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軍的風起云涌,張寧并不知道。
她還有些許積蓄,打算在常山郡尋處安穩的地方買個莊園。
倒也不是為了享受而是得把這五百黃巾力士給安排妥善了。
她也沒有什么很明確的計劃。
只不過她不愿意再去參與進那些世事紛爭,她想著若是天下還太平,便做個富家翁。
每日行走郡縣各處,為需要的百姓義診。
能夠護得一方安康,她便覺得是自己極大的成就了。
或許是因為張寧天生麗質,長得可愛。
也沒有受到當地人的冷漠。
她的黃巾力士是分批走的,只留下數十個守護著她的馬車,從太行山脈的中間處出來,便是常山郡靈壽縣了。
靈壽不小,人口也不少,就是土地也大多都在當地世家手里。
張寧去物色購買莊園,也是從當地的一家大戶手里收來的閑置的莊園。
莊園不小,只是位置有些偏僻,剛好要靠近太行山脈,張寧想著或許到時候黑山軍有什么事情的話,自己也能有個照應。
日子平淡無奇。
五百黃巾力士在莊園里干活,每日輪值護送張寧到各處去給人義診治病。
生活似乎都按照著張寧所希望的方向走去。
百姓的生活沒有因為張寧的到來而變得好上多少,也沒有再繼續變差。
但是至少,在靈壽縣一處的百姓,心中都有了些安慰。
他們靈壽,可是出了一位心地善良的醫者。
受恩于張寧。
他們發心底地感謝和推崇這位行走靈壽的善良醫者。
更有甚者都在私下稱呼張寧是醫家圣女。
雖然夸張了,但是她確實幫助不少人從鬼門關活了回來。
張寧的名聲,也在這常山郡國里傳開了。
哪怕張寧沒有經常到其他的郡縣走動,但是各個郡縣的人會想著到靈壽來找張寧幫忙。
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張寧都是傾力相助,沒有任何保留,也不收取別人的費用。
當然,如果有人主動給的話,她也會象征性地收一些,讓人心安理得地離開。
畢竟財富這種東西,張寧是不缺的。
至于從哪里取。
那靠的是手藝。
每月上下旬張寧都會出診,到處給人義診,而中旬的時候則是會在莊園里靜養,接收上門求診的來客。
雖然張寧人美心善,但是并非白蓮花圣母一般沒有原則的傳播愛的光輝。
她一直聲明這是交換而已。
她也不是無條件地為所有人義診的,為誰義診,給不給人診斷治療,都是她的選擇。
當然也不乏有些想要鬧事的,也不乏一些紅眼病的。
在見到張寧隨行的那些壯漢之后,他們便都打消了念頭。
大家都在猜測這是不是哪家隱世醫學宗門下山歷練的嫡傳弟子。
張寧不在乎外界的看法。
她只想好好地做自己。
如果天下大亂,那她就帶著五百黃巾力士找個安穩的地方繼續給百姓義診治病。
張寧跟值守的黃巾力士笑著打了招呼,打算乘著大雨剛過,去外面溜達溜達散散心。
今日的靈壽倒是下了場大雨。
泥土的氣息自然而然地彌漫在空中。
這種來自于自然的活力和朝氣,讓最近一直匆忙操心于靈壽縣的病人們的張寧,有著一刻的輕松和愉悅。
對得起本心。
并不一定要對不起自己。
該休息的她還是會好好休息。
推開了莊園的大門,張寧突然看到了令人驚愕的一幕。
就在自家莊園大門那兒。
有著一匹白馬和一個滿頭白發的小姑娘,那匹白馬臥靠著院墻,讓小姑娘能夠趴伏在它身上休息。
因為院墻上有屋檐能夠幫小姑娘遮擋雨水。
一個身著白衣輕甲,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年背負著一桿長槍,靜靜地看著那個小姑娘,眼神中充斥著擔憂和寵溺。
看著樣子,似乎是在等待自己?
門口的那個屋檐并不大,一匹馬便占去了大量的空間,為了讓小姑娘能夠趴伏得更加舒適一些,少年便在雨中站了一宿。
他們是昨晚就到了這里的。
只不過不敢冒昧敲門驚擾了張寧,就在這門口歇息。
這少年害怕會產生些誤會,便一夜沒睡,就這么站在一旁等待著。
看到了開門而出的張寧,這個少年有些愕然。
這倒是自己除了妹妹之外,見到過少有的美人胚子。
他的眼神很澄澈,他并不是一個熱衷美色的人,他更崇尚武道和忠義。
而這次來也是為了妹妹的病情。
他是常山郡真定縣人,從真定趕到靈壽倒是不遠,他也是聽聞到了真定這里有個醫者,技術高超,或許她能夠解決妹妹的病。
“請姑娘贖罪,昨夜連夜趕來,無處寄宿,便在貴府門口唐突了一夜。”
這少年倒是有些慌亂。
生怕自己要是做得不好,得罪到這醫者府上的人,會失去了給妹妹治病的機會。
“那倒沒事。”
張寧看著熟睡的小姑娘,莫名地心生憐憫,看了看眼前這個長相英氣硬朗的少年。
心中有了些許猜測。
對于這種病人和病人家屬的話,她是不介意出手相助的。
“快進來吧。”
張寧把門開大了些,示意門外的少年進莊園。
“你這站在外面一夜了,淋了一夜的雨,先去偏院換上干凈衣裳好生休息,不然容易發熱生病的。”
張寧看著少年浸濕的甲胄。
這少年倒是身板不錯,被雨水浸濕的白衣沾附在他身上,倒是顯露出了他結實的肌肉線條。
“這是你?你身上濕著,我來抱她進去吧。”
少年想伸手去抱那小姑娘,但是被張寧攔住了手,兩人的手碰觸了一下,便縮開了。
“在下常山真定人,趙云。”
“舍妹,趙雨。”
“勞煩姑娘了。”
趙云也意識到自己的唐突,便勞煩了張寧抱著趙雨,好在小姑娘也不重,嬌小的身子輕得很。
“我先帶她去室內歇息,我守著她,你休息好再過來吧。”
張寧細心地調整好抱姿,擔心吵鬧到趙雨,聲音也不大。
“那......”
