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磯將小太陽神送回太陽神殿后,帶著十二月去了月宮,也就是太陰星。
太陰星除了嫦娥的廣寒宮,還有嫦羲的明月宮,石磯又為十二月修了小月宮,不大,卻很溫馨,和十二月在骷髏山的房間風格一致。
石磯牽著十二月的手走進了月宮,不知是因為長大了,還是知道的事多了,從走進太陰星開始,十二月格外安靜。
石磯感受到了十二月的不安,這是從來沒有過的,她帶十二月來過不止一次,月神十二月也見不過不止一次。
“姑姑不會走!”
十二月猛抬頭,眼中盡是驚喜,再無不安。
石磯笑了笑。
月桂樹下,她看到了那抹白影,令她心安的那抹白影。
她也有令她心安的存在,令她心安的地方。
以前是月神家的庭院,如今的月宮。
“來了?”
淡淡的兩個字,已經用了五千年。
“來了!”
她的回答也總是這兩個字,不過她這兩個字的音調總是隨心情起伏變化,或高興或頹喪或精神或疲憊,兩個字足矣。
今天她這兩個字很平和。
石磯拉過十二月道:“叫月神。”
“月神!”
十二月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
嫦娥微微點了點頭。
她本是她小姨,她卻只讓她叫她月神。
因為她不僅是嫦羲的女兒,還是帝俊的女兒。
“以后就跟著月神修行!”
十二月乖巧的點了點頭,來時這都是說好的。
“去,看看姑姑給修的小月宮!”
石磯指了指廣寒宮與明月宮之間的小宮殿說道。
她自己則走到藤椅前順勢躺了下去,一束陽光投下,正好照在她身上,石磯舒服的瞇起了眼睛,手摸到酒葫,美滋滋的喝了一口,神仙日子,這才是神仙該過的日子啊!
十二月捂著嘴偷笑,然后蹦蹦跳跳去了她的小月宮。
她想著回來讓姑姑給她也變一個小藤椅,放藤椅的地方她都想好了,就在姑姑身邊,躺在姑姑身邊曬太陽的感覺......想到這里,兔子流口水了。
月宮的日子總是平淡,平淡的仿佛昨天和今天一樣,今天和明天也會一樣,石磯放下了一切,暫時也忘了一切,醒時悟道,夢時還悟道,碧游宮三十六年聽來的道慢慢消化成為她自己的道。
該取的取,該舍的舍,不管是取還是舍,石磯都習慣性的刻錄了玉簡。
這個時候的取舍不一定就對,來日再翻,又是一番新的感悟,今日舍去的翌日也許又會重拾,今日取了的來日也許會舍去。
修道總是這樣的不確定,不斷的修,不斷的走,道對不對腳知道,膈腳的總要踢出去,回頭看見以前沒看見的坑總要填上。
圣人也曾回頭重修大道,更何況她們,那次天外觀道石磯最大的收獲便是明白了這個終生受用的道理。
走的快不一定走的遠,走的穩不跌跤才能走的遠。
大道固然好走,但小道卻是她根據自己的腳修的,最適合她走,修自己的道,走自己的道,她一個人走,總不會堵,也不存在爭道,只要她不斷入微,不斷修道,總有一天她的小道能不壞不朽,超脫這天地日月輪回。
月桂樹下,藤椅一下一下越來越慢,躺椅上的仙人變的晦澀起來。
不遠處教十二月修行的嫦娥驚訝的看向了石磯,她看到了光陰凝滯,石磯好像凝滯在了光陰中,如琥珀中的生物,慢慢的被密封,不再受光陰侵蝕,不同的是石磯是活的,而且是主動的,她身上流淌的光陰在變慢,這種變慢與她身體之外的正常光陰流速形成了凝滯與扭曲的視覺。
她并未密封,也不曾靜止,只是慢了一點。
可這一點卻令嫦娥這個九天月神感到不可思議。
時間對每個人都是公平的,這里卻發生了時差,即便只是一點,那也是不可思議的。
風吹葉動,嘩啦啦的作響,有石磯的地方總會有風,這就像有月神的地方總會有月光一樣。
一片離開枝頭向往自由的葉子飄落,飄飄蕩蕩進入了一個神秘領域,所以它落的有些慢。
不知過了多久,或者說過了多少年,躺椅上的仙人終于伸了個懶腰,醒了。
仙人眼神一恢復清明就驚叫起來:“十年,十年了!”
