獻祭小王子時,我立即把真相告訴他。
你的兒子沒有國王血脈,獻祭他也無法得到拉赫洛的回應。
史坦尼斯最多對我大發脾氣,卻不會再傷害你兒子。
我發誓,沒騙你。”瓊恩安慰道。
“你發誓沒用,只有龍女王來發誓我才會信。”吉莉道。
瓊恩面色扭曲,蒼白的臉頰涌上一層血色。
“為什么?”他啞著嗓子問。
“你是守夜人!守夜人違背賓客權利,殺了我父親,占據他的城堡、食物與女人。龍女王從來都說話算話,坦格利安,言出如山,大家都知道。”吉莉道。
嗯,吉莉是卡斯特的女兒與老婆...之一。
“我”瓊恩胸中憋悶,煩躁地揉了揉亂發,道:“我父親是史塔克,史塔克在北境、在塞外的名聲,你沒聽說過?”
“沒有。”女野人老老實實道。
瓊恩被噎了一下,又道:“山姆也是守夜人,你不信山姆?”
“我信,但你讓我不要把換嬰兒的事告訴山姆。”
瓊恩盯著女野人驚惶卻柔韌的藍眼睛,嚴肅道:“如果不用你的兒子替換野人王子,史坦尼斯早晚會獻祭了他。
那時,曼斯一定會發瘋。
自由民能在女王離開后依舊安分守己,全因為有曼斯在管理。
他把一批批野人送到東海望,又從塞外招募一批批野人。
曼斯拯救了無數自由民,也維護了北境安寧。
如果他見兒子被燒死,一定會帶領野人造反,到時候會死多少人?
吉莉,為了大局,你為何不能稍微犧牲一點點?”
“我”吉莉眸中堅韌的護墻坍塌,僅剩惶恐獨留。
然后,她又哭了。
半響,女野人哽咽道:“你發誓,我兒子不會受到傷害。”
“我發誓!”瓊恩松了一口氣。
“咚咚咚”剛送走吉莉沒多久,辦公室的木門又被敲響。
瓊恩昏暗的眸子閃過一絲光亮,從低落的自責情緒中回過神來,問道:“誰?”
“總司令大人,是我。“
“沙丁,進來吧!”
房門推開,進來個漂亮的男孩。
他有一雙水潤的黑眼睛,皮膚白皙細嫩,卷發烏黑飄柔,漂亮得像個女孩。
嗯,沙丁來自舊鎮一家妓院。
“史林特大人拒絕離開黑城堡。”沙丁道。
“他拒絕?”
瓊恩眸中閃過一道冷芒,興奮而冷酷,站起身,把墻壁上的劍帶取下,當先邁步走出司令塔。
考慮到凜冬將至,十多米深的積雪會遮蓋房屋與道路,黑城堡啟用了地面之下的隧道與地窖。
地道密密麻麻,連接所有庫房與塔樓。
地窖寬敞堅固,最大的足以容納數百人。
此時,史林特正在一處充當飯廳的地窖。
渾黃的燈火下,一邊喝燕麥粥,一邊與幾個守夜人大聲談笑。
司令官的到來,讓廳內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咀嚼聲,談話聲,大笑聲,勺子與湯碗的碰撞聲,忽然消失。
守夜人,野人,鹿黨騎士,都把眼睛瞪大,一直看著走到史林特面前的瓊恩。
“杰諾斯大人,你拒絕去灰衛堡?”瓊恩淡淡道。
“小鬼,你自己去吧!”史林特毫不把司令官當一回事,哈哈大笑道:“你身上有野獸的印記,那條冰原狼就是證據。
要我說,你這號垃圾才該去灰衛堡,遠遠離開我們這些敬神的正派人。滾吧,野種,哈哈哈”
瓊恩眸中的冷色變成殺機,朗聲質問:“你拒絕執行總司令的命令?”
史林特肥下巴抖動幾下,豎起一根手指,笑得很輕蔑:“野種,干你屁股!”
