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她媽,你看我這身衣服穿著好看嗎?”
“…顯擺什么呢,多大歲數人了…明天孩子就回來了,一會兒弄臟了看你到時候穿什么…把門口的攤子差不多收了吧…等會兒回去我先把些臘雞臘肉煮好…”
“…誒,那我先把衣服脫下來…”
“…明天上街,看再買副春聯回去…”
“…收攤咯,我也得早點回去,陪陪老婆孩子。”
“…小心點,別摔著了…”
離開了高鐵站前,沿著街道,廉歌挪著腳,往前走著,看著。
肩上,小白鼠也轉動著腦袋,朝著四側張望著。
街道上,陣陣寒風依舊呼嘯著,從一條條街道上穿過,晃動著掛在路邊盞盞路燈桿上的燈籠,也擾動著燈籠映在地上的影子。
路燈下,已是深夜,不時還有寥寥些行人從廉歌身側掠過。
或是裹著嚴實著,悶頭往前走著的年輕人,或是互相依偎著,說著些家長里短,往家里走的夫婦。
或是正收著攤,關著門的攤主,店鋪老板,或是照看著孩子的父母,或是玩鬧著,在安靜下來的街道邊追趕著的小孩。
歡笑聲,話語聲混雜在寒風里,似乎驅散了些寒意,街道上,還熱鬧著。
從漸少的行人身側走過,廉歌聽著,看著,往前走著。
夜色漸深,街邊一家家店鋪,遠處高樓間,一戶戶人家,漸熄滅了些燈。
再轉過條街道,街道上,路燈下,已經看不到什么行人身影。
“…知道鬼差幾大苦是什么嗎?”
“…過忌日?”
“…算一個吧。現在你就在經歷另一個。過年上來接人。”
再往前走段路,一個公交站出現在廉歌視線內。
一輛444路公交車就停在公交站臺邊上,一個鬼差站在車下,車門邊,一個鬼差坐在車內司機位上。
坐在司機位上的鬼差嘴里叼著根煙,正一邊同車下另一個鬼差說話。
“…他娘的,老子真懷疑是不是那群混蛋作弊,去年才是老子上來接人的,今年又是老子…”
坐在司機位上的鬼差說著話,狠狠吸了口煙。
“…不是應該輪換嗎?”
車門邊,看著那些目光渾噩著身影的鬼差不禁抬起頭,朝著司機位上的鬼差看了過去,出聲問道。
“我樂意替他們頂班不行啊…”
司機位上的鬼差再狠狠吸了口煙,沒好氣地出聲說了句,
“…那群混蛋,這時候就恨不得窩在底下,打死都不出來…老子和他們可不一樣,老子心硬啊,老子這么多年了,什么看不透的…”
“…瑪德!”
再狠狠吸了口煙,司機位上的鬼差轉過頭,朝著車門外看了看,
這時候,一個即將上車的鬼魂,在車門前停了下來,原本渾噩的眼底流露出些掙扎,腳下猶豫著,遲遲沒有上車。
司機位上的鬼差看著那眼底流露出掙扎的魂魄,目光頓了頓,緊跟著再轉回了頭,罵了句,直接將嘴里叼著的煙給扔了。
再抬起頭,看了看車外,已經安靜下來,卻沿途一路都掛著紅燈籠,張燈結彩著的街道,
望著這喜慶著的城市,那司機位上的鬼差有些沉默了下來。
那車下的鬼差沿著路望了望,也有些沉默下來,轉過頭,看著那還在車門前掙扎著,猶豫著的魂魄,也沒催促,只是靜靜等待著。
那鬼魂掙扎著,一點點轉過了頭,抬著頭,似乎是朝著喜慶著的街道上望著,
緊跟著,頭漸漸又再轉了回來,眼底的掙扎漸漸褪了去,如之前一樣渾噩著,走上了地府靈車。
聽著隨著陣陣寒風在耳邊響起的話語聲,看著那公交站臺前,
廉歌挪著腳,再往著那側走去,走到了公交站臺前。
“…我等見過天師。天師前來,未曾遠迎,還望恕罪。”
看到了廉歌,司機位上的鬼差從公交車上閃身出現在廉歌身前,兩位鬼差躬身,恭敬著朝著廉歌見禮道,
“不用多禮了。”
搖了搖頭,廉歌出聲說了句,轉過視線,再看了眼身側這地府靈車,
先前在車前一道道鬼魂,都已經上了車,就如同先前一樣,目光渾噩著,坐在車上各處。
“謝天師。”
再恭敬著應道,兩位鬼差依舊躬著身。
“不知道是否方便,載我一程。”
“…天師吩咐,我等但憑差遣…天師,請。”
廉歌轉過視線,看了眼兩位鬼差,出聲說道。
先前司機位上的那鬼差再恭敬著應著,兩位鬼差再往兩側讓開了些。
“謝謝了。”
“不敢,天師盡管吩咐就行,不敢勞天師稱謝。”
恭敬著,先前司機位上那鬼差躬身再應道。
沒再多說什么,廉歌再挪開腳,走上了這公交車。
“不用麻煩了,我只是搭個便車,從地府中轉,回家一趟,你們忙自己的事情就行,不用管我。”
“…謝天師。”
走上車,廉歌隨意找了個車上空位坐了下來。
兩位鬼差緊跟著,也上了車。
再說了幾句,廉歌轉過視線,看向了車窗外,
先前司機位上的鬼差重新坐回了司機位,另一個鬼差則是恭敬著站在一旁。
地府靈車再重新往前駛去。
也沒再多說什么,廉歌轉過視線,看著車窗外,沿途的景象。
一路,地府靈車穿過了整個城市,在一個土地廟公交站再經停了一次。
已經在公交站臺前等候著的幾道渾噩身影走上了車,地府靈車又再往前駛去。
再行駛了段路,地府靈車再在個城隍廟公交站臺前停了下來。
公交站臺上,這次的身影稍顯多些,二三十道身影,有老有少,目光渾噩著,依次往車上走著。
看著上車的一道道渾噩身影,兩個鬼差有些沉默。
轉過視線,看著這一個個走上車,或是已經年邁的老太太,或是歲數不大的半大小孩,廉歌停頓了下目光,也沒出聲說什么。
再轉過了目光,廉歌看向車窗外。
沿著道路旁,路燈上綴著的紅燈籠,一些店鋪門上,已經貼上的春聯。
已經在公交站臺等候著的最后個渾噩身影上了車過后,地府靈車車門還敞開著,又再路邊等了會兒,又有兩道身影,目光渾噩著,走了車。
“…請問…請問…這路公交車…能到和山路…陳柳巷…陳柳巷的…海苑小區嗎…”
就在這時候,一道身影踉踉蹌蹌著走到了公交車敞開著的車門前,
目光有些呆滯,臉上,眼眶似乎還被酒氣熏得有些發紅,愣愣著,望著公交車上,坐在司機位上的鬼差,出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