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敢出聲回答陳琛的話。
因為這五石散確實是郭嘉在銷金窟里拿到的。
按照眼前這個架勢,陳琛怕不是要深究這件事。
并沒有人不理智地來轟陳琛出去。
雖然陳琛并不經常走到臺面來。
但是太原各個勉強算是世家的世家們也大多知道劉備手下有個首席謀主,不是毛階,也不是荀攸,而是一個少年。
閻仁之前跟著毛階露過臉,大家認識他比認識陳琛的要多一點點。
“這位公子息怒。”
銷金庫的掌柜姍姍來遲,看到陳琛兩人,先帶著笑臉迎了上來。
“不知道公子為何生氣呢?”
這掌柜也是客客氣氣地來。
畢竟開門做生意的,讓人不滿意了的話,都得先笑臉迎客。
哪怕是乞丐,只要人家有消費的錢,他這銷金窟也會對人家開放的。
做生意的,才最不講究狗眼看人低那一套,因為他們本身就被看得最低。
這銷金窟的掌柜也只是個王家旁系的,被提拔來晉陽城里當個產業的管事。
他看著陳琛的衣著和閻仁的裝束,自然知道眼前這兩位非富即貴,貴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生氣?”
陳琛瞇起了眼睛。
他發現這么瞇著眼睛確實挺酷挺拽的。
他已經淡然文雅了這么多年了,似乎都忘記了什么是熱血,忘記了什么是年少輕狂了。
“砰!”
陳琛抬起一腳直接踹掉了銷金庫樓上的勾欄,勾欄砸在了樓下,發出一陣轟鳴,嚇得下面圍觀的人四散躲開。
“我問你。”
陳琛的眼睛瞇得厲害,抓住了那個掌柜的衣領,湊近了問他。
“五石散,是誰給他的?誰?”
閻仁站在一旁懷抱著劍。
銷金窟是不讓人帶武器進來的,進門都要先搜身一下。
但是閻仁不知道從哪里就把他的佩劍帶了進來,如今抱在懷里,就在那靜靜地任由自家公子撒野。
公子撒野,他奉陪。
誰動公子,他砍誰。
瞇著眼,輕松地笑著,閻仁就倚靠在門的旁邊,看著陳琛質問銷金窟的掌柜。
“這......”
銷金窟掌柜有些無語。
“公子,五石散這東西是流通的啊,我們銷金窟就有售賣......”
“啪!”
沒等銷金窟的掌柜把話說完,陳琛一個大嘴巴子就甩了上去,直接把這個中年男子打懵了。
“公子,你...你怎么能動...”
“啪!”
陳琛反手又甩了他一個巴掌。
“好你個銷金窟,敢販賣瀆品?”
陳琛站了起來,咬著牙,閉著眼,仰頭質問。
“陽明!”
陳琛喊了身邊的閻仁,聽到公子召喚,閻仁自然湊過來。
“公子,我在。”
“查封銷金窟,今日,馬上!”
陳琛拂袖而去,但是當他想要離開的時候,被銷金窟的掌柜抱住了腿。
“公子,等等啊,公子。”
陳琛和閻仁的身份,這個銷金窟的掌柜還是略知一二的,他知道別說是自己了,就算是王家都惹不起這些過江龍。
他只能找機會保全銷金窟的產業。
一聽到陳琛要查封銷金窟,他的腿都軟了。
“公子,朝廷并沒有禁用五石散啊!”
這掌柜的嚎啕大哭,想要告訴陳琛他所知道的事實真相。
“這天下酒樓青樓哪有不提供五石散給文人雅士用的啊?這...這五石散沒有毒性,怎么能叫瀆品呢?公子明察啊!”
陳琛停住了身形。
他扭過頭,長長地喘了一口氣。
他再次蹲下來,詢問這個掌柜的。
“你說酒樓青樓都提供五石散?”
陳琛的聲調有些上揚,他覺得這個問題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嚴重的多。
“是啊,公子,五石散是補藥,不是毒藥啊。”
這個銷金窟的掌柜的還想給陳琛普及一下五石散。
“呵,補藥?”
