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斯拉克人崇尚強者,輕賤生死——無論別人的還是自己的,沒有娛樂活動的他們,打架斗毆是常事。
還往往會因為一點雞毛蒜皮大的小事,抽刀子分生死。
“在維斯特洛,騎士間有沒有比武活動?”丹妮問喬拉道。
喬拉點了點頭道:“我們都有鎧甲,即便團體混戰也很少死人。倒是可以學習騎士學徒階段的刀劍比武,讓他們換上全身皮甲,用沒開封的鈍劍比試。”
這種比試肯定沒真刀真槍來得公平,因為很多馬民都走敏捷路子,一刀斃命才是他們的追求。
鈍劍與皮甲,對力量與體力要求更高。
但為了不死人,丹妮也只能接受喬拉的建議。
傍晚時分,新繪制的黑旗迎風飄揚,她的卡拉薩開始緩緩向南方移動。
以太陽與星辰為參考方向。
臨走前,丹妮還讓人去火葬堆,將燒融的黃金刨了出來。
“這是卓戈用剩下的,他需要的都帶去夜之國度,剩下的獎賞給我們。”面對踟躕的馬人,丹妮這樣忽悠道。
卓戈的龍骨弓也取了回來。
龍骨弓中的‘龍骨’,并非比喻,它就是龍骨。
不提坦格利安王朝的幾十條龍尸,古老的瓦雷利亞文明也才消亡300年,而巔峰時期的瓦雷利亞自由堡壘能出動300條巨龍組成征服大軍。
龍也有壽命極限,它們會死,死亡后留下難以磨滅的龍骨,于是有很多龍骨流傳于世。
龍骨中含有豐富的鐵,更加含鐵量,顏色不斷加深,最終呈烏黑色。
普通火焰的灼燒并不能傷害它們......連幼龍都能承受木柴燃燒的高溫,更何況成年巨龍的骨骼?
除了黃金與龍骨,幾個馬人還在灰燼中發現一堆裂開的石頭,龍蛋化石。
將那些石塊拼湊在一起,竟完整復原出三顆石蛋!
“龍不是從石蛋里出來的,”幾個馬人先是面面相覷,接著似乎想到什么,驚恐大叫,“卡麗熙生下了三頭龍!多希卡林的預言實現啦,卡麗熙生下騎著世界的駿馬!”
被馬人叫聲驚動的丹妮在看過石蛋后,也駭然不已。
“龍是個什么樣的存在方式?”她心中產生了懷疑。
不管龍如此出世的,他們都必須離開了。將火葬臺剩下的焦黑殘骨被收攏在一起,埋入深坑,隊伍出發。
第一晚,丹妮的卡拉薩只走了十公里。
離開駐地五公里后,他們遇到卓戈卡拉薩取水的溪流,被十多萬人、幾十萬頭牲畜折騰了四五天,潺潺溪流已經只剩一層稀泥。
丹妮改變行動路線,決定順著這條濕地走。
又走了五公里,他們遇到新的淺水坑后,丹妮讓卡拉薩停下,他們要在此修整一兩天。
“那87頭牛羊必須全部殺掉。”丹妮告訴自己的族人,“越深入荒原,水源與草料便越少,不能留著它們與馬爭奪資源。”
卡拉薩經過丹妮改組之后,人力資源配置更加合理,效力提高的很多。
羊肉制成肉干,羊皮連外層的羊毛都沒處理,被馬民婦人陰干,縫制成兜帽斗篷。
荒原太過酷熱,披著斗篷可以白天躲避日頭,減少人體水分蒸發,到了夜晚還能披在身上保暖。
多斯拉克是游牧民族沒錯,可游牧民族也不能保證人人有皮大衣、皮斗篷,丹妮的原本的百十個卡斯部眾自然不缺衣物。
但她如今又多了差不多兩百人,其中八成是被人拋棄的老弱,他們還多連換洗的多斯拉克背心都沒有......
丹妮也有自己的皮斗篷。
丹妮莉絲隨著卓戈第一次來到多斯拉克海時,他專門為她捕殺了一頭白獅,比她的小銀馬還高大的雄獅,駭人的獅首正好形成兜帽,遮蓋她的腦袋,獅皮則成了天然披風,從肩頭垂下背部。
第三天傍晚,卡拉薩再次開始前進,這一次他們走了一夜,一直等到第二天太陽從地平線升起才停下。
10個小時,大概走了一百公里。
這時候丹妮遇到了麻煩,十余探騎在搜遍周圍五公里,依舊沒找到一處干凈的水源。
順著干如枯骨的河床,他們時不時可以見到枯淺凝滯、曝于烈日的苦水池。
但那是連動物都不喝的死亡之池,里面充滿各類病菌、淤泥、腐爛的動物尸體,甚至還有濃郁的硫磺氣息。
丹妮對這個世界越發好奇了,這么一處東西群山環繞、北面是大草原、南面靠海的大平原,竟然是荒蕪的大戈壁。
戈壁也就算了,水源里哪里來的硫磺?
這又不是溫泉......
想到溫泉,丹妮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她問喬拉爵士:“聽說古瓦雷利亞建立在14座火山上,那片靠近夏日之海的大陸,之前是不是也如這里一樣的煉獄場景?”
