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不冷了吧。要不我再進屋給媽你拿件厚衣服你蓋著。”
“…不冷了,不冷了。”
幾個老太太的兒女圍著老太太,二兒子站在老太太身側,笑著問道。
老太太抬著頭,轉動著有些渾濁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兒子,女兒,應著,說著。
“…都坐吧,坐吧。”
“我們再站會兒吧,媽。”
二兒子出聲應道。
“老人家,謝過你這頓飯了。”
看了眼這一家子,廉歌再轉回了視線,語氣平靜著,出聲說道。
“…小伙子吃好了?”
老太太緩緩轉過頭,望向了廉歌,問了句。
“…鍋里還有些湯,小伙子我再去給你盛一碗吧。不用著急,小伙子你慢慢吃就是了。”
站在老太太另一側的中年女人緊隨著轉過頭,出聲說道。
聞言,廉歌微微搖了搖頭。再轉過視線,看向了這一家子。
“天色已經晚了,去路不好走,不知道能否再在老人家這兒借宿一宿。”
語氣平靜著,廉歌再出聲說道。
聞言,幾個兒女臉上相繼露出了些猶豫的神色,
中年女人抬起頭,望了望才剛升至正當空的太陽,再將目光投向了那中年男人,
“…小伙子,不好意…”
那中年男人猶豫了下,看向廉歌,似乎要出聲拒絕。
老太太緩緩抬起了手,壓下了自己二兒子的手。
中年男人頓住了聲,看向了自己母親,
老太太緩緩轉過了頭,看向了廉歌,
“…住吧。”
緩緩點了點頭,老太太應道,
“…小伙子不嫌棄,就在家里住一宿吧。”
老太太幾個兒女見老太太應了下來,也沒再出聲。
“那就謝謝老人家了。”
看了眼老太太,廉歌出聲說道。
老太太搖了搖頭,再緩緩側過了身,看著自己幾個兒女,
“…你們爸,喜歡熱鬧,有客人來家里啊,肯定高興…”
望著自己幾個兒女,老太太說著。
“…知道了,媽…那我一會兒就去把房間收拾下。”
中年女人點著頭,應道。
老太太點了點頭,緩緩轉回了身,沒再說話。
“…幾位主人家,過來下,有些事情要和你們講講…”
院子另一側,主持葬禮的老道士放下了毛筆,拿起茶杯在旁邊凳子上坐下,歇息下來,
一邊擰開著茶杯蓋子,一邊給旁邊人指了指,示意了下,
旁邊,似乎是老道士的徒弟,也有五六十歲,像是個老農般的人走上了前,
等桌上那紅紙晾干了些,才拿了起來。
拿著那寫好的紅紙,那老農般的人一邊朝著老太太這側喊了聲,一邊也朝著這側走了過來。
聞聲,老太太身側幾個兒女相繼轉過身,站在老太太身前的大兒子往旁邊讓開了些身。
“…這呢,是你們爸從頭七到尾七,還有百日,一年的日子…”
拿著那張寫好了的紅紙,老農模樣的人對著老太太幾個子女說著,
“…還有這個回煞的時間,就在這三天后,晚上戌時回煞,大概就是晚上七點到晚上九點那會兒…你們看呢,最好那天早點吃飯,到晚上六點過了,就還是別待在家里,出去轉轉…”
“…頭七,你們幾個子女呢,最好還是都回來,給你們父親,燒點香,去墳上看看你們父親…”
說著話,老農模樣的人轉過頭,看了看一旁坐著的,再沉默著,似乎目光恍惚著,出神著的老太太,
“…也陪陪你們母親,陪陪老太太…畢竟…”
說著話,那老農模樣的人壓低了些聲音,
幾個兒女聞言,相繼點了點頭,
“…后面幾七,你們做兒女的要是不忙呢,也可以都到你母親這里聚聚,要是忙的話呢,就看你們自己安排,能過來就過來,一個子女去敬了,看看你們父親,也就夠了…到了尾七的時候呢,再都過來聚聚…”
“…這時間呢,都已經給你們算好了,寫在這上面,到時候我給你們看貼在門邊墻上,還是貼在供神龕的屋門邊上,等百日的時候,一起燒下去…”看著老太太幾個子女,老農模樣的人說著。
“…行…勞煩了…”
幾個兒女相繼點頭,應了下來。
“…那我去把這給你們貼上。”
老農模樣的人擺了擺手,便準備轉身再走開。
“你們這兒不需要送火?”
轉過視線,看了眼那坐在座椅上,沉默著的老太太,
廉歌收回了目光,語氣平靜著說道。
聞聲,老太太幾個兒女相繼朝著廉歌轉過了視線,
那剛挪開腳,老農模樣的人也頓住了動作,趕緊轉過了身,
“…對了,對了,差點忘記跟你們說這事兒…”
“…多大歲數,還這么丟三落四的。”
老農模樣的人似乎想了起來,趕緊出聲說道。
那院子另一側的老道士,端著茶杯走了過來,教訓了句那老農模樣的人,
老農模樣的人聞聲,有些黝黑的臉上浮現出有些害臊的笑容,
“…光顧著去說回煞的事兒了,就給忘了…”
對著老道士說了句,老農模樣的人再轉過頭,
“…謝謝這位小哥提醒了,差點給忘了…”
對著廉歌道了聲謝,老農模樣的人再看向了老太太的幾個兒女。
“…你們父親啊,是今天下葬的,從今晚開始啊,每晚上你們都要送盞燭火過去,要連送三晚上…那有香燭,一會兒我再給你們拿三盞…”
“…這人啊,剛下去,需要點亮,才看得清楚路…你們要是耐得煩,這每晚上的燭火送過去過后,就每隔段時間,去個人看看,免得那燭火熄了,你們父親啊,就看不清路咯…”
老道士拿著茶杯,再說了句,搖了搖頭。
“…行,我們記住了…”
幾個兒女聞言,相繼點了點頭,
老太太坐在座椅上,渾濁的視線微微動了動,望了望那空蕩蕩的堂屋,再沉默著,緩緩低下頭,目光恍惚著。
“…你去把這貼上…幾位主人家,這也差不多了,要是有什么事情呢,可以給我那徒弟打電話,我們就走了。”
對著自己徒弟說了句,老道士再轉過身,對著老太太幾個兒女出聲說道。
幾個兒女點了點頭,
“…那行,那你慢去。”
“…不該慢去,該快去。”
笑著,老道士搖頭說道,又轉回頭,看向了那坐在座椅上的老太太,
“…老太太,你啊,還是把心放寬些…他走了是走了,不過我們還是得把日子過好…”
老太太依舊沉默著,沒應聲。
老道士沒再勸,重新直起了身,
那貼好那紅紙的徒弟,也緊隨著,從屋檐下再走了過來,
手里拿著電話,應著聲,似乎正同電話那頭說著什么。
“…師父,貼好了。”
放下了手機,那老農模樣般的徒弟對著老道士說道。
“…那還不走。”
老道士應了聲,便朝著院外走了去。
“…師父,之前那村子的事情…剛才又給我打電話過來了,想讓我們去看看…”
“…你真是嫌你師父我命長,覺得你師父我活夠了啊…”
話語聲漸遠,那老道士和那老農般的徒弟也隨之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