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神剎那笑了。
沒有嘲諷的意味,也不是安心,反而透著莫名其妙的燦爛。
關俊彥怎么看怎么奇怪:“你笑什么?”
“我想起高興的事情。”八神剎那瞇起長長的眼角,又有了些狐貍的樣子。
關俊彥:“…”
好在八神剎那的“搭檔”沒有笑,也沒跟著來一句:“我也想起高興的事情。”
可能是經過螢草的治療,狀況有所好轉,神樂澪用手支撐身體,勉強坐了起來,道:
“不會受到牽連。相反,我們出了事,奈落的問題才更容易解決。”
關俊彥捏了捏下巴,開始思考。
后一句好理解。
家族勢力最大的優勢是牽一發動全身,打了小的,來老的。
神樂家大小姐,八神家唯一傳人沒了,神樂家的長輩,一人一忍宗的八神疾風肯定會動起來,奈落的結果只會比二十年前更慘。
但這畢竟是關家的地盤,兩人的行動又和關家家主有所關聯。雖然關俊彥沒有義務一定要救她們,但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講理。
有一種行為叫遷怒。
而神樂澪見面動刀和八神剎那不由分說設計試探的做法,讓關俊彥很難把她們的親人長輩往好的地方想。
畢竟孩子怎么樣,很大程度要看家長和老師怎么教——前者并沒有執業執照。
但神樂澪和八神剎那這副樣子…難道是自己想錯了?
神樂、八神兩家都是明事理,有情義的好人,只有這倆不小心長歪了?
考慮到有關浩二在側,兩人的態度又著實古怪,關俊彥沒敢細問,轉移話題道:“都傷成這樣了,就別說話。浩二,還有其他治療方法嗎?”
“這里沒有。”關浩二搖頭,“家里有神樂姐姐送來的‘四靈藥’。”
“那就回去吧。”關俊彥點點頭,“還能支持嗎?把她們帶回去。”
“沒問題。”關浩二一拍胸口,“我本身的消耗不是特別大,不過紙鳶最多只能載兩個人。”
“這個好辦,我騎機車,你坐后座。”
“呃…兄長你有駕駛經驗?”
“沒有。”
穿越前后都沒有,最多就是騎過自行車和電動自行車,種花家的摩托牌照可比起汽車難搞多了。
“不過沒吃過狗肉,還沒見過狗跑嗎?”
魔改版的種花家俗語,原話其實是豬肉,豬跑。
但這年頭,見過豬跑的真沒吃過豬肉的多,只能魔改。
雖然是直白地翻譯,但日本人理解起來沒有問題。
八神剎那立刻抗議:“你說誰是狗?”
“比喻,比喻懂嗎?”關俊彥笑瞇瞇地答道,凸出一個輕描淡寫,“如果有冒犯到八神小姐,還請見諒。”
八神剎那哼了一聲,表現出明顯的不滿。
關俊彥又道:“別忙著生氣,你也聽到浩二說的,紙鳶只能載兩個人,神樂小姐狀態不好,你多照顧她一點。”
“我狀態也不好啊,你還這樣對我。”八神剎那表示寶寶很委屈。
“剎那。”
神樂澪開口,雖然只是叫名字,卻讓八神剎那老實下來。
“知道了,澪姐,我不是說你啊。你為了救我傷成這樣,我做什么都是應該的。我也知道不該對關俊彥這樣,我只是…心里不太舒服。”
神樂澪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又對關俊彥說道:“剎那只有她師父一個親人,她師父的脾氣比較古怪,在這方面有所欠缺,希望你不要介意——實在介意的話,我也只能努力拜托你不要介意。”
聽上去有點無奈,也有點強求,實際上很符合神樂澪的性格。
率真,直來直去。
認為該做的事,毫不猶豫地去做,并敢于為此承擔風險和責任。
初次見面時便試探,試探后又道歉賠償。
今晚也是如此,認可八神剎那的做法,所以幫她安排調虎離山事宜。
覺得錯了,立刻分道揚鑣,去保護關浩二。
因為和八神剎那有盟約,后者有難,毫不猶豫地去救援,不惜死戰。
這樣的人或許不是特別討人喜歡,但也很難讓人討厭。
因為她很真實,只要她答應的事就會拼盡全力去完成。
她今天可以為了八神剎那拼命,明天也可以為了關俊彥拼命。
這就是神樂澪,和她的雷刀一樣耿直的少女。
這份耿直不由自主地影響到了身邊的人,八神剎那是,關俊彥也是,對于彼此也多了幾分寬容與理解。
八神剎那理解了關俊彥的難處。
關俊彥也覺得應該多給八神剎那一點寬容。
只有師父一個親人,說明八神剎那是孤兒,沒有父母。
雖然這不是開脫的借口,但不可否認的是,家庭上的缺失確實會讓人同情,憐憫。
想到這里,關俊彥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我也會努力不去介意。”
“我不需要同情。”
八神剎那原本放送的后背瞬間繃緊,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
“八神小姐,兄長不是在同情你,我們和你一樣。”關浩二面無表情地解釋。
關俊彥先是一愣,隨即自嘲一笑。
他現在同樣是孤兒啊——無論是這具肉身,還是穿越者的靈魂。
再也見不到,也是一種失去。
八神剎那反應過來,啊了一聲,如夢初醒。
“對,對不起…”
“不必道歉。”關俊彥擺手道,“同情是人之常情,雖然有時候確實很傷人。避免的話也很簡單,努力去做好,做得比其他人更好,讓他們羨慕你,仰視你,這樣一來,就是你同情他們,不是他們同情你。”
這大概是關俊彥和身邊三人最大的差異,成年人的閱歷和社會的打磨讓他的心智更加成熟,看問題也更加透徹。
雖然沒到看透世俗的程度,有時候也免不了得意忘形,意氣用事,但和這些未成年的少年少女比起來,還是要穩重靠譜很多。
關浩二表情如常,顯然是習慣了兄長的教導。
神樂澪閉目微笑,似乎是徹底放下心來。
八神剎那不由自主地握緊小拳頭,眼中異彩連連。
沒有人說話,距離卻在不知不覺中近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