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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 鞠躬盡瘁

大熊貓文學    我真不想當天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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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中午,林蔭外,公園道路上,行人漸少,

  借著這空隙,道路旁,擺著攤的攤主也或是坐在根凳子上,或是就蹲在攤位旁,路邊,各自吃著飯,不時同旁邊的攤主搭著幾句話。

  “…老丁,今天生意咋樣啊?”

  “還成,還成…老陳,一會兒要收攤的時候,把你那土豆也給我炸一份吧。家里閨女就想著那點炸土豆,我給她帶一份回去…”

  “成…”

  林蔭外,話語聲混雜著,透過繁密的枝葉,隱約在林蔭下響著。

  林蔭下,老人坐在長椅上,望著身前,目光恍惚著,有些沉默。

  “…男兒壯志復神州,厲兵精馬向燕幽…”

  長椅邊,那收音機響著,放著滿江紅,戲曲聲傳出,同林蔭外的話語聲交匯著。

  旁側,廉歌聽著這戲曲聲混雜話語聲,也沒出聲,只是同這老人一起,看著林蔭外,

  “…回了國以后,輾轉先是在川蜀省的山溝溝里待了幾年,又在戈壁灘上待了些時間。”

  老人緩緩轉回了頭,再擺弄了下收音機,沉默了下,繼續說了下去,

  “…那會兒,在那地方的,不止我一個,一些個先回國的學長,也在那地方。條件是差了些,但可比在國外舒坦多了。”

  老人說著話,抬起了頭,臉上露出些笑容,

  透過繁枝密葉的陽光,斑駁的揮灑在老人皮膚有些松垮的臉上,

  “…生活條件,研究設備是不如別人,但在那兒啊,所有人啊都奔著一件事兒努力。就為了咱不再受那窩囊氣,所有人都憋著口氣…你說這口心氣起來了,有啥事兒干不成啊。”

  老人緩緩低下了頭,臉上笑著,

  “…最后,我們也做成了。”

  “…再用不著受窩囊,受欺負還得忍著了。”

  “就是啊…”

  老人說著話,臉上笑容漸漸褪去,望著林蔭外,目光恍惚著,停頓了下,

  “…好多人啊,都沒能看到…”

  說了句,老人再沉默下來,只是望著林蔭外,有些渾濁的目光恍惚出神著,

  看了眼老人,廉歌轉回了視線,

  顧小影望了望那老人,有些沉默,轉回頭,看向了廉歌,

  廉歌看著顧小影,摸了摸顧小影的頭發,也沒多說什么。

  “…老頭我爛命一條,反倒是活了過來…好些個人,就倒在了那時候…好些個人…”

  林蔭外,道路旁,一些攤販擦拭著臉上的汗,或是仍吃著飯,或起身收拾著碗筷,招呼著又駐足的顧客。

  老人望著那林蔭外,再沉默了下,眼神恍惚著,再說了下去,

  “…那會兒啊,同我一起去那山溝溝里的,有個同樣去那國家留過學的人,他比我年長些,出去的時候,還是同他妻子一起出去的,還在那國家生了個孩子,但他還是回來了…他跟我講,因為這兒啊,才是家啊…”

  頓了頓動作,老人再繼續說著,

  “…他把他妻兒安排在了蓉城,跟著我們一起,進了那山溝溝里…剛去那會兒,他的肚子啊圓滾滾的,我同他說笑,說老哥你這看起來富態啊。他也同我笑著說,在國外的時候,那些個多油多鹽的東西吃多了,現在過來,正好減減重…”

  說著話,老人再停頓了下,才繼續說了下,

  “…到了地方過后,因為我們兩都在那國家留過學,安排的人想著我們兩更好說話些,就把我們兩安排到了一間屋子里…我就看著他啊,那肚子一點點消了下去,臉上肉也越來越少…他還笑著問我,他這瘦下來,是不是比我還俊…我說對,對…”

  “…有段時間,那山溝溝里沒了什么糧食,一個人一天啊,就能分到幾個饅頭。他拿了那饅頭啊,就分了些給我,跟我講,說我是更年輕,胃口應道大些,又笑著跟我說,說他啊,這肚子上還囤積著有脂肪,少吃那么點,也沒什么事情…”

  “…那會兒啊,那山溝溝里,一過了冬,到春天的時候,就開始起蚊子,到夏天的時候,更是多得好像伸手一巴掌就能拍死些,熏些驅蚊的東西在屋里,掛著個蚊帳啊,也像是沒用,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就又鉆進來了…在你腿上,手上叮一下,就是個包…

  到晚上的時候,捂進被子吧熱得睡不著,掀開被子吧,那蚊子一會兒叮你一下,嗡嗡在你耳邊叫了兩聲也睡不著,要到了晚上困得受不了的時候,那蚊子咬也顧不上了,才能睡著…

  那會兒,我們一些個人干脆就不睡,就在那屋子里,關著門,繼續討論那些問題…到外面天泛白了,蚊子少些了,才各自往床上一躺,就睡過去了…”

  老人說著,沉默了下,望著林蔭外,目光恍惚出神著,

  “…那天,晚上的時候…那蚊子啊,一直在我耳邊嗡嗡嗡的叫,實在有些睡不著,我就起來,想著再和其他些個人,討論討論白天那問題…我喊了聲他,他卻沒應…開始我還想著他是不是睡著了…等我走進一看,看到他平躺著,整個捂在被子里,就頭露出了被子,在他臉上啊,還有幾只蚊子趴著,在叮他…我看著有些不對勁,就又推著,叫了他幾聲…他還是沒反應…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就暈過去了…”

  “…送到醫務室的時候,那醫生一掀開他的褲腿,就看到他腳上腫得發亮。掀開他身上的衣服,就看到他肚子那兒…消瘦的太快,那肚子上的肚皮還沒收回去,就掉在那兒,掉著…”

  老人說著,再沉默了下,

  “…到最后,他也沒能熬過來,就倒在那山溝溝里…不止是他,還倒了好些個人…”

  “…再往后,我就到了那戈壁灘上…到了那戈壁灘上,倒下去的人就更多了…”

  “…在那地方,有時候糧食運不上來…斷糧最厲害的時候,恨不得都把那戈壁灘上最后點葉子也給扒了拿來吃…”

  老人望著身前林蔭外,渾濁的目光恍惚著,說著,

  廉歌看著遠處,靜靜聽著,

  清風搖曳著枝葉,輕晃著透過林蔭,揮灑在長椅上的斑駁陽光。

  “…有人就那么抿著片葉子,一邊搞著研究…就那么倒了,倒在了那戈壁灘上…”

  “還有人,累了,一睡著,就沒再能起來…還有人遭了輻射,就那么,得了癌癥,也沒了…”

  老人說著,話音漸漸平息,再沉默下來,望著那林蔭外的街道。

  林蔭下,愈加顯得安靜,

  唯有那收音機的戲曲聲,林蔭外的話語聲,交織著,混雜著,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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