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孤兒寡母安葬過后,村子里就那么越來越邪門…”
“…整個村子所有人,只要一合上眼睛,就會夢到她,做那噩夢…”
“…那過后,村子里的人商量了下,還是得想辦法…既然之前那師傅沒有真本事,真道行,就去請個有真本事的師傅回來,看看有沒有什么辦法…”
堂屋里,再喝了口那濃茶,再沉默了下,望著那緊閉著的堂屋門,老人再出聲說了下去。
沒轉過視線,也沒多說什么,廉歌只是看著堂屋外,靜靜聽著,
后廚里,再忙活了陣,老漢端著碟菜,中年男人端著洗好的碗筷,重新走回了堂屋,
放下手里的菜,碗筷后,也相繼在老人餐桌旁坐了下來,沉默著,聽著老人的敘說。
“…村子里所有人都湊錢,然后從隔壁縣里,請了個有名的老師傅。”
老人再沉默了下,繼續說了下去。
“…開始啊,那老師傅不愿意過來,后來,又去多磨了幾次,才答應來村子里看看。”
“…就跟是之前那師傅一樣,這老師傅在村子里轉了轉過后啊,也說是這孤兒寡母橫死,怨氣沖天,在作怪。說要把這已經安葬下去的孤兒顧母重新給從墳里面,給挖出來,給她做大法事,超度,這樣那怨氣才能消,村子里事情才能了,不然等到怨氣積夠了啊,這孤兒寡母就要…”
“…村里人商量了下,也沒別得辦法,也只能同意了。那師傅就叫來了幾個人,把那對孤兒寡母的尸體給挖了出來…就在那村子中間,又給做了幾天超度法事…不過啊,一點作用也沒有…村子里人啊照樣做那噩夢,而且啊,越來越嚴重…”
“…再過后,就像是頭回一樣,那師傅也開始做那噩夢…那孤兒寡母的尸體都沒再給安葬下去,就直接走了…”
老人說著,再停頓了下,
“…那會兒啊,村里人有人就講啊,要把那孤兒寡母的尸體都給燒了…但是想想啊,要真是這孤兒寡母死得有怨氣,再這樣,不是更…”
“…沒辦法,那尸體啊,在村中央擺了幾天過后,又只能原地埋了回去…”
“…那過后幾天啊,村子里人辦法都想盡了,有去廟里面求菩薩的,有去找先生道士求符的,但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一點辦法都沒有…”
“…村子里啊,越來越邪門…整天到晚,村子里都起大霧,霧氣就像是不會散一樣,中午太陽最大那會兒,也把太陽給遮了…村里人一合上眼睛啊,就會夢到那對母子,夢到那房子塌了,壓在身上…”
“…村子里人啊,干脆就不睡覺,那么硬熬,但是不睡覺能熬多久啊…只要你合一下眼睛,就那么,你不知道什么時候,你就到那夢里去了…然后那夢啊,就一遍遍過…不管你怎么樣,怎么辦,都會夢到她…”
“…村子里人啊,只能想辦法,一群人聚在一起,輪著睡,守夜的人啊,只要一看到睡覺的人表情不對了,就趕緊叫醒…但是也沒用啊,守夜的人也會栽瞌睡…不說栽瞌睡,就是休息下眼睛啊,都不行…”
說著話,老人端著那杯濃茶的手顫抖了下,望著那緊閉著的堂屋門,臉上有些痛苦,眼睛一點點合上,
但緊隨著,眼睛還未徹底合上,老人又倏然睜開,瞪著那有些血絲的眼睛,眼神里流露出一些恐懼,
“…沒有辦法…村子里只能想著,再請個師傅回來…這回,是個老師傅,一個八十來歲的老師傅…從這不遠的村子里請來的…結果,害了人家啊…”
老人停頓了下,再說了下去,
“…請來過后,那老師傅啊說,這事情啊,不是因為那對孤兒寡母…我覺得也對,她之前跑過來找我的時候…那模樣,就像是我們現在一樣啊…”
“…那老師傅講,是我們這原本的問題…”
老人說著話,再沉默了下來。
“…聽老一輩人講,我們這山坳里,原本是沒有住戶。”
旁邊的老漢轉過頭,接過話,出聲說道,
“…我們村子啊,是從原本這還有過去些的地方,移過來的…說啊,原本這兒是個埋人的地方,埋了不少人。應該是個萬人坑,亂葬崗…”
老漢說著,摸索著,從旁邊拿起根煙桿,收拾著,再沉默下來,
“…老一輩的人也不太清楚,當初是為什么知道這是個埋人的地方,還挪到這兒…知道的人啊,也在那解放前,還戰亂的時候,解放過后,鬧饑荒的時候,就差不多沒了…就記得,我都才十幾歲那會兒,我娘還在那會兒,每年逢年過節的時候,還去這山坳,山腳邊上,去燒些紙…”
老人接過話,望著那緊閉著的堂屋門,繼續說了下去,
“…把這事情跟那老師傅講了過后啊,他一聽就說啊,對了…是因為我們啊,這么多年啊,就住在別人頭頂上,陰宅上面,這日積月累的啊,這些個孤魂野鬼啊,怨氣就越來越嚴重,以往啊,村里人還敬點香,燒點紙錢,怨氣還能化解些,現在也沒人燒紙了…怨氣重了,自然就要作怪了…要是再不化解,到時候就不是噩夢,整個村子都要遭殃…
說啊,這時候啊,我們一定不能跑,這是我們村子祖輩欠下來的冤孽債,要是不還上,這一走,到時候,這債世代都要背上,總有天要還,到時候啊,只會更嚴重…
…要我們啊,去村子里的土地廟里敬香,在土地廟里,做個大法事,看能不能把這些怨氣給化解了…”
老人說著,望著那緊閉著的堂屋門,再沉默了下。
“…村子里人商量了下…也沒別得辦法,就再湊了些錢,交給了這師傅,讓他幫忙操辦法事…”
“…辦法事那天,還是起大霧,從天還蒙蒙亮,就開始做法事…”
“…土地廟不大,村里人就在廟外面跪著,那師傅就在廟里做法事…從白天,一直到晚上落山的時候,這頭天的法事才做完…”
說著話,老人再停頓了下,
“…那土地廟就在村口旁邊不遠,小伙子你進村子的時候,沒看到吧?”
緩緩轉過頭,老人對著廉歌說了句,
又再緩緩轉回身,望著緊閉著的堂屋門,沉默了下來。
“…就在晚上法事辦完,村里人在廟前面準備起身,那師傅在廟里念經文的時候…廟塌了。”
沉默了下,老人望著堂屋門,再出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