萌萌打坐的兔子嘴咧開了,雪白的耳朵高頻抖動起來。
“行了,今天就到這里吧!”
冷清的聲音卻很溫柔,兔子咧嘴對月神師尊露出一個可愛笑臉。
“姑姑......”
一道白光帶著歡快的聲音撞向了石磯,剛站起來的石磯又被棉花糖一般兔子撞回了藤椅上。
藤椅咯吱咯吱發出抗議。
小家伙卻咯咯咯的發出了銀鈴般的笑聲。
鬧騰了一會,石磯說她要走了。
十二月雖不舍,但卻勇敢的點了點頭。
月神師尊不僅好看,而且對她很好,她也很喜歡自己這個很好看也很安靜的老師。
親近,這是十二月說不出的一種感覺。
石磯在只有十二月能看見的地方畫了一個圈,十二月眼睛笑成了月牙兒。
月宮沒了風,更靜了。
月桂樹下三把藤椅,兩大一小。
排成一排,很安靜。
石磯離開太陰星回了骷髏山。
多了石針,骷髏山的石頭更了。
石磯將小青鸞叫到身邊又問了她一次想不想化形?
小青鸞不曾遲疑,答案也不曾改變。
她覺得這樣挺好的。
石磯將帶回來的玉簡交給了有情無情。
有情無情又有的忙了,不過他們已經習慣了。
并且很多時候他們都能淘到自己喜歡的小術法。
至于為什么叫小術法,因為姑姑曾經說過:“不過都是些小術法,喜歡就學,不喜歡就放著吃灰。”
石磯走出白骨洞走上聽雨臺,她凌空畫了一個圈,光陰流轉,一個銀盤,銀盤中水光蕩漾,一張老臉晃呀晃呀清晰起來。
夢婆婆到嘴邊的那句干巴巴的“有事?”沒出來,石磯已經開始顯擺了:“我改進的‘水月鏡花’怎么樣?”
夢婆婆沉默了片刻,道:“還行!”
“還行?!”石磯聲音拔高,很不滿意道:“我這水月鏡花術雖說是在婆婆您的秘法基礎上改的,但也融入了碧游仙術與光陰玄理,開創一門秘法憑靈感,改進秘法耗時耗力不說,還不見得有成效,而且障礙重重,把一種秘法融入另一種秘法容易嗎?不容易!不是一個體系的秘法融合完美容易嗎?更不容易!要不然您的秘法都用老了,也沒見修改過......”
夢婆婆一張老臉越來越黑,聽到最后一句終于惱羞成怒了:“我修的是大道,沒有功夫修改什么秘術!”
石磯對夢婆婆的動怒一點都不放在心上,她很平和的再次問道:“那說我的水月鏡花術怎么樣?”
夢婆婆老臉扭曲了一下,怒聲道:“不錯不錯,行了吧?”
石磯點了點頭,“這還差不多。”
“想學不?”
“不想!”
“真不想?”
夢婆婆警惕起來:“想干什么?”
石磯一臉無辜道:“不過跟您分享個秘法,我們隔著陰陽兩界,我能干什么?”
夢婆婆半信半疑,不過警惕之心沒放下。
“不學算了!”
石磯慢條斯理的走到玉案前開始煮茶,水月鏡花調整變大,一直照著石磯。
夢婆婆有些心動。
石磯卻不提這一茬了,石磯道:“百年前西王母舉辦的蟠桃盛會知道吧?”
夢婆婆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我也去了,而且坐在首席。”
夢婆婆撇撇嘴,一臉鄙視,意思這樣的也能坐首席......
“咦?”夢婆婆的視線集中在了石磯的身上。
“突破了?”
“不對!”
“有些古怪!”
夢婆婆自言自語起來。
“沒突破,不過是若有所悟!”
“悟到了什么?”夢婆婆好奇道。
“慢!”
“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