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的烤羊排味道不錯,老婆子我牙口不好,來他這店里時不時都要點上那么份。”
那餐館老板說著店里的菜,一旁拿著筷子,夾起盤子里塊骨頭,正啃著的老太太朱姨,抬起頭,插話道,
帶著老年斑的臉上笑呵呵著,露出的口中,牙齒縫間,還帶著些肉渣,
看了眼這老太太,廉歌轉回了視線,
“那就來份烤羊排吧。”
語氣平靜著,廉歌說道,
“…行,一份烤羊排…小伙子,你還要點別得什么。”
餐館老板臉上帶著笑,臉上在白熾燈光下,反襯著油光,
“還有什么。”
“還有棒骨湯…”
餐館老板笑著,再念了起來,
“再來份,棒骨湯,紅燒排骨,烤羊蝎子。”廉歌看了眼這餐館老板,語氣平靜著說道,
“這…”
餐館老板臉上露出遲疑,緊隨著臉上又堆著笑,說道,
“…小伙子,你們就兩個人,怕是吃不了這么多,要不少點些,”
“…是啊,小伙子,他們家這菜分量實在,你們兩個人,就點份烤羊排,一份湯就夠了。”
一旁的老太太,也笑呵呵著,出聲說道,
“就按照我剛才說得上吧。”廉歌再看了眼這餐館老板,出聲說道,
“…那行,那小伙子,你稍等會兒,做好了我就給你端上來。”
餐館老板臉上堆著笑,應著,又轉過身,往著后廚走了去,
“…小伙子,你們這菜啊點多了。”
一旁,老太太還搖著頭,說著,說話間,又拿起手里的骨頭啃了一口。
“…廉歌,是不是…”
一旁,顧小影坐在廉歌身側,看了看這餐館里后,轉回頭看向了廉歌,有些欲言又止,
轉過視線,看向顧小影,廉歌也沒回答,只是握了握顧小影的手,再轉過目光,看向了這餐館里,
顧小影見狀,也沒再追問,只是循著廉歌的目光,看著餐館內,
廉歌肩上,小白鼠也轉動著腦袋,張望著,
餐館里,熱鬧著,一張張圓桌旁,坐著一桌桌顧客,正大快朵頤著,或是拿著骨頭,一邊吃著,一邊說著話,
或是端著啤酒杯,吆喝著,身前碗碟里,壘著啃過還殘留著些肉的骨頭,或是獨自幾人,坐在一個個角落里,拿著那骨頭,撕扯著,扯下一塊塊或烤,或燉的肉,往肚子里塞著,
“…來吃這么多回了,還是就老安這里這骨頭對味兒…來,咱再走一個。”
“…我說這味道不錯吧…”
餐館內,顯得有些封閉,唯有門敞開著,四面被報紙糊上的木窗透不進光,似乎也傳不出聲,
嘈雜,熱鬧著的話語聲,在白熾燈光下,回蕩著。
餐館靠里,有扇通往著后廚的門,門上遮著個帶著油污的床單,遮擋著視線,也遮擋著大堂里頂上揮灑下的白熾燈光。
再看了眼那通往后廚的門,廉歌轉回了視線,
看向了桌旁,正啃著骨頭的老太太朱姨,
似乎是牙口不好,老太太拿著那骨頭有些費力著撕扯,已滿是皺紋的臉上,愈加擠出道道溝壑,
“老太太常來這家店?”
看著這老太太,廉歌平靜著問道,
聽到聲音,老太太頓了頓動作,然后放下了骨頭,拿在了手里,抬起了頭,
“…老婆子我就住在這附近,平時里家里不想做飯的時候,就來這里吃一頓。以前還是老安,就是他爸開著的時候,我就常來。
現在換了他來開,他這手藝啊,比他爸還好,就更常來了…就是他這店里啊,現在都是些肉啊,骨頭啊,老婆子我這老了,腸胃不好,油膩吃多了難消化,我這每回過來,就只能少少的點點兒…”
老太太笑呵呵著應著,說著話,又拿起那手里的骨頭,塞進嘴邊,撕扯下骨頭上殘留的些肉,
“…不過啊,他這店里的菜實在啊,我就點一份菜,你看也這么多,老婆子我吃都吃不完…小伙子,你們那菜,點多了啊,”
說著話,老太太將手里那撕扯干凈,就殘留著些咬不斷筋的骨頭,放到了旁邊的盤子里,
“…要說起來啊,他也是個苦命人啊…”
“…老安,老安,又來人了,還不趕緊出來招呼…”
就在老太太說話間,餐館門外,再走進幾個中年男人,
一旁餐桌幾個人,笑著,幫著朝廚房里喊著,
“…老安,哥幾個又來照顧你生意,咋還不出來啊?在廚房里磨蹭什么呢,”
進來的幾個中年男人中,其中一人也笑著吆喝著,
“來了,來了…”
后廚里,響起那餐館老板的應聲,緊接著,那掛在門上,遍布著油污的床單被掀了起來,
透過掀開床單的門,那后廚里,更加顯得昏黑,只有盞昏黃的白熾燈吊在那后廚頂上,散發著些燈光,
那餐館老板擦著汗,慌忙著又跑出后廚,掀起的床單又再落下,擋住了視線,也擋住了大堂往里透進的光。
“…艾哥啊,艾哥這邊坐…”
餐館老板臉上笑著,跑到了餐館門口,對著進餐館的幾個中年男人招呼著,
“…老安,今天這生意也這么好啊。”
幾個中年男人笑著,其中個中年男人望著餐館里說著,
“…剛才在廚房里磨蹭什么呢,不是在偷吃吧,啊,老安,”
說著話,那中年男人笑著,伸手去拍了下餐館老板的肚子,
“…你看你這肚子,這臉,可是越來越有肉了,比你剛接你爸班那會兒,可發福多了,沒少偷吃吧。”
餐館老板臉上也笑著,看著這幾個中年男人,又看了看這幾個中年男人的肚子,
“…嘿,你看這老安,他這眼神就是在說我們這肚子比他還大…老安,我們這肚子上這肉,還不是你給養得。”
那中年男人笑著,說著,
“…老安,上回我吃那烤筋還有吧。”
“還有,給艾哥你們留著呢…這邊坐,這邊坐,等會兒我就給你們端上來。”
餐館老板笑著,伸出手,抓住了那中年男人的手臂,往著旁側一張圓桌旁走去,
“…你說這老安,”
那中年男人被拽著,跟著走著,臉上笑著,
“…他還小的那會兒啊,他母親,就跟著個野男人跑了。”
圓桌旁的老太太抬起頭望了望那餐館門口,等幾人走進餐館,又繼續著剛才的話說了起來,
“就剩下他和他爹,兩個人相依為命,他爹也辛苦啊,一個人開著這餐館,供著這他的吃穿讀書,又當爹又當媽…”
隨著老太太的話語聲,餐館另一側,那餐館老板將那幾個中年男人帶到了張圓桌旁坐下,又臉上笑著,轉回了身,掀開了那后廚門前的床單,走了進去,
床單落下,再擋住了視線,和大堂里映照進的白熾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