“你的意思是?”喬拉疑惑。
“咱們現在所處的紅色荒原下方會不會也藏有火山?所以河流會被蒸發,池水里還有硫磺味道。”她猜測道。
丹妮更想說的是,古瓦雷利亞與紅色荒原都是奇特的薄地殼地理環境,地表距離地下巖漿層太近了。
“因為這里有惡魔出沒,所以才有硫磺氣息。”侍女多莉亞插嘴道。
雖然躲在帳篷里,她依舊熱得滿臉漲紅,好似蒸熟的大蝦,汗水順著她的脖子往下流出幾條小溪,玲瓏有致的身材全在薄薄的絲衣下展露出來。
“你看到惡魔了?”丹妮嗤之以鼻。
“我...我好像被惡魔附體了,渾身難受的厲害,”她艱難揉了揉與自己的心口,喘氣道:“它在啃咬我的心臟,要不多久就要吞噬靈魂啦!”
里斯女孩雙眼帶著恐懼之色,說得信誓旦旦,丹妮差點都信了。
“你這是中暑!”她說道。
“什么是中暑?”伊麗打著扇子問道。
丹妮不怕熱,侍女都為自己扇扇子,不用服侍她。
“公主,你說的是熱癥吧?”喬拉掙扎著脫下馬甲,露出胸前狗熊一般的豐盛黑毛。
“差不多吧。”說著,丹妮將自己的馬奶皮袋遞給多莉亞,“別喝水了,你體內的礦物質都.......”
“算了,喝我的馬奶。”
“可是,這是您的配額。”多莉亞神色恍惚,剛伸手碰觸到皮袋又觸電般縮了回去,搖頭說:“我還能堅持,可以喝水......”
丹妮沒去勸說,直接將皮袋塞到她手里。
因為物質匱乏,前途未定,丹妮早在出發前就制定了配給制度。
水可以隨便喝,因為此前一直沿著河道,總能找到水。
馬肉也可以隨便吃,干硬的能當刀子割木頭的肉干,即便敞開供應,大家也吃不了多少。
主要是馬奶、食鹽、酒、水果,需要限量配給。
看這情形,連水也......
不,不行!
水必須管夠,否則他們即便能走出荒原,也得死一大半人。
想到這,她坐不住了,對侍女道:“我會將男女分開扎營,所有人都可以在自己帳篷裸體,等會你們將衣服脫了吧。”
“帳篷里跟火爐似的,脫了衣服也不頂用。之前在草原,在地上鋪了兩層羊皮褥子都會在夜里凍醒,現在踩在地上卻燙腳。”伊麗嘆道。
丹妮調笑道:“你可以將最上面的一層沙土鏟去——”
說到這她突然靈光一閃,大笑起來,“這么簡單的方法我怎么現在才想到。”
“什么方法?”喬拉好奇道。
丹妮擺擺手,“我們出去看看。”
帳篷門簾掀開,丹妮直覺眼前一花,太陽公公幾乎把臉湊到她跟前,如光柱投下的白光一瞬間讓人進入一片白芒芒的世界。
低下頭揉了揉眼睛,好不容易恢復視覺,丹妮又產生一種自己真到了煉獄的錯覺。
耀眼的白光照在平整的紅砂石地面上,幾乎反射出同等強度的紅芒,如同火焰的紅光,大片密集的紅芒又組成紅色火海,行走在這片荒原上的人就好似在煉獄中散步。
天吶,還有鼻尖縈繞的硫磺氣息,這......
果然只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這里就是“紅色煉獄”!
趕緊將白獅兜帽戴上,丹妮四處打量自己的營地,各家的營帳都靜悄悄的,猶如平地堆砌的幾十個墳包。
她走到最近的那一個,準備提醒大家讓男女分居,以便脫衣避暑。
可剛走到那個牛皮、羊皮、馬皮補丁一般縫制的大帳篷門口,她就聽到一陣壓抑的喘息聲。
男女混合的那種。
丹妮長大嘴巴,一臉不敢置信。
直到她悄悄上去一步,揭開門簾一角......
看來我想多了,馬民哪里在乎男女之別。
而且,他們不是多莉亞,似乎適應力超強,非常皮實耐“操”。
悄悄退后幾步,丹妮沒去打擾那些揮灑激情的馬人,踩著發燙的砂石地面,走到河床邊緣。
四五十匹卸下馬鞍的健馬,耷拉著耳朵,頂著頭頂的烈陽,四散在一片開闊地帶,它們艱難咀嚼著從巖石下、枯樹底生長出的黃褐色堅韌惡魔草。
“卡麗熙,您來了?”一個小老頭也不知從哪里鉆出來的,突然就出現在丹妮身前。
“阿凡提,馬兒在天黑前能恢復體力嗎?”丹妮問了一句自己都不相信的話。
這個幫卡拉薩放牧馬群的小老頭,就是那位服侍過十二位卡奧的“多朝元老”,如今丹妮是第十三位。
呃,有點不吉利呢!
阿凡提又矮又瘦,背還有些駝,禿頂的花白頭發,勉強在腦后扎了一節還沒他老二長的辮子,紅褐色的臉龐布滿歲月割裂的干癟紋路,活像一個曬干的橘子。
只有一對變了形的、不再像杏仁的眼睛,依舊充滿象征生命的神光。
他張開缺了牙嘴巴,討好地向丹妮笑了笑......很丑的笑容。
“卡麗熙,如果有足夠的清水,加上這片荒原特有的惡魔草,他們至少可以堅持半個月。”
丹妮松了一口氣,她的隊伍如果不走彎路,半個月這么也該穿過這片戈壁了。
“但是,我這里的都是健馬,”阿凡提又憂心忡忡地告訴丹妮,“除了百十兒郎們騎著健壯的好馬,絕大多數只是老瘦病弱、跛腳、虛弱和壞脾氣的畜生。
即使在大草海,有著豐富的草料,它們也堅持不了多久......
大家都知道,那樣的馬早該殺掉取馬肉了。我們之前的卡拉薩,便是以此為食。”
“我明白了,到時候會有其他安排的。”丹妮面色沉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