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擺上,丹妮坐主座,左手邊分別是伊蒙,喬拉莫爾蒙,伊麗和姬琪。
右手第一位坐著小伊耿,第二位瓊恩·克林頓,之后才是小惡魔,萊摩爾修女,賽學士哈爾頓,河灣鐵匠之子羅利,提利昂的緋聞女友侏儒分妮。
其實灰蟲子和丹妮的血盟衛就在城外,如果把他們叫過來,也耽擱不了多少時間,但今晚宴會有點特殊。
小伊耿的身份尷尬,在確定真假之前,不宜讓太多人知曉。
不過,在馬人侍女入座之時,還是引得小伊耿、克林頓幾人側目而視。
理論上,侍女不配與主人同席,更何況這里還有很多賓客。
丹妮指著就坐的伊麗和姬琪,介紹道:“身材矯健高挑的,是伊麗,另一位是姬琪。她們與我差不多年紀,陪伴我多年,既是我的心腹侍女,也是阿斯塔波‘大夫人’。
大夫人是爵位,按照維斯特洛的說法,她們是擁有伯爵爵位的宮廷女官。”
伊麗與姬琪站起身,神色自豪地向對面客人行了一個多斯拉克禮節。
這一下,小伊耿、克林頓、提利昂幾人面上的異色消失,看向馬人侍女眼神中多了一絲敬重,還態度認真地回了一禮。
唔,就是這么現實。
奴隸灣的婦人目前只有三個等級,小夫人、夫人、大夫人,分別對應騎士、爵士、伯爵。
只不過婦人的爵位只有榮譽和身份,沒有封地,不能傳承,相當于維斯特洛的宮廷爵士。
目前奴隸灣最高爵位即是克萊昂的“碎鐐伯爵”,論身份地位,與伊麗、姬琪同一等級。
白騎士與血衛盟沒有爵位,但身份天然就高其他人一籌。
晚餐很豐盛,烤得焦黃的小羊排,滴著油汁的多斯拉克血腸,鮮嫩的牛肉椰汁羹,三文魚刺身,木須肉,剁椒魚頭,香菇燉雞,碗口大的蒸螃蟹,手臂長的油燜大龍蝦,散發肉桂香氣的烤蘋果和撒滿糖霜的水果蛋糕......
呃,似乎出現了很奇怪的食物?
提利昂他們看著盤子里碩大的魚頭,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下嘴。
女王的地盤,女王做主,她就喜歡多種風格的美食混合在一起,想吃啥就吃啥。
至于其他人什么感受,她完全不在意。
——都是女王了,還不能有點特權?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桌上幾人開始談論起來。
“克林頓爵士,恕我冒昧,您可是鷲巢堡的克林頓伯爵?”
老伊蒙用餐巾擦去嘴角油漬,看著對面的滄桑男人問道。
好吧,這個問題丹妮老早就想問了:瓊恩,請問您是哪位瓊恩?
這也是喬拉莫爾蒙不如巴利斯坦的地方,熊島太偏僻,交際圈太狹窄。
維斯特洛的貴族太多,幾百個伯爵家族,幾千個有產騎士,光記住人名也沒用,太多重名的了。
大熊的熊島本就偏僻,家里還特窮。
大家都知道,越窮的人越沒有社交。
事實上,隨艾德·史塔克參加篡奪者之戰,是莫爾蒙有生以來第一次離開北境。
巴利斯坦就不一樣了,他家的封地比較富有。
作為少年成名的傳奇白騎士,本人又身份高貴,在君臨結識太多權貴。
所以,克林頓找上門時,即便聽說巴利斯坦不在阿斯塔波,也知道莫爾蒙一直在奴隸灣,他也沒說要找莫爾蒙,反而自稱巴利斯坦的舊識。
實在是,克林頓也是個實誠人,說的全是大實話。
喬拉·莫爾蒙這個人他也聽說過,維斯特洛誰不知道失去榮譽、跑了老婆的莫爾蒙呢?
但奴隸灣的熟人,還真只有巴利斯坦一個。
如果老巴在這,他第一眼就認出克林頓的身份。
老伊蒙也熟知七國貴族族系,但他在長城待了半個多世紀,只知人名,不知人貌。
還是那句話,瓊恩·克林頓在維斯特洛也非常有名。
丹妮、莫爾蒙、伊蒙都知道瘋王的國王之手,雷加王子親密的摯友(真·基友),瓊恩·克林頓。
正因為知道克林頓已經死去多年,才不確定眼前之人真是那個克林頓。
“我就是被伊里斯國王流放的國王之手,也是鷲巢堡伯爵。”
“國王之手”這個身份讓他又一次回憶起不堪的過去——鳴鐘之役,嘴里的美酒變得苦澀酸楚。
將自己詐死撫養小伊耿的經過講述一遍后,克林頓神色黯然道:“我對不起伊里斯國王,對不起雷加王子,對不起您,丹妮莉絲陛下。”
知道鳴鐘之役經過的眾人,當然明白克林頓為何道歉,為何悔恨。
“爵士,你不用道歉。”丹妮擺擺手,鄭重其事地說:“你堅守自己的榮譽,沒有殺死石塘鎮無辜的男女老少,這種行為值得高度贊揚。你該自豪才對。”
“可是,我錯失戰機,白白放過了斬殺勞勃的最好機會。”克林頓吃驚道。
丹妮環視眾人一圈,把各人的神色盡收眼底。
“侄兒,你怎么看?”她對小伊耿道。
銀發青年愣了好一會兒,不確定道:“你問我?”