“五石散,又叫寒食散是吧?”
陳琛慢慢地詢問道。
掌柜的只能點了點頭,他不知道陳琛想說什么。
“鐘乳煉液,附子去皮,石英入味,輔以人參、干姜等佐料制成的吧?”
陳琛笑著,將大概的藥方說出來。
“公子知道啊,那公子為何......”
這個掌柜的看陳琛也知道這五石散的藥方,心中奇怪為什么陳琛會有這么大的反應。
“硫磺、鐘乳、石英......”
陳琛站了起來,他覺得古時候這些人都瘋了。
“你們吃的金石藥,吃的都是你們自己的命!”
陳琛的聲音特別大,嚴厲而兇狠,和平日里的他完全不像。
但是卻讓人沒有辦法忽視他的認真。
“服藥之后,會臉色發紅、渾身發熱,感覺精力旺盛,甚至會出現幻覺是吧?”
陳琛大聲地質問著,但是他并沒有對著這個掌柜的。
他是對著所有在場的人說的。
“這是礦物中毒的表現!”
“一直吃下去,吃上癮了,你們會皮膚生瘡潰瘍,無比嗜睡,平日里也會狂躁至極,乃至中毒而死!”
“你說!”
“這不是毒藥,這是什么?”
“陽明,徹查太原郡,我不允許這種東西在太原郡流傳,也不允許奉孝、孝先他們吸食這種東西!”
“是!”
閻仁領命,在前面要給陳琛開路,護送他回府上。
陳琛狠狠地甩開銷金窟掌柜抓著他袖子的手。
銷金窟的掌柜絕望至極,不甘地爬了起來,大聲地質問陳琛。
“太原從來沒有禁過五石散,大漢也沒有過,你憑什么這么做?”
他的聲音中充滿了憤怒和絕望。
因為要是銷金窟被查封,他的下場絕對不能算好,自己這么多年的努力都要白費。
當初為了管理好這個銷金窟,他干了多少昧著良心的事情,不就是為了能夠得到主家認可嗎?
如今就眼前這個黃口小兒的話,就要抹殺自己的努力?
“你要是如此,我等定向劉太原告狀!”
“告你為官欺壓百姓,告你僭越!”
這個掌柜的懂的東西并不算特別多,他有些慌不擇言了。
但是確實是如此,因為丟了銷金窟,那他也失去了一切。
“呵。”
陳琛沒有轉身,但是他回過了半個頭。
他的側臉落在了銷金窟掌柜的眼中。
“就憑,這太原的規矩,由我來定!”
這是陳琛第一次這么公開囂張地說出這句話。
但是他并不想控制住自己,因為他決定了要成立太原緝瀆大隊,專門控制嚴查瀆品的存在的。
對于五石散這種東西的存在,任何藥鋪制作、銷售,都必須登記在冊,只能用于治療傷寒,而不能成為一種解癮的瀆品存在。
陳琛這句話太彪悍。
讓這銷金窟掌柜的呆立當場。
看著陳琛氣勢洶洶地走出了銷金窟。
而閻仁則是去把郭嘉從吊著的狀態放了下來,扛著回家去。
郭嘉的苦難可不僅僅只是在這里被陳琛抽上一頓。
他還得回家去接受陳琛的戒毒教育。
陳琛要做的不僅僅是讓身邊的人遠離瀆品,更是要讓自己治下所有人遠離瀆品。
銷金窟的掌柜眼中的怨恨難以化開,他從地上爬了起來。
吩咐了手下把銷金窟里壞掉的東西重新修理一下,自己則是上了馬車,朝著太原王家趕去。
他要把這件事告訴家主,讓家主做主處理這件事。
畢竟不只是銷金窟是王家的產業,這太原城里不少酒樓青樓都是王家的產業。
陳琛要禁五石散,那勢必會打擊到王家的生意。
他一人,想必對抗不了一個世家吧!
當地世家的鼎力相助,和一個謀士,劉太原應該也知道該怎么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