“嘿嘿嘿”艾里莎與幾個龍黨小弟低聲笑起來。
地窖彌漫歡快的氣氛。
“很好。”瓊恩神色平靜地點點頭,轉向身后幾個小伙伴,下令道:“將杰諾斯大人押去馬棚。”
“放開我,我在君臨有朋友,我是泰溫公爵的人——”
史林特大聲威脅,卻還是被‘憂郁的’艾迪與‘笨牛’葛蘭,半拖半拽地押到庭院。
此時,整個黑城堡的人都出來圍觀。
連史坦尼斯站在國王塔的臺階上,與梅麗珊卓并將而立,被一眾騎士簇擁著。
史林特以為瓊恩要把他綁在馬上,強制送去灰衛堡,扯著嗓子宣布:“我不會屈服的,野種,我死也不去灰衛堡!”
“你錯了。”
瓊恩從馬廄門口拖出一塊布滿縱橫刀痕的厚實橡木板。
是馬夫用來切馬草的。
“艾迪,把他按住!”他抽出腰間長爪,指著案板道。
“啊!”眾人皆驚。
史林特忽然面色慘白,魂飛魄散,茫茫然間,就被拖到馬棚門口,被按在案板上。
然后,冰冷粗糙的木板貼著臉上,讓他醒過神。
史林特像離了水的鯽魚般掙扎起來,嘴里還苦苦哀求道:“不,慈悲!大人,求您了,發發慈悲吧,我…”
瓊恩直視他的雙眼,就像艾德從小教他們兄弟幾個的那樣。
——如果你要取人性命,至少應該注視他的雙眼,聆聽他的臨終遺言,倘若你做不到這點,那么或許他罪不至死。
“咔——”
長爪幾乎沒遇到遲滯,史林特的腦袋在地面滾動出一條血跡。
“走,馬上走,”艾里沙爵士臉色蒼白,眼神驚惶,一個勁兒催促小弟,“立即出發,去東海望。女王不回來,老子再也不來黑城堡了。”
“這家伙,”鴉巢上的紅鼻子老博士神色震驚,“我竟在他身上看到她的幾分影子,也是個狠角色啊!”
“賽勒達修士,把史林特大人的腦袋縫回去,天黑之前燒掉。”
瓊恩心中前所未有的暢快,面上卻沒有表情,用馬草擦干凈長爪,就若無其事越過人群,爬上鴉巢。
“大人,有何吩咐?”佩雷斯坦立即迎上來。
他的聲音輕了三分,腰桿子彎了四分,態度恭謹了七分。
見他這表情、這態度,瓊恩暗嘆口氣,道:“我要派山姆去學城,除了證明異鬼,還要招募一批學士...至少是能寫能讀、能養渡鴉的學徒。
有女王為我們提供的大量物資,還有‘租借’來的野人少年,我們有能力在長城17座城堡都派駐人員。
烽火臺只能緊急傳訊,日常交流必須要靠渡鴉。等凜冬來臨,大雪封路,渡鴉越發重要。所以,我需要至少13名學士。”
這個世界的渡鴉原本就不是普通烏鴉,與鴿子也不一樣,管理它們的學問并不比算數、文學低。
除了學士,普通人壓根不會養。
舉個例子,普通人使用信鴉的過程與鴿子一樣:帶在身邊,遇到急事把信綁在鴉腿上,渡鴉自己飛回家里。
學士則不一樣,他們能判斷某一只渡鴉去過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又能精確指示它們把信送到某個地方。
“司令你放心,女王剛離開,我就通知學城了。”佩雷斯坦道。
“我不想看到山姆出現意外,你明白我的意思嗎?”瓊恩直視紅鼻子老頭的雙眼,別有所指地說。
“明白,”老博士尷尬笑了一下,“大人你放心,學城那些博士的套路我一清二楚。
第一次去信時,我就明確警告他們,我還會給塔利伯爵寫信,如果山姆沒能平安到達學城,后果難料。
嗯,塔利伯爵是個狠人,都敢帶兵威脅大麻雀,要血洗大圣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