“這里除了你,還有誰是我侄兒?”丹妮淡淡道。
小伊耿神色糾結,既對龍女王間接承認自己的身份松了一口氣,又為她完全對待小輩的態度感到無力。
雖然自己的確是她侄兒,但也該是她丈夫啊!
叫名字不行嗎?
我年紀還比她大半歲呢!
心里這樣想,面上的表情也把大半心思表露出來。
——這是個沒多少心機的青年,瓦里斯和克林頓他們把他保護得很好。
丹妮心想。
“克林頓爵士堅守身為騎士的榮耀,這是對的,”小伊耿思索著說,“但石塘鎮的百姓并不無辜,他們都在掩護篡奪者,屬于國王的敵人,他們的舉動屬于叛國行為。燒死雖殘忍,卻并不過分。”
“有道理,”丹妮點點頭,又轉向小惡魔,“你怎么看?”
“別問我怎么看,陛下該問我會怎么做。”提利昂放下餐叉說道。
“好吧,換成你,會怎么做?”
“毫無疑問,我老爹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吉娜姑姑老是說,我比詹姆更像泰溫大人的兒子。”提利昂笑嘻嘻道。
“泰溫公爵會怎么做?燒掉鎮子?”小伊耿問道。
“他壓根不會進鎮子搜捕勞勃,只會第一時間把鎮子圍住,然后點火燒屋。”提利昂聳聳肩,說道。
丹妮點點頭,道:“這的確是泰溫的風格,看看他把河間地蹂躪成什么樣了?好好的七國糧倉,如今赤地千里,餓殍遍野,村落凋敝。”
“啪嗒!”提利昂打了個響指,笑道:“對頭,把戰火燒到敵人的領土上,破壞生產,殺戮百姓,從而打擊領地的領主。”
“可惜他還是在正面戰場上敗給了剛出道的少狼主。等結束四王之戰,殘破的河間地又成為鐵王座的負擔。
看看你老姐的下場,若非河間大饑荒,哪有那么多貧民去君臨當麻雀?”丹妮涼涼地說。
“呃......”提利昂呆了呆,又訕笑著問:“如果陛下處在克林頓爵士那個位置,該如何選擇?”
此言一出,桌面上所有人都停下吃東西的動作,把目光盯在龍女王臉上。
大家希望知道她在如此兩難的處境下,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
“這個嘛,沒去過石堂鎮,不太確定。”丹妮慢悠悠地說。
“什么意思?”提利昂疑惑道。
“我不確定石堂鎮附近的地形是否適合打埋伏。”丹妮老老實實道。
“打埋伏?”眾人一頭霧水。
大家想知道你會在榮譽與責任中作何選擇,怎么扯到打埋伏上去了?
“我知道勞勃就在石堂鎮,援軍也知道。那么問題來了,既然我知道援軍必然焦急救援石堂鎮,為何不能在通往石堂鎮的險要之地埋伏援軍?
即便干掉勞勃又如何?
河間、北境、艾林谷地三塊連成一片的地方都已舉旗造反,干掉勞勃,叛軍也是一股強大的力量。
也許,沒了勞勃,叛軍有投降的可能。
可即便叛軍投降,也必定要求鐵王座不再追究他們造反的責任——他們有力量提出這個要求。
然后呢?
七國中四國叛亂,鐵王座卻無力對他們實行懲處,王家的威嚴還能保持?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叛軍全部干掉。
勞勃,就讓他在石堂鎮待著吧!
正好,艾德·史塔克、瓊恩·艾林、霍德利·徒利一齊來了。
當時,克林頓伯爵帶著高庭與王領兩地的將士,兵力與叛軍差不多。
不然也不會在被突襲的前提下,依舊把鳴鐘之役打成五五開的焦灼戰。
如此,以有心算無心,以險要之地埋伏急行軍的隊伍,怎么都會大獲全勝吧?
把這三大公爵干掉,把三國援軍打殘,石堂鎮的勞勃早晚也得死。
甚至,以勞勃的勇武與沖動,見到鎮子外戰火熊熊,百分百會自己跑出來。
然后我只需提前安排一支二十人的小隊,守在鎮門口。”
“勞勃再強,也不可能一挑二十吧?只此一役,四大公爵全部落入法網。”
丹妮看著下巴都快脫落到餐桌的提利昂,問道:“我一戰干掉四大公爵,四國聯軍,你老爹會不會立即跪在我面前喊‘爸爸’?七國誰還敢再覬覦鐵王座?”
提利昂雙眼暴突,嘴巴大張,呆若木雞。
瓊恩·克林頓,神色呆滯,下巴掉落在地上。
小伊耿,恍然若夢。
萊摩爾、賽學士、達克菲,眼珠子都快從眼眶脫落,掉在地上。
就連老伊蒙,也恍恍惚惚,呆呆愣愣。
只有喬拉莫爾蒙,他跟隨龍女王征戰多年,對她出人意表的謀略已有心理免疫。
至于伊麗與姬琪。
呃,馬人侍女該吃的吃,該喝的喝,對震駭莫名的眾人十分不以為然:卡麗熙是你們這群凡夫俗子能比的?大驚小怪!</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