“那就多謝姑娘了。”
趙云跟著一個黃巾力士往別院去。
話說這莊園里,這些黃巾力士可都是好用的很,種地,開荒,搬東西,他們那不在話下。
一個個的,壯得跟頭牛似的。
不對,可能牛都沒有他們壯實。
除了這些體力活之外,這些漢子還要包攬了莊園里的各種瑣細的活。
畢竟黃巾力士統一的強壯結實本身是挺奇怪的,偶爾接觸不會發現,但是接觸久了肯定還會有所察覺。
所以這莊園沒有雇傭外人。
這些黃巾力士還兼職著男仆。
這些男仆,上馬可提槍成騎兵,下馬可重裝成盾衛,拿弓可以成為弓箭手,拿刀可以成狂戰士。
張寧發現似乎就沒有這群男人不會的。
不對......
似乎生孩子和違抗命令,這兩點他們做不到。
趙云只是覺得有些奇怪,但是并沒有懷疑什么。
他還是沒想到這位醫者竟然這么年輕。
但是治愈的病人就在那,趙云也尋訪了不少人,才確定了這個醫者是真才實學的。
人不可貌相。
人也不可以年齡來判斷一個人的實力。
趙云從來都不會如此。
既然尋醫者,那就相信醫者。
他安安心心地換上了干凈的衣裳,不過他沒有休息。
哪怕一整晚淋著雨沒有合眼。
但是以他強健的體魄和還算不錯的精神力,他還是能夠撐得住的。
換好了衣服他就朝著主院趕,想去看看妹妹的情況。
趙雨又是一如既往地睡了很長的時間,還叫不醒。
他探步進了主院,隱隱地看到了在屋中張寧的身影。
她正仔細地端詳著趙雨的頭發和皮膚,希望能夠發現一些線索,找到倪端。
趙云如今也剛十八歲,而趙雨的年齡也不過十二三歲的樣子。
就這么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竟然頭發盡白,而嬌小的身軀虛弱得很。
張寧能夠感受到趙雨的身體中,丟失了不少的元氣。
那或許就是趙雨經常昏睡良久,又身體虛弱的原因。
而且張寧跟隨父親修習過道法,再加上擅長醫術,自然能夠感受得到趙雨體中的元氣仍然再流失,只不過速度并不快。
而且那種流失是潰散到了天地中。
似乎是不可逆的。
看來趙雨的情況是從出生開始,身體就開始潰散元氣,以致于到現在這樣。
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的話......
張寧仔細地思考了一下。
以趙雨的身體情況,人身體的元氣虛弱到了一定程度,就會死亡。
趙雨活不過五年。
或者說,如果沒有好的辦法的話,趙雨只剩下最多五年的壽命了。
張寧緊蹙著眉頭,端詳著眼前這個小姑娘。
五官精致得很。
柔弱至極,但是眉宇間卻還有著一絲英氣。
張寧想起了趙雨的哥哥,趙云的樣子。
似乎趙云的眉宇也是如此,看來這是親兄妹的特點,是他們家遺傳的吧?
趙雨雖然滿頭白發,但是卻并不滄桑。
反而是更有一種我見猶憐的嬌態。
張寧心中也難受,這么可愛的一個小姑娘,竟然壽命不長。
上天的好生之德,到底去了哪里?
趙云一直直挺挺地站在庭院里,他不敢打擾張寧。
他就像是一桿槍,牢牢地扎在庭院中,冷靜理智地等待著張寧探查趙雨的情況。
他心中是極為自責的。
他和趙雨是親兄妹,但是父母也過世得早,而他在年幼時便被師父帶上了山,作為關門弟子教導。
雖然他經常跟師父請假下山去探望妹妹,但他給妹妹的陪伴一直都很少。
可妹妹從來沒有怪過他。
而妹妹越是懂事,趙云心里就越難受。
此次師父說他武藝已經精進了不少,其他方面要留待在戰斗中成長,所以便不留趙云繼續在山上。
因為沒有真正地行走過江湖地話,趙云的成長也有限,也就沒有辦法完全繼承他的衣缽。
趙云滿心歡喜地想要回真定接自己的妹妹一起到處去走走。
可是沒想到回到家,叔父告訴自己,妹妹的病情愈發的嚴重了。
關于妹妹的病,他知道的并不多,從來沒有想過會嚴重到這種程度。
當他看到妹妹的滿頭白發的時候,他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練槍時摔下山崖都沒有喊過疼流過淚的人。
眼淚竟止不住地淌。
他趙云,窮盡此生,也要治好